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眾目(1 / 1)

為臣(皇嫂) 白玉鉤 1643 字 1個月前

室內一片靜默。

鄭嘉禾的手被他握著,能感受到他傳來的堅定和力量感。

她還記得數天前,他們激烈爭吵時的模樣。其實他到現在大概也不能接受她做出弑君一事,但在危機麵前,他還是選擇先幫她渡過難關。

鄭嘉禾與他對視良久,緩緩垂下眼睫,輕聲道:“我不會輸的。”

語氣同樣篤定。

楊昪知道她做了許多準備,他幫她做的,隻是其中小小的一環。

因為牽扯進謀害先帝一案,鄭嘉禾這幾日難得清閒。大臣們有奏報時,大多還是由宰相們決議,有拿不準的,會去請秦王示下。朝臣們或多或少的觀望著,都在等著太後與曹相公對峙的這一天。

楊昪陪鄭嘉禾待到很晚,一直等她洗漱完,躺在榻上睡熟了,他才摸了摸她的頭發,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離開了蓬萊殿。

次日天明。

宋嬰邁過門檻,轉身關上院門,正要步行往皇城去時,看到門前停留的一輛馬車,愣了一愣。

餘和掀開車簾。

宋嬰上前行禮:“秦王殿下。”

楊昪淡聲道:“上車。”

宋嬰一怔,隨即應是。

楊昪看著宋嬰上車坐好,馬車開動起來,他問:“昨日你去找了曹侍中?”

宋嬰道:“正是。”

他對太後與秦王的關係有所了解。當初秦王與太後娘娘不知道鬨了什麼矛盾的時候,太後被秦王擄到宮外,顏慧還來找他商量對策。

因此他猜測,秦王現在之所以會出現在他家門口,就是與太後娘娘有關。

楊昪問:“說了什麼?”

“這……”宋嬰做出為難的表情。

他與曹相公聊的,都是些關於太後娘娘的舊事,還有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話。

楊昪其實不是真的對他們的談話內容感興趣,他見宋嬰不說,也就不再追問,而是問道:“你說的那些話,有用麼?”

宋嬰心中忐忑,並不確定。

如果曹相公油鹽不進,今日仍然要堅持扳倒太後,那……那他就隻能使出另一

個計策了。

一個並不光彩,還會讓他良心上受到譴責的計劃。

楊昪見狀,心中了然,他想了想,交代道:“朝會開始之前,你想辦法再去試探一下,如果有異,就差人來告知本王。”

宋嬰傾身應是。

……

鄭嘉禾坐在高位,額上冒著冷汗,雙眼有些迷離地望著被押送到大殿中央跪地的王太醫。

她強忍著小腹傳來的陣陣疼痛,坐正身體,維持著麵上的端莊表情,不想被人看出一絲異樣。

而她的手緊緊地抓著椅子扶手,指尖用力到泛白,以和自己身體上強烈的痛感對抗。

兩年了。

從前有王太醫在的時候,她還能好過些。自從王太醫被她送離長安,她每個月都在和這種難忍的疼痛做抗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身心俱疲,她這次的症狀,比以往還要更嚴重許多。

如今王太醫回來了,卻是帶著能殺她的供狀,被人關押著,狼狽地回來的。

如果她今天處理不好這件事,她也會很狼狽。

鄭嘉禾在寬大的廣袖下攥緊了手,迎著群臣的目光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階。

“太後娘娘!救救臣!臣冤枉啊!”

王太醫突然俯首搶地,嚎啕大哭。

鄭嘉禾走到了他的麵前,被王太醫一把拽住了裙擺。

“曹相公懷疑先帝不是病逝,嚴刑逼供於臣,臣實在是受不住,方才攀咬了娘娘您,就是為了能活著回到長安,求您給臣主持公道!還臣一個清白!”

王太醫字字鏗鏘,聲音洪亮,配合著他的哭腔,讓在場所有大臣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鄭嘉禾被他拽著小腿,隻覺得本就虛浮不穩的身體都要被他晃倒。但她的心中,卻是一片輕鬆。

翻供了。

鄭嘉禾再也受不住腹部劇痛,眼前一黑,搖晃著暈了過去。

而一直在一側盯著她動靜的楊昪,頓時瞳孔驟縮,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搶先一步到她身邊,牢牢接住了她。

群臣駭然。

一方麵震驚於王太醫直截了當的翻供,一方麵不知太後為何

會昏倒,難道是這段時間太過焦心累病了?最後,他們還很迷惑,秦王殿下是怎麼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用那麼快的速度,扶住太後娘娘的?

