秦甦問石墨,你最喜歡我什麼呀?
石墨說,很多,你很多特點都無可取代。
她假惱,不要搞這些求生欲,你就說實話。
石墨淡淡道,那行,我喜歡你漂亮。
秦甦:“”
行吧,男人。
秦甦對石墨來說,就像一顆很亮的星星,硬挑缺點能挑出很多,暴躁健忘,又傲又舔,還反複橫跳。
漂亮這種優勢實在單薄,漂亮姑娘也數不勝數,但秦甦讓人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一顰一動都神氣活現,這就是天賦。
拿掉“漂亮”這個特質,她也“漂亮”。
石墨眼看著懷孕摧殘了她的精神意誌,逐漸膨脹也逐漸萎靡,就像肚子裡的胎兒真在吸食她的氣血。
雖然她依然有說有笑,但是住院後她睡眠時間越來越長,睡覺不叫醒會忘了吃飯,跟她說下一句她就忘了上一句。嘻嘻哈哈完一閉眼就斷電,石墨懷疑缺氧的不是寶寶,而是她。
上周抹油,他抹到一半,手頓住了。
石墨沒敢告訴她,下腹出現圈淡淡的蕾絲痕。
一整個孕期都在緊張的事情,最後掉了鏈子。秦甦擔心小猴子體型小,被搶營養,住院後加大了餐量,儘管醫生說這沒什麼用,但她不吃就心裡難受。
他去香港前一晚,收拾東西,來病房晚了,她自己在抹油,低頭看肚子發呆,見他來了還笑,假裝沒事。石墨幫她拉好裙子,低聲說不多,就那一小片。
秦甦沒什麼反應,拖著沉沉的龜殼,最後一點愛美之心也消耗殆儘了,她說算了,快卸貨了,健康就好了。
這點皮肉之苦算什麼。
孕初,先還要美麗,拒絕哺乳,甚至肖想一場孕婦的春天,後來算星盤計較星座,一切想當然。
但前幾天,秦甦看隔壁床哺/乳,內心已經徹底妥協了,低喃道,初乳對寶寶很好呢。
到了孕晚期,她腦子裡隻有卸貨和健康,什麼都不想爭了。
石墨說彆想了,寶寶一出生就要離開我們,去新生兒室。秦甦說,我看其他媽媽會擠了奶送過去的。
從決定生育開始,所有的planabcd被不斷打破,如果生命如此有力且神奇,那它也一定有它的planabcd。
石墨蒙住秦甦的眼睛,“彆想了,我們按照原計劃交接棒。”
11月09號,石墨上午去香港,11月11號,02點落地,直驅往市區。
在醫院他一人瀟灑,實際部門忙到吐血。
跟眼下淤青得像中毒的同事道彆,石墨厚臉皮自嘲,你們多擔待,我要為國家人口和養老做貢獻去了。
11月11號零點,秦甦付完錢,又刷了會手機,嗅著打折尾氣,心甘情願地又做了波冤大頭。
待產包丟在床底,奶粉摞在床頭,陸玉霞睡得打呼,秦甦激動得毫無睡意。
像跑了一波馬拉鬆,興衝衝啟程,穿過人山人海,後半程要死要活,氣喘籲籲,眼看這就要到終點線了,秦甦突然起死回生,抖擻了起來。
她發了條朋友圈,【啊!明天要拆盲盒了!不知年度最佳神算子是哪位!】
石墨驅車停在了醫院後門,陪客床隻有一張,所有人都儲備精力,要求他落地回家趕緊睡,彆黏糊了,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就刷到了她的動態。
石墨點擊回複:【睡覺!】
時差買手潘羽織:【哈哈哈哈哈,我的媽!被抓包了!】
秦甦偷笑,趕緊把手機扔到窗台,闔目數女兒:一個女兒、兩個女兒、三個女兒、四個女兒
石墨輕手輕腳,穿過未及關門的哺乳產婦門口,飛快偏過臉,腳下慌亂。生命的源頭總是原始的。
15號床的袋鼠媽媽,孕33周4天,兜在一圈粉色床邊簾裡。看起來甜甜的。
她上回躺在病床,說,我們好像在搖籃,還指著頭頂的日光燈叫石墨看,“這是以後寶寶的視角。”
午夜03點,距離寶寶降臨的第一個清晨還有三四個小時。
石墨走到床邊,模仿大人看寶寶的俯視視角,注視秦甦緊闔的雙目。睡著的秦甦像個小孩子,毫無攻擊性。
最後一個平靜的夜晚緩緩淌過。
石墨盯了好會,指尖撫過她額角的碎發,他徐徐俯身,唇未及附上,就聽見清醒的聲音:“采花賊。”
鼻息交織。
石墨貼上她的額頭,與她鼻尖相抵,“還不睡!”
