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2月11號。
立春剛過不久,邵市的上空仍舊被陰霾籠罩,冷颼颼的。
清晨,當秒針剛好指向6:20時,學校準時響起了起床鈴聲。
“嗶嗶嗶!嗶嗶嗶!…”
緊跟而至的是三聲急促而又尖銳的哨聲。
也不知道操行分趙老師是怎麼練就的這一手絕活?
他娘的鐵哨子一響,彆說賴床睡懶覺了,魂特麼的都被吹飛了。
哨聲過後,學校的廣播火力全開,播放的正是革命歌曲《洪湖水浪打浪》。
洪湖水呀
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邊
是呀嘛是家鄉啊
…
還彆說,好久沒聽到這首歌了,此刻配合著這青春懵懂的學生時代李恒一時沉浸在歌聲世界中,情不自禁地小聲跟著哼唱了起來。
還挺有感覺。
就在他像一隻小鳥的快樂唱歌時,旁邊洗漱完的柳黎卻滿臉憂愁:
“李恒,我估計今天要亮相了。”
亮相俗稱上司令台。
就是做早操、或者開全校師生大會時被學校揪到前麵當“小醜”一樣展示的人。
在這思想非常保守的年代,一個學生如果被亮相,那是極其恥辱的事情,精神估計沒個十天半月緩不過來。
張誌勇在一邊賤兮兮地安慰:“你還有相亮,我想亮都沒資格唷。
陳麗珺那種是看不上我這種差生的,你應該感到高興哈,這是榮譽!證明你是男人了!”
李恒吐掉口裡的漱口水,把牙刷收好,笑道:“看到沒,你至少比老勇強,他連喜歡陳麗珺的勇氣都沒。”
聞言,柳黎更加煩惱了,焉焉地說:“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差勁嗎?竟然拿我跟張誌勇這種貨色比?”
“艸!你大爺的我看伱是皮癢癢了,稀得揍了!”張誌勇大怒,一路追著柳黎打到了操場。
當高三一屆所有學生集合到小操場做早操時,副校長從人群中穿越而來,一手一個耳朵,提著昨晚打架的劉業江和鄒愛明去了司令台。
柳黎僥幸躲過一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班主任王琦揪到班級前排當起了領操。
王琦重重拍了拍其肩膀,麵無表情地說:“好好做,要是做不好,今早就到這做一早上。”
說罷,王琦又當著附近幾個班級的麵,踢了柳黎大腿肚一腳,念叨:“好的不學,儘學壞樣,你爸媽這麼遠管不著,我替他們收拾你。”
柳黎被教訓得屁都不敢放一個,紅著臉、耷拉個腦袋跟著廣播中的“1、2、3、4…”做起了領操。
可他沒運動細胞啊,這活計屬實有點難為他了,加上被這麼多人盯著十分緊張,那屁股扭扭、胸脯翹翹把附近幾個班級的人逗的哈哈大笑。
隔壁205班的班主任楊老師也看笑了,調侃王琦道:
“老王,你們班是沒人了還是怎麼的?拉了個螳螂做領操?”
王琦對自己班上狠,但對外卻是個極其護短的,“螳螂怎麼了?螳螂也比你們班的好看。”
楊老師背個小手,一臉嫌棄:“瞧你這瞎話說的,柳黎這大個子估計還沒100斤,都瘦成排骨精了,哪來的好看?”
楊老師將近180,王琦得仰頭瞪眼才能夠得著:“兩包白沙,每班拉三個出來溜溜?願賭服輸,敢不敢?”
楊老師雖是205的班主任,但同樣是204班的政治老師,頓時不情不願地眯起了眼:
“老王啊,你個子不高但心黑啊!你這不是明擺著作弊嘛,要不把你們班宋妤、麥穗和李恒排外,我跟你賭5包。”
這時左邊206班的班主任羅老師也湊起了熱鬨,“排除3個也太狠了,兩個吧,去掉兩個我也摻一手。”
王琦說:“行,去掉麥穗和李恒,留下宋妤。”
楊老師說:“宋妤得去掉。”
羅老師跟附和:“讚同!”
王琦不情願了,大肆揮手:“輸不起就走開,彆到這丟人現眼。”
彆看三人嘴裡鬨騰,其實是搭班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一個教曆史,一個教政治,還一個是數學。
這三個老頑童總是聚在一起開玩笑,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早自習,王琦麵黑黑地站在講台上發號施令,把鄒愛明的位置調了,調到第一大組,安排一個女生和陳麗珺坐。
做完這一切,他又喵了喵李恒和宋妤,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出手拆散,心裡盤算著先看看兩人模擬考成績再說。
早自習一般是英語課,等到班主任離開後,走廊上的王潤文走了進來,先是溜達一圈,接著悄無聲息地來到李恒身邊。
她彎腰小聲囑咐:“中午12點半《收獲》雜誌會來電話,記得準時去,彆忘了。”
李恒應聲好。
把事情交待完,王潤文同樣看看宋妤,又看看李恒,然後離開教室去了辦公室。
一進門,王潤文就笑問:“老王,你怎麼沒把他們分開?”
王琦喝口熱茶,“你真覺得他們有問題?”
王潤文找個凳子坐下:“宋妤我不知道,但李恒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王琦好奇問:“你不是說李恒在跟陳子矜處對象嗎?”
王潤文翹起二郎腿說:“陳家勢大,你應該有耳聞,你覺得他們會有戲?”
王琦思索片刻,問:“你是說那小子認識到了這一點?準備另外找了?”
王潤文搖頭。
見狀,王琦從抽屜裡掏出一遝信件遞給對方。
王潤文接過問:“這是什麼?誰的?”
王琦告訴道:“都是一些外班女生給李恒寫的愛慕書,這兩年我截下來的,一共11封。”
聞言,王潤文恍然大悟:“我就說你每天早上第一個來教室呢,原來你在乾這種事情?”
王琦點頭又搖頭,失笑道:“不乾不行,他們三個太能惹事了。”
聽到這話,王潤文突然明白老王為什麼不急著換位置了,估計打得讓李恒和宋妤各自為對方當擋箭牌的心思。
…
京城,人民文學雜誌社。
一棟四層樓紅磚房,陳小米把粉色鴿派自行車鎖好,隨後跟著上班的人流來到了二樓。
跟這年頭大部分辦公樓布局差不多,南北走向是辦公室,中間是走廊,牆麵刷有白色膩子灰,下麵還有20來公分的墨綠色裙底。
“早上好,戴叔。”
“小陳早。”
“廖姐,早。”
“喲,小米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哪買的?”
“一朋友送的。”
廖姐問,“是男朋友吧?”
陳小米笑著搖了搖頭。
“…”
“…”
“咦,小米,你今天怎麼來了,不是說有事請假讓我代班嗎?”
陳小米今天心情不錯,帶笑一路跟同事打著招呼,不過才到辦公室門口,裡邊就傳來好友兼同事周春蘭的聲音。
她笑著解釋:“事情臨時取消了,我怕在家閒得無聊就來了。”
周春蘭勾勾手,大聲道:“你來得正好,今天新到的稿子特彆多,我們幾個怕是審不完,正愁著要加班加點呢。
你快來幫我們分擔下,呐!這一摞稿子給你。”
“行。”陳小米身為編輯,審外來投稿是分內之事,連忙放下包包走了過去。
ps:今早更了4800多字,就忘記說二合一了,結果大佬們還在催,不算數。三月隻得再發一章啦,抱歉。
另,三班主任的荒唐對話是三月高中時期親耳聽到的啦,不要怪我亂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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