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逸飛很有自覺。
他認為，在漫漫曆史歲月中，他的修行天賦未必是最佳的，可論強者中的節操底線之低下，他相信自己定能一騎絕塵，傲視古今未來、諸天萬界。
直到這一日，他洞悉了仙域的布局，一時間驚為天人，昔日那為仙域定下發展之策的人物，卑鄙無恥絕不在他之下！
“或許，我明白了，原始古界為什麼會滅亡……”
仙域狂暴的大界本源、萬道法則瘋狂鎮殺而下，薑逸飛渾身血淋淋，額骨都被擊穿了，踉蹌身形，但他的一顆心卻很冷靜，前所未有的敏銳。
“仙域中的一些仙王與原始古界的巨頭有仇，是表麵上的直接原因……真正的根本原因，是原始古界擋了仙域的財路啊！”
“是了，若沒有如異域這樣黑暗勢力的威脅，能毀滅一座又一座大界，外麵的那些仙王，又如何願意駕馭自家的宇宙融合到仙域，成就這一界？！”
“寧為雞首不為鳳尾，自家關起門來成一統，難道不香？”
魔祖的目光很冷，心中又有感歎。
他承認之前對無終仙王說的話太大聲了，是他膚淺了。
仙域袖手旁觀，坐視原始古界敗亡，是冷血無情、不顧全大局嗎？
不！
是因為，兩界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仙域自有仙域的大局！
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
甚至，原始古界表現的越強大，對抗異域打出的戰果越出色，仙域的暗潮對原始古界就越是有怨念。
因為，有原始古界扛在前麵，阻擋了黑暗勢力的鋒芒，保證了這一片世界地帶的安全，諸界諸王喜笑顏開，樂得當吃瓜群眾。
這樣一來，仙域還怎麼發展？怎麼壯大？怎麼賺刀樂……哦不，是怎麼勉為其難的融合一座座大宇宙？
薑逸飛不吝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瞬間發現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邏輯圓滿。
仙域開發出了“天淵”防守機製——但這需要消耗宇宙本源——於是宣稱自己的獨特，是界海中唯一遠離黑暗的仙道淨土，吸引外麵的諸界諸王來投——為了保證發展和獨特的地位，除仙域本身，外麵不需要有能抵擋黑暗異域的強大力量存在，以免削弱其壟斷地位。
仙域，這是要做“界海警察”、“光明燈塔”……所以，適當放縱一下“恐怖組織”，在界海各地動亂，製造危機，迫使各種人才（仙王）與財富（宇宙）本能向其遷徙融入，向往仙域安靜祥和的發展環境……
這很合理的啦！
結果有原始古界這樣的愣頭青，連出人才，異軍突起，仙王巨頭都不止一位，更有柳神這樣絕代風華的無上巨頭，這樣的勢力也參與到維護國際安全……不，是界海安全的事務中，並且做出了卓著的貢獻！
這令所有人明白，即使沒有“張屠夫”，大家也有豬肉吃，抵禦黑暗，並非唯仙域不可。
這讓仙域如何能忍？
於是，原始古界就成為了仙域的眼中釘，肉中刺。
也因此，當原始古界遭到異域的恐怖打擊時，仙域自然而然斷其後路，迫使其與異域血戰到諸王隕落，被殺到萬靈俱滅，即使有沒死的王級人物，也要動用各種手段去鏟除。
像是仙殿伏擊鯤鵬，活生生害死這尊可叫板仙王的十凶，又如敖晟等人圍殺柳神，破壞其涅槃……
到最後，還要為九天十地鑄造天淵，這看起來是幫助抵禦異域，然而天淵的存在消耗的是宇宙本源，這是從根子上摧毀原始古界再度崛起的希望！
因為，當宇宙本源流失過度，大環境將降級，再無法支撐頂尖人物的誕生——淺水難養真龍！
這真讓人感動……仙域寧願讓九天十地的生靈“誓死”“保衛”自己的家園，一群人道生靈挑戰不朽之王，戰到“家”破人亡，天地末法，也不願意幫助他們移民仙域！
哦，也不對，年輕的頂尖人才還是挑走了的，連帶著珍稀資源，掠奪一空。