眾目睽睽之下,太後被秦王抱在懷裡。

楊昪卻沒管那麼多。

他不能看著她摔在地上。

顏慧連忙跟上前來,覷一眼楊昪,試探著伸手扶住太後。

王太醫也愣住了,他看看被他“拽暈”的太後,又看看大殿上的朝臣,連忙垂下頭,不敢再哭。

鄭嘉禾隻暈了片刻就醒了。

意識到自己還在朝會上,一邊被顏慧扶著,另一邊被楊昪托著,她趕緊下意識甩開了楊昪的手,身體踉蹌一下,借著顏慧的力站穩身體。

楊昪眉心微蹙,他望著她的側臉,後退一步,自動與她保持了距離。

顏慧出聲喚道:“太後……”

鄭嘉禾定了定神,道:“剛剛我頭有些暈,已經沒事了。”

她掃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太醫,又望向站在一邊的曹應燦,目中起了一些波瀾。

“曹侍中,”鄭嘉禾開口喚他,“對於王太醫的話,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曹應燦從今日入殿開始,臉色就一直很古怪,直到他聽到王太醫翻供,那麵色更是鐵青到了極點。

但他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隻緊繃著臉,一句話都沒有開口反駁。

直到鄭嘉禾主動問他。

曹應燦下巴上的胡須輕顫了顫,他注視著鄭嘉禾良久,終於一個甩袖,冷哼一聲,什麼都沒說,轉身出了大殿。

群臣目瞪口呆。

“這……”有大臣道,“曹相公這是承認他嚴刑逼供了嗎?”

更多的大臣是鬆了口氣。

畢竟如果太後弑君的罪名成立,朝堂上的局麵又要迎來一次大變動,誰都不想麵對新的不確定性。

尚書令閔同光站了出來,拱了拱手道:“看來之前,是曹侍中錯怪太後娘娘了。”

有大臣眼角微紅,對此感同身受:“太後娘娘受委屈了。”

鄭嘉禾順勢垂眸,聲音輕柔:“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就先這樣吧,大家可以散……”

“報!!!”

一陣尖利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了進來。

緊接著,小內官就快跑著闖入殿內,跪地稟道:“太後娘娘,陛、陛下出事了……”

鄭嘉禾眼皮一跳:“什麼?”

“是永安寺那邊。”小內官喘了口氣,道,“劉太妃服侍太皇太後用藥的時候,一時沒留神,看顧陛下的嬤嬤疏忽,讓陛下從永安寺後院的假山上摔下來了!”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鄭嘉禾坐在去往永安寺的馬車上的時候,隻覺得頭昏腦脹,腰酸腹脹,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還好顏慧給她找來一個暖手爐,讓她放在腹部,緩和了一會兒,才算好些。

到了太禺山下,她望著悠長曲折的上山路,不免又覺疲憊,直到楊昪默默走到她的身前,彎下了腰。

“上來。”他說。

鄭嘉禾遲疑了一下。

她今天身體不舒服,馬車走得有些慢。跟她一同過來的大臣,其實早就到了,往山上去了。

現在跟在她身邊的,都是她的親信。

在楊昪的催促聲中,鄭嘉禾踮起腳尖,身體前傾,小心翼翼地趴上了他的背。

楊昪兩手托住了她的雙腿,在鄭嘉禾的小聲驚呼中,站起了身,然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往山上走。

鄭嘉禾摟著他的脖子,下巴能抵在他的頭頂,她從比他還高的高處看四周路過的景致,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你今天怎麼回事?”她聽見楊昪問她,“是那什麼老毛病嗎?”

他還記得他有一次去蓬萊殿見她,正好碰上她特彆難受地躺在榻上,他坐在那裡,給她揉著小腹,又陪她說了好久的話。

鄭嘉禾道:“沒有,我就是頭有些暈。”

“怎麼就頭暈了?”楊昪皺眉,“這段時間太過憂心所致?”

“差不多吧。”鄭嘉禾隨口應了一聲,把頭靠在他的發頂。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乾淨的皂角味道,聞起來還挺舒服的。

而楊昪聽到她的話,心緒有些煩亂。

理智上他知道她做了錯事,會在今日被大臣們質

疑都是正常的。他幫她翻供,幫她隱瞞,甚至用了些脅迫的手段私下去見證人,更是大錯特錯。但情感上,他又看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和傷心,更彆說讓她承受那些指責,麵臨殺身之禍。

楊昪默了許久,決定不再想這些。

“你現在的身體似乎有點差。”楊昪道。

鄭嘉禾懶懶地抬了抬眼皮,語調漫不經心的:“是嗎?”

“是。”楊昪沉聲,“還得帶你多練練騎射。”

鄭嘉禾不吭聲了。

她被毀掉的身體,豈是多練練騎射就能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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