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處置(1 / 1)

啪得一聲。

楊昪被她打得偏過頭去。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這是被她給打了。

鄭嘉禾趁著楊昪愣神的功夫,猛然起身後退一步,低頭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被動地承受任何事。”

如果他要她被動,那就丟掉他。

鄭嘉禾轉身向門口走去。

沒走幾步,手腕又被他拉住了。

鄭嘉禾頭都沒回:“放開。”

楊昪努力均勻著呼吸:“阿禾……”

“我讓你放開!”

鄭嘉禾大喝一聲。

語氣中,是楊昪從未聽過的惱怒、生氣,卻似乎又不單單如此。他看到她的肩膀輕輕顫抖,好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像是恐懼、失望,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楊昪發昏的腦子驟然就清醒了。

一時間,他不敢再刺激她,隻得緩慢地張開五指。

鬆開手的那一瞬間,鄭嘉禾的廣袖從他的掌心劃過,房門打開,鄭嘉禾大步而出。

外麵仍下著暴雨,鄭嘉禾停都沒停,直接闖入了灰蒙蒙的雨幕中,幸得顏慧迅速反應過來,撐起一把傘跟了上去。

其他太後帶來的親衛、仆婢們也連忙跟在後麵。

埋伏在暗處的劉希武看見這陣仗,愣了愣,問朱繼成:“這怎麼回事?要動手嗎?”

朱繼成皺眉:“沒有收到信號,先等著!”

劉希武隻得撇撇嘴角,繼續眯起眼盯著。

楊昪緊隨鄭嘉禾一行身後,踏入雨中,他跟著她出了正院,走過長廊,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了王府,楊昪再想跟上時,卻被鄭嘉禾帶來的嚴統領攔住了。

“王爺留步,太後娘娘有令,命臣等護衛左右,若無要事,王爺還是不要踏出王府。”嚴統領聲音洪亮,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打在他鐵質的鎧甲上,又濺在楊昪身上。

楊昪渾身已經濕透了。他看著這個把他攔住的人,心中明白,他的王府,現在被鄭嘉禾看管起來了,而他

也被軟禁。

楊昪想起鄭嘉禾走時的神態,頓了一頓:“她還說什麼了?”

嚴統領道:“未曾。”

餘和終於跟上楊昪的腳步,撐著傘站到了楊昪的側後方,小聲道:“王爺……”

楊昪沒理他,而是上下打量著嚴統領,問:“你跟著太後多久了?”

嚴統領道:“四年有餘。”

楊昪算了下時間,心中一動:“那就是先帝剛剛登基的時候。”

嚴統領:“正是。”

楊昪背過一隻手,問:“那你一定知道,在先帝駕崩之前,太後在宮中的經曆了。”

嚴統領詫異抬眸,看了楊昪一眼,緊接著,他又垂下頭:“太後之事不可妄議,請恕臣無可奉告。”

楊昪抿住唇角,眸色漸深。

……

鄭嘉禾坐上馬車,在顏慧的服侍下換了一套車裡的備用衣裳。顏慧用乾巾輕輕地包裹著鄭嘉禾的發髻,一邊為她擦拭上麵的水氣,一邊問:“娘娘可是與秦王殿下聊得不太愉快?”

鄭嘉禾盯著馬車內一角,沒有答話。

何止是不太愉快,簡直是把他們日後可能有的所有情份都斷送了。

從她打出那一巴掌的時刻起,他們之間徹底結束。

“再加派些人手去秦王府,”鄭嘉禾說,“秦王身邊亦有許多護衛……千萬不能讓他逃了。”

顏慧應是,她打開車門,探身出去,叫人來吩咐了什麼,過了會兒又回到馬車內,試探著問鄭嘉禾:“娘娘打算如何處置秦王殿下?”

鄭嘉禾閉上眼睛。

良久,她說:“再想一想。”

……

楊昪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轉出內室,看到坐在一側的親信將領幾人。

劉希武早已等不及了,他站起身,不解地問道:“王爺,之前為什麼不讓我們動手?隻要您吩咐,我們衝上去,未必打不過太後那些人,隻要拿到太後,還怕他們不乖乖就範?”

朱繼成連忙重重咳嗽了一下。他想提醒同僚,太後明明是孤身一人從正堂中走出來的,王爺若想拿她,哪

還用得著他們動手?王爺是主動放太後離開的。

劉希武疑惑地回過頭,看到朱繼成對他擠眉弄眼。他想了想,猛地一拍腦門,明白了朱繼成的暗示。

可這……更荒唐啊!