若不是出了一個荒天帝，走通了以身為種，實現絕境翻盤……原始古界真的就徹底毀了。
魔祖捋了捋思路後都不得不感歎，是他膚淺了，他的魔道雖然歹毒，但也就是苦一苦葉凡，再推廣一下“屍體貸”，偶爾為廣大的男性修士帶去福音，解決不孕不育的問題。
“好吧，這麼一算，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那沒事了。”
“以後誰說仙域那幫仙王因私廢公，因為私仇而不顧全大局，破壞了抵禦黑暗的戰線，我一定要啐他一臉……人家怎麼會沒有大局？隻是那大局裡不包括仙域之外的人而已。”
“不過，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們的大局……又是什麼？！”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仙域有不少仙王，如敖晟、太始等人，致力維護仙域至上主義，總不能真的是仙域的狂熱擁護者吧？
總得有利益所在，大到能令他們瘋狂，不惜得罪柳神這樣的無上巨頭。
要知道，他們僅僅是絕頂仙王而已！
他們坑殺原始古界，做了各種臟活，這是有很大風險的……但凡有原始古界的仙王巨頭活下來，絕對要跟他們清算！
除非，他們有巨大的底氣。
薑逸飛沐浴在狂暴的法則海中，一隻手血淋淋的抓著骨杖，看著仙域的大好河山，仙霧彌漫，大地無垠，山川壯闊，一眼看不到邊。
一座座宇宙璀璨浩瀚，結合在一起，這是萬古歲月才鑄造而成的奇觀。
“身為仙王，還能追逐什麼？”忽然，人皇開口，微微咳血，搖頭笑著道，“能有的，也隻是……破王成帝了！”
這位高手此刻的狀態很糟糕，畢竟之前異域的起源古器發威，一擊之下連魔祖的內景都劈開了，他很不幸，因為靠的比較近，遭到了餘波的轟殺，險些沒了半條命。
“一切的愛恨情仇，一切的恩怨是非，最終都指向了它……所以，你說仙域的不斷壯大，是在圖謀什麼呢？”
“或許，就是在鑄一枚至高無上的道種……不要忘記那曾經流行於世的修行體係是什麼！”
“是仙古法，這仙域的修行法……”薑逸飛一愣，恍然了，“我明白了！”
“世界樹幼苗、宇宙雛形之流，為無上道種，號稱仙王根基，得之者有望仙王。”
“這很合情合理，因為仙王是宇宙級生命體，所以掌握了如宇宙雛形這樣的道種，可不就是有了仙王根基？”
“不過，到了準仙帝，這是質變，踏入了諸天級……諸天，萬界！”
“到了這一步，仙古法就難了……如果要鑄就準仙帝的根基，得是‘諸天級’的神物才行！”
“而且即使是有了神物還不夠，對環境的要求也很苛刻。”
宇宙級神物，可以打造仙王根基。
那諸天級神物，理當可以打造準仙帝根基！
仙古法，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一切看種。
——你有種嗎？
——種子啥樣啊？
種子水平起到關鍵作用，像是得了世界樹幼苗、宇宙雛形的人物，走到仙王境界就是要比彆人容易許多。
如果說宇宙級神物難得，卻還不是沒有希望，那諸天級神物，可就很玄乎了。
再者，仙古法講究“合道”，種子是合道的憑證，種子越強，越能借用一界大道，輔助自身修行。
可說到底，一界大道，隻是仙王級而已，怎麼成就諸天？！
這便出現了矛盾。
這導致了仙古法出現了“上限”的問題，在這片界海中，它走到仙王境界後就很難再往下走了。
所以天資強大如屠夫這樣，先祖便是開創仙古法的巨頭之一，他也隻能凝聚準仙帝之光，再進一步卻無力。
仙古法真正的舞台，應是在上蒼那樣的無上神土中，那裡的天地大道強大無敵，是仙帝的舞台。
“諸天級的道種，諸天級的天地大道，才能供養出仙古法的道祖……”
“然而最初的仙域，並不滿足這樣的條件……”
魔祖心中輕語，眼神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古老的先民在大道之路上蹣跚前行，有一往無前的精神。