“我知道你會來。”點漆的眸子撞進他眼裡。
“也猜到我會親你?”
“嗯,這點豆腐你每次都會吃。”他總是能用很紳士的動作,占她不少小便宜。秦甦形容為,以前暗搓搓的心思利滾利,搞得現在隨手在她身上揩利息。
一擦一摸,兩人呼吸都加速。
無怪乎孕事常安排在男女對彼此深思熟慮的婚後,有社會秩序的官方流程,也藏著讓男女趕緊嘗膩鮮的玄機。
“還不睡?明天要手術了。”
“這是我最後一個自由的夜了吧。”
“不會的,我保證。”
她偷笑,拉拉他沾風的袖子,開心地表白:“你上次問我喜歡你什麼,我這兩天想到答案了。”
“你喜歡我隻喜歡你?”
“”她眨眨眼。
“你前天發消息給我了。”
秦甦:孕婦真是完蛋
石墨來得很早,還帶了早飯。秦甦懷疑他睡在了車裡。
莫女士帶了兩個月嫂,擠在手術當天抓過來給秦甦麵試,她和陸女士應付地點點頭,都沒什麼心思。
所有人一邊繃緊一根弦,一邊又假裝是樁輕鬆小事,僵硬著表情和動作打哈哈。
剛過七點半,第一台就來接了,袋鼠媽媽抱著肚子躺到移動病床。
地轉天旋。
日光燈、電梯光順著一行格狀天花板,水母絲線斑斕漫散。
秦甦就像隻海底動物,抱著便便大腹,用新奇的角度,躺姿觀賞陸上世界。
輪子在下麵滾動,耳邊熱熱鬨鬨。
陸女士和莫女士開始猜男女,石峰認真聽著,投出關鍵一票,女兒高票獲勝,但結果並無卵用。
石墨一直跟著車頭,這個位置好巧不巧,秦甦就對著他的褲/襠。也不是故意的,但沒辦法,就這麼目不轉睛了。
到手術室長長的入口,還有幾步路就要進去了。
石墨交待她說,等會知道是兩個兒子也彆哭,呼吸分泌物多會影響麻醉。
秦甦咽了口唾沫,“你□□/開了。”
石墨一動不動,沒聽到一樣,“知道了嗎?彆哭。”
她點點頭。
她餘光看見移門開了,又緊張地胡扯一句,“你都不低頭看看嗎?”
石墨刮刮她鼻子,牽起嘴角,“開了你早上手了。”
移門合上,她眼神粘著石墨,看到他對她做的最後一個口型:加油!
手術室的燈好刺眼,空調好冷。一切都冰冷冷的。
秦甦躺上去手術台,就沒什麼尊嚴了,尿管一插,腰麻一上,粗針一打,她接受了第一步張///腿羞恥和皮肉之苦。
主刀醫生進來,秦甦很熱情地打招呼。
他走到旁邊,交待她彆緊張,她情緒受激素影響很厲害,很容易哭。
“可以幫我縫得漂亮一些嗎?”幾十年帶在身上的傷口呢。她趁還有最後一點話語權,趕緊舉手發言。
另一個醫生嫌病人要求多,官方說辭,“都一樣的。”
秦甦才不聽呢,媽媽群裡都說有差彆,依舊緊緊盯著主刀。他笑著說,好,他儘量。
她鄭重地一字一頓:“麻煩了!謝謝!”