劉希武捂住胸口,隻覺得心口疼得慌,王爺果然又心軟了!這可怎麼是好,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在邊關以一當十的精銳,比太後的那群親衛強多了,若放手一博,未必不能成功,可王爺這一心軟,直接把原本有的勝算給弄沒了!

現在王府都被那群禁衛軍包圍著,他們這些人,豈不是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朱繼成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出聲問道:“王爺,這外麵的禁衛……”

有人起身,拱手道:“臣願護衛王爺左右,殺出一條血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昪眉頭一皺:“放肆。”

那人連忙躬身。

楊昪默了默,眼風掃過這屋中所有的將領,道:“你們未曾與嚴統領交手,罪名不會成立,太後亦不會傷及爾等性命,可以安心。”

劉希武忍不住問:“那王爺呢?”

楊昪眼眸微垂,指尖摩挲了一下手中鐲子上的金質花紋,那是他從鄭嘉禾腕上取下來的。

其實當時,他更多的是害怕鄭嘉禾一時衝動,用它傷到她自己。

楊昪淡聲:“不必憂心本王。”

她想怎麼對他都可以。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她為什麼會表現出那麼強烈的反應。

她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被動地承受任何事。

再。

之前的事是什麼?是指被景宗皇帝賜婚,不得不嫁給皇兄嗎?

不會這麼簡單。

他清晰地記得她的顫抖,她的恐懼,她的絕望。

在他未陪伴在她身邊的那三年,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可他現在被關在了王府,連找誰打聽都不知道了。

楊昪一手支著額頭,陷入沉思。

……

鄭嘉禾回到蓬萊殿,隻覺得疲憊萬分,她暫時什麼

都不想處理,什麼都不想管,隻想休息。

等她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都入夜了。

鄭嘉禾覺得頭很昏沉,琉璃掀開帳簾,觸上鄭嘉禾的手臂,驚呼一聲:“娘娘,您身上好燙呀!”

鄭嘉禾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想,大概她最近勞心勞力,今日又淋了那麼大的雨,還是淋生病了吧。

琉璃道:“奴婢這就讓人去請王太醫過來。”

鄭嘉禾坐起身,一手扶著眉心,輕輕地揉了揉:“去吧。”

顏慧步入殿中,她道:“娘娘,下午有好幾位大人來過,都被奴婢說您身體不適,給擋了回去。”

鄭嘉禾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嗯一聲。

“不過……”顏慧又道,“宋大人還在側殿等您。”

鄭嘉禾一怔。她原本不想見的,但她又想起自己派人把秦王府包圍起來的事,默了默道:“請他進來吧。”

顏慧應諾。

宋嬰走了進來。他覷一眼靠在榻上,麵色蒼白的太後娘娘,躬身行禮:“娘娘身體如何了?”

鄭嘉禾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宋嬰隻得應諾,他道:“臣聽聞秦王殿下涉嫌謀反,娘娘已經讓嚴統領帶人包圍了秦王府。”

鄭嘉禾眉心一凝:“謀反?你從哪裡聽說?”

消息都是捂著的,沒有她的吩咐,下麵的人沒有膽子走漏風聲。

宋嬰抬目,不卑不亢道:“若非謀反,何須這麼大的陣仗?娘娘,這不過是臣的猜測,如臣一樣有這般猜測的人,不止臣一個。下午時,臣還親眼看見幾位相公來求見娘娘,被顏女官擋住之後,也有類似的議論。”

鄭嘉禾一時不言。

宋嬰續道:“娘娘,若秦王已萌生反意,就留不得了。”

鄭嘉禾:“你的意思是?”

“……殺。”

鄭嘉禾看向宋嬰。

正這時,琉璃帶著王太醫步入殿中,喚道:“太後娘娘。”

鄭嘉禾收回目光,嗯了聲,示意他們近前。

王太醫把手搭在鄭嘉禾的腕上,診了一會兒。她就是因為淋

雨,再加上這段時間心中鬱結,所以才染了風寒。

等王太醫診斷完,退下去煮藥的時候,宋嬰才又把目光投向太後。

“更輕一點的處置呢?”鄭嘉禾問。

“貶為庶人,流放偏遠之地。”

“還有呢?”

宋嬰默了一下,問:“娘娘,您是不是舍不得?”

鄭嘉禾神色冷淡下來。因著發熱的作用,她的目光還稍微有些迷離。

宋嬰道:“秦王殿下的確戰功累累,為大魏立下汗馬功勞。娘娘若是擔心除秦王外無人可用,不如開武舉,選將官,多加培養,假以時日,定能有所成效。”

作者有話要說:我高估了我自己,兩章無法和好,再也不瞎說話了(癱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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