“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真正的創法者，可從來不會循規蹈矩，講究的就是打破常理，創造奇跡！”
“我算是明白了，當初草創仙古法的那些巨頭，為什麼會被公認，是‘險些’破王成帝！”
險些，就是隻差一點，無限趨近！
一百分的卷子，六十分及格……考五十八分都不能算是“險些”，五十九分、五十九點五分才行！
甚至，理論上能及格，有對應的基礎！
隻是因為意外，關鍵點出現了問題，摔了一跤。
“那些人……他們其實已經證破了仙古法破王成帝的關鍵，隱約間明白了要如何突破到準仙帝，就如同悟出了無始無終的無終仙王，都已經踏上了破王成帝的道路，前麵已經沒有關卡了。”
“仙域的不斷擴張，吞並一界又一界，就是他們的成道路……這是要人為的強行打造一片諸天萬界出來！”
“人不行，都怪路不平……那把路推平了，就可以了。”
“這才是創法者應有的胸襟氣魄，是那種無上豪情。”薑逸飛讚歎。
“不過，就算塑造了諸天萬界，可諸天級的神物他們有嗎？”魔祖又狐疑。
“或許是天心印記。”人皇輕語，“圓滿的大界，天心印記是仙王基，那一座諸天萬界，濃縮在一界中，天心印記理當是準仙帝基。”
“若是他們推動了仙域走上不斷擴張的道路，那應是有手段，能掌握仙域的天心印記，借此成就自身，實現終極蛻變。”
“若是如此，當真是絕妙的算盤。”薑逸飛眼角抽搐，“可惜，他們沒那個福分，死在了這條路上。”
“破境有劫，遑論是破王成帝？必然有滔天的劫數。”人皇卻很淡然，“這是大道的束縛，是破繭成蝶前必經的災劫，因為自己的道路而演化。”
“仙王要經曆諸天規則考驗，準仙帝也躲不掉的。”
“無終想突破，他就必須‘死’上一遭，讓自己有‘終’，然後再走‘無始’路，追溯前身，實現交錯，成就無始無終。”
“這一‘死’，搞不好就真死了。”
“開創仙古法的那些人，推動仙域的壯大和演化，這就勢必要自稱萬界守護者，與黑暗大勢發生衝突。”
“他們也的確很勇敢，為了加快突破的進度，敢斬落接引古殿……可惜啊，黑暗的水太深，凡是聚勢者都要死，因為昔日的那些準仙帝或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類似仙古法，對天庭、天帝的稱呼很敏感。”
“後來的荒天帝，以身為種，沒有前麵那些人的麻煩，但問題也不小……第六秘境回歸真身，太過強行，簡直就是生死判定，撐得過就活，撐不過就死。”
“沒有一尊準仙帝是容易的……哪怕是骨灰勢力中，仙王是炮灰，準仙帝都能上得了台麵。”
“你也應該早做準備了……”人皇淡淡說道，“伱日後想要突破，成為道祖，必然也會有大劫，極度恐怖。”
“小心點，可彆死了……我還等你有朝一日登峰造極，映照多元平行時空，令我再現，彆讓我如夢幻泡影，某些人醒來後就幻滅了。”
他很平靜，“畢竟，我跟那些苦大仇深，穿越就是為了挽回心中遺憾的人不同，我小日子可是過的舒服的很！”
“……不愧是我。”薑逸飛有些無言，“行吧行吧，我會努力的。”
“準仙帝的劫數啊……這還太遙遠。”他歎息一聲，“我呀，還是趁著這個機會，掠奪仙域最好！”
他笑了起來，一雙眸子璀璨，雙臂血淋淋，不斷炸開又重塑，抓緊了骨杖帝器，強忍著粉身碎骨的痛楚，用力揮動了這件異域的祖器！
“轟！”
這一刻，浩瀚的仙域中，冥冥中的萬道如同在哀鳴，像是一瞬間被擊穿了，萬道成空，讓眾生心頭空落落的，隻感應到有一道身影淩駕在萬道之上，手執權杖，倒影在眾生的心中！
魔祖，腳踏萬道，淩駕仙域！
這一日，是仙域的黑暗日，魔染天地，萬物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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