術前準備有些漫長,腰麻讓秦甦和孢子們在實體分離前,感覺上先行分離。那一刻,她失去了沉重的麻袋感,開心了一下。卸貨後穿掐腰小裙子的想法冉冉升起。
海底動物的身上遮了塊綠布,頭頂一簇燈光射/向肚皮,像照歪了的手電筒,她什麼也看不清,但被解剖時又是清醒的。
她能感覺到刀劃過肚皮,聞見燒焦的皮肉味道,聽見“刀槍劍戟”的清零哐啷。
不熟悉她的醫生問,知道男女嗎?
秦甦眼球咕嚕轉動,不知是否在問她。
主刀替秦甦回答了,不知道。
秦甦皺眉,她知道有個兒子的,又沒敢說話。
她生出奇怪的害怕,是不是她現在應該暈過去,隻是麻醉上錯了?不然為什麼大家都不問她?
“那先拿小的吧。”
秦甦晃神,還可以挑?正在思考先拿大的還是小的,一瞬間的事,她感覺自己的肚皮被拽開,幾個人鬨了翻大動靜,“好了好了!”
旁邊等候的新生兒護士立馬忙碌,秦甦抓著床單,剛吊起口氣,肚皮又是一扯,聲音混亂不堪。
她豎起耳朵細聽,“怎麼沒哭?”
為什麼沒有孩子的聲音!
“在清理口鼻分泌物,彆急。”
她鬆了口氣。
失去意識前,她看了眼寶寶。
其實沒看得很清楚,那一刻把菜市場的豬肉拿到她麵前,她也認不出來。她咬著嘴唇不停流淚,麻醉師很凶,讓她彆哭。
主刀衝麻師擺擺手,走到她旁邊,不是想要女兒嗎,這不有了嗎?
“好小。”一隻成人手大。
“35斤,確實小,不過雙胎嘛,這個體重還好”
秦甦還想繼續問,就被拔掉了插頭,失去意識,再插上電,她已經被挪到了蘇醒室。
石墨站在她邊上叫她,“秦更生秦更生”
秦甦朦朧地睜眼,陸上世界忽明忽暗,她用力抓住石墨的手,心跳蹦快,“出來了嗎?”
“嗯,生完了。”
“”就這麼結束了啊。
石墨拍拍她的臉,叫來醫生確認狀態。
醫生說已經醒了。
石墨揉揉她的眉心,問怎麼不說話,“袋鼠媽媽醒了嗎?”
她虛弱地吸著氧氣,“袋鼠呢?”
“在暖箱,去新生兒室了,我媽他們去看了。”
秦甦一涼,“那沒人看我了?”剛剛還一行人送她呢。
石墨說他在。想想又忍不住開心,親親她的手心,“老婆,我們有女兒了。”
他站在手術室門口,收到消息,興奮得就像秦甦拉著他去悅來那晚似的。帶勁兒。
“可是好小”她想到這麼點小,仿佛手一用力就要沒了,心難受得就像被掐住了。為什麼養了這麼久,還這麼脆弱,小得像塊菜場的豬肉。
“沒事,我們慢慢養大。”
至於那隻小路易基,由於20周就知道性彆,於是在大家眼裡,他似乎自20周就落地了,加之充分吸收營養,沒有收獲到新生兒應有的屬於父母的關注。
拆盲盒的後勁在秦甦連摁三下鎮痛泵後,徐徐發揮。
秦甦閒得不像個產婦,孩子不在身邊,也不喂奶,等到不疼了,她竟然開始玩手機,不停刷莫蔓菁前線傳來的視頻。
她的心頭肉被包上了溫柔的包布,超級小一隻。這麼迷你的暖箱,竟有夠她翻跟鬥的空間。
潘羽織曾因為萊萊出生不好看而難過,說實話,她的女孩兒就像一塊豬肉一樣,模模糊糊的,但她依然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塊肉肉。
莫蔓菁發來的視頻裡,有一段,石墨隔著展櫃,兩手撐在膝蓋上,眼神虔誠,像在參觀無價之寶。
她哈哈大笑,慢吞吞翻了個身,一是痛,二是不適應突然卸了龜殼,好像被人偷掉了東西,麻袋鬆垮垮空蕩蕩的。
秦甦:【你當爹的樣子好傻啊。】
微信發出去,提示音在身後響起。
“哎?這麼快就回來了?”病房空蕩蕩,都去排隊穿隔離衣看寶貝兒了。
她難得清靜,躺著,笑著,失神著,慢吞吞消化小袋鼠離開了她,以及她兜著個鬆垮布袋有帶修複的事實。
他怕她失落,本來眾星捧月的,“你就一個人。”
“我還好啦。”她都多大了。
醫生說放屁才能進食,中午回病房陸女士就在等她放屁,左右轉圈,那活動的架勢,她自個兒腸蠕動得都夠放好幾個了。
莫女士說急什麼,這才出來呢,陸女士說你不懂,她
秦甦“啊”地尖叫,製止她媽暴露她的隱私。
石墨看了眼隔壁病床,怕秦甦羞,壓低聲音問她,現在放屁了嗎?
