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鐵高一中,高中部數學教研組辦公室。
蘭傑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對麵瘦弱的少年,腦子裡還在回味著剛才在網吧的情景。
顯然,他對這個叫喬喻的家夥是沒什麼威懾力的。
哪怕他已經從馬宇飛口中知道了這個家夥就是學校初中部初三的學生,但人家根本不鳥他,甚至差點發生小衝突!
最後還是蘭傑祭出了大殺器。
如果喬喻還不老實,他就馬上打電話到文化局投訴網吧接納未成年人上網,然後帶著他的照片提醒附近所有網吧都不要接納他上網,才最終讓這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小孩子選擇了屈服。
為此,他甚至選擇了暫時沒有打電話投訴那家網吧,隻是帶著三個學生離開前拿手機拍下了網吧的名字——桂花巷網吧。
想到這些,他又下意識的想起他抓著這小子想要離開時,這孩子還不忘抓起桌上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場景。
隨後下意識看了眼少年放東西的兜,好家夥,這小子是真不怕老師啊!
沉默了良久,已經給予三個學生足夠的壓力後,蘭傑終於將目光從那張消瘦而蒼白的臉上收回,平靜的看向馬宇飛跟盧嘉,說道:“說吧,怎麼回事。”
兩個高一的優等生側頭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更活躍些的馬宇飛喃喃的說道:“那個,就是上上周,您在奧數課後給我們布置了一道題,我跟盧嘉想不出來,就想著晚自習下了之後偷偷溜去網吧看能不能在網上找到答案。結果網上也沒搜到。
然後當時我們開的機器正好就在喬哥,哦,不,喬喻旁邊,他就隨口跟我們講了一下,然後這道題就做出來了。後來我們就想著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到網吧來請教下他。”
顯然私下裡叫喬哥,喬哥,叫得沒有任何心理壓力。但在老師麵前兩個孩子還是要臉的,喬哥叫不出口,乾脆直呼其名了。
蘭傑將目光再次放到了喬喻身上。
跟初三同齡人比起來,這家夥顯得要更為瘦弱些。或許因為少見陽光而蒼白的臉上表情很平靜甚至帶了一絲不屑,顯然根本不在乎兩人的闡述。
“你也說說吧,你是初三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不好好準備上晚自習,跑網吧打遊戲的事情你們老師知道嗎?”
“13班,班主任是袁老師,我不用上晚自習。”喬喻知道自己躲不過了,乾脆的說道。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家夥威脅他要讓周邊的網吧全都不接納他上網,喬喻壓根就不會這麼老實的站在這裡。
但沒辦法,他很清楚,在名字已經暴露的情況下,他就算跑了,也肯定會被學校老師找到,很煩。早知道就不應該貪圖高中住宿生那點生活費的。
“啥?13班?”蘭傑愣住了。
雖然他是高中部的老師,但學校的初中部跟高中部也就隔了一個操場,各種情況他也是知道的。
今年鐵高初三就十三個班。
前麵三個班分彆是一個火箭班,跟兩個培優班,每班四十個人。
四班到十二班是平行班,十三班這個獨苗苗就屬於那種吊車尾的學生集中地了。
雖然這種分班形式是明令禁止的,但在中考升學壓力越來越大的情況下,所有初中都會將學生分流。
另外,初中部本來是沒晚自習的。不過學業壓力那麼大,所以推出了年級前120名,可以選擇自願來上晚自習。平行班的學生如果想要上晚自習,需要向班主任提交申請,班主任同意後也能來上。
說是要申請,但因為對於學生家長來說晚自習本就是免費的,對老師來說反正帶一個也是帶,一個班也是一樣帶。所以基本就是從1班到12班,都是要上晚自習的。
唯獨13班屬於被放棄治療的班級,不需要上晚自習,反正這個班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考上高中的。
畢竟初二生地會考都能不及格,兩門四十分總分的課程隻能考三、五十分甚至更低的差生,在當前中考卷成麻花的情況下,基本已經自行斷絕了進普高的可能。星城中考總分七百,按照往年的情況,起碼要考610以上才能有個普高上,而生地會考成績就占了八十分…
但讓蘭傑想不通的是,一個一邊玩遊戲,一邊能隨口解開難倒世界級奧賽選手的初三生,竟然能混到13班去?
這孩子還真特麼逆天了!
咋?難道現在真就流行先上中專再逆襲不成?
“是的,13班,所以不用上晚自習,蘭老師,沒事我就先走了。下次我不會幫他倆答題了。”看到這個多管閒事的家夥發愣,喬喻說了一句就想跑。
“站住!”蘭傑厲聲道,然後瞪了眼忐忑不安的另外兩人說道:“你們先回班上去準備上晚自習吧。”
“蘭老師再見。”如釋重負的兩人剛想灰溜溜閃人,又突然被蘭傑叫住:“等等。”
兩年人停下腳步,畏畏縮縮的看向蘭傑。
“我看你們晚上就啃了兩個包子,是不是生活費都拿去給人充網費了?”蘭傑問了句。
看到兩個半大孩子跨下來的那張臉,蘭傑在心底歎了口氣,說道:“行了,我先借你們一人一百塊,你們自己去充飯卡或者當生活費,晚上記得去吃點東西,彆耽誤了長身體。以後彆做這種事了。”
說完,蘭傑打開最內側的辦公桌,拿出兩張紅色票子遞了過去。
學校不讓帶手機,學生也沒法用手機付款,所以蘭傑的辦公桌裡總是會常備些現金。
“謝謝蘭老師。”
“去吧。”
目送兩人離開,又看了眼一臉油鹽不進沉默不語的喬喻,蘭傑在心底歎了口氣,然後從辦公桌的抽屜裡翻出了個黃色小本子。這是學校印刷的內部通訊錄,裡麵記錄了學校所有科室的聯係電話跟老師電話的短碼。
入職鐵高的老師都會發一張移動電話卡,錄入到係統中後,係統內部的手機號碼隻需要撥最後四位就能實現免費通話,這張卡必須使用,畢竟老師這個行業也挺特殊的,關鍵時刻必須能隨時找到人。
很快蘭傑便找到了初中部那位袁老師的電話,語文老師袁媛,他甚至還有點印象,曾經代表學校參加過朗誦比賽。管理能力應該還不錯,教學水平有待商榷。
說白了,在吊車尾的班級當班主任,大都是有兩把刷子,又有明顯短板的那類教師。
“喂,袁老師,我是高中部數學組的蘭傑。”
作為學校高中部數學教研組的主任,蘭傑在學校裡還是有幾分聲望的,電話裡很快便傳來熱情的回應。
“哦,蘭老師啊,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今天在桂花巷網吧抓到一個叫喬喻的學生在上網,說是你們班的學生,我就把他先領到我辦公室了,你看方不方便現在過來一下,我想了解下這個學生的情況。”
“啊?喬喻?他媽媽不是發微信說他病了,都連請兩天假了嗎?他跑網吧去上網被你抓到了?稍等,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看著麵前這個一臉無求所謂的少年,蘭傑也徹底無語了。
這信息量是真大,這都什麼家庭環境啊?
媽媽幫兒子請病假逃課去網吧玩?
感情這家夥壓根就不是放學後才去的網吧,這是在網吧泡了一整天了?
難怪要忽悠高中生給他衝網費,這每天的消費,怕是不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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