秦甦咬牙切齒地掐他,不許問了,放了她會說的,再問就絕食!
石墨半坐到床頭,摟著她親了親,笑道,生完床都寬敞了。
之前他挨床,隻能搭一點邊,現在整個人上來都沒問題。
當真空蕩了好多。
秦甦不適應地撫過平坦的被麵,“好突然哦”
“袋鼠媽媽有什麼交接棒感言要說嗎?”
“我剛百度了一下,發現雌性哺乳天生要付出生育,就連袋鼠屆也隻有媽媽有口袋,爸爸竟然沒有口袋!”她還準備發朋友圈說把袋鼠交接給爸爸了,幸好搜索了一下,不然鬨常識笑話了。
“所以人類是高級動物,現在不是設計爸爸背孩子的背帶嗎?”
“切,大多數爸爸都背了擺拍吧。”
“我不會的。”
“切,你最好說到做到哦”她還是不那麼相信男人。
“那你記得監工。”
收男人空頭支票竟也挺開心的。就算不知兌現的概率,收到支票和收到草紙心情也是不一樣的。
秦甦埋在他頸窩偷笑,傷口牽拉,扯出隱隱的痛。
石墨問痛嗎?
她搖搖頭,預防針足夠,所以還好,不知道等會痛不痛
夕陽西下,天儘頭染上奇異的暮色。
他們躺在床上,碎碎聊天。
“你知道嗎?我麻醉後做了一個夢。”
石墨蜷起條腿,側摟著她,“夢到什麼了?”
“你猜!”
他但笑不語,等她說。
秦甦才忍不住呢,沒兩輪呼吸就繳械了,“夢到我很愛你。”她笑嘻嘻地出其不意,撩了他一記,“我生孩子還記得愛你,好敬業!”
“夢都是反的。”
“切”她正要潑他冷水說才沒夢到呢,就被石墨托起臉蛋兒,嘬了一口,“所以,還是我很愛你。”
印第安小人又在心頭擊鼓,嘴角海盜船似的,快樂得左右蕩悠。
秦甦看看石墨,又看看夕陽,像被麻醉哄騙了,幸福得不真實。這才在做夢吧。
她問他有沒有硬幣。
石墨問,要硬幣乾嘛?
“我覺得現在像做夢,為了驗證是夢還是現實,我決定學《盜夢空間》轉陀螺的驗證方法,看硬幣會不會停。”
石墨蹙眉:“是那部電影嗎?”
她點頭,“嗯,你看過嗎?”
“沒有。”石墨起身,要去給她找硬幣。
秦甦想到了那個《哈利波特》都沒看過的男孩兒,失笑地拉住他:“好啦,我知道了,這是現實。”
-《菲克老虎》正文完,番外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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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追更!
普通甜文,更生孕期碎碎念。
大家看文開心!我們番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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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暴雨夏夜,雨水箭矢般射落人間,漾起笑窩無數。
項東歸去途中撿到個女的,不著寸縷,眼神空懵。
她說,她來自外星。
ps:女主是人類,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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