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黃昏時分到達羅亞。
布耶納村和羅亞之間似乎隔著搭乘馬車需要一天才能到達的距離。
換算成實際時間大概是六七個小時左右吧？要說遠是有點遠，但說近好像也算近。
羅亞這城鎮小愧是這附近規模最大的都市，充滿活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城牆。
大概有七～八公尺高，看起來很堅固的城牆包圍著整座城市。
城牆上的巨大城門周圍有馬車來來往往，進入城門後，可以看到整排的露天攤販。
在進入城鎮後沒多遠的位置，有好幾間類似馬廄和旅社的店家。
看到身穿鎧甲的人混在一般城鎮民眾和商人之間來來去去的光景，真的很有「奇幻」的感覺。
這時，我突然注意到有拿著大型行李的人們坐在類似候車亭的地方。
那是什麼呢？
「基列奴，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向坐在自己正麵的人物提問。
那是一位擁有野獸般耳朵和尾巴，在巧克力色的身軀上穿著暴露的皮革製服飾，身材高大且滿身肌肉的男子漢——錯了，是女劍士。
名字叫作基列奴·泰德魯帝亞。
她是劍技高超的劍士，擁有劍神流七階級從上數來第三位的「劍王」級地位。而且還已經講好到達接下來要前往的目的地後，她會教導我劍術。
對我來說，就是第二位師父。
「……我說你。」
聽到我的提問，基列奴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是瞧不起我嗎？」
被她凶狠地一瞪，讓我嚇了一跳。
「不。我隻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所以想麻煩你告訴我……」
「噢，抱歉，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看到我露出快哭了的表情，基列奴趕緊回答：
「那是公共馬車的候車處。一般來說要從一個城鎮移動到另一個城鎮時就會使用那種馬車，或是付給行商一些錢換取搭便車的機會。」
之後，基列奴指著一間間的店鋪，告訴我哪間是武器店，哪間是灑館，哪間是冒險者公會的支部，哪間是「那種」可疑的店。
雖然她看起來很可怕，但實際上卻很親切。
通過城鎮的一個角落後，周圍的氣氛變了。
路邊並排著武器店和防具店那類專門服務冒險者的店鋪，繼續往前之後，就換成像是針對城鎮居民的商店。
是不是巷子裡有民家呢？
規劃得很好。
當外側有敵人來襲時，首先由大門周邊的人們負責抵禦，城鎮的居民則可以趁這段期間逃到城鎮深處或是相反方向。
因為采用這種構造，當然再往前繼續深入之後，可以發現建築物愈來愈大間，以高級品為取向的商店也變多了。
在這城鎮，住得愈靠近中央就愈有錢。
而位於城鎮中心的是一棟最龐大的建築物。
「那就是領主的宅邸。」
「與其說是宅邸，更像是城堡呢。」
「因為這裡是要塞都市啊。」
在四百年前與魔族的戰爭中，羅亞發揮出作為最終防衛線的功能，是一座曆史相當悠久的城鎮。
趼以，位於中央的似乎是城堡。
不過，也隻有曆史悠久，對於住在王都的貴族們來說，這裡似乎隻是有很多粗鄙冒險者的偏僻地方。
「不過，既然來到這裡，表示我要教導的大小姐身分相當高貴呢。」
「也不是那樣。」
基列奴搖了搖頭。
可是，領主的宅邸明明已經就在眼前。根據先前的理論，這附近應該隻住著權貴人士吧？
……還是我錯了？意思是在這種邊境並沒有身分真的如此高貴的人？
「咦？」
我正這樣想，馬車夫卻在領主宅邸入口對門口警衛輕輕點頭。
然後就這樣進入宅邸的用地內。
「原來對象是領主的女兒啊。」
「不是。」
「不是嗎？」
「……有點不一樣。」
怎麼覺得這話彆有含意，是怎麼回事呢……
馬車停下。
★★★
進入宅邸後，我們被管家帶往像是會客室的場所。
眼前有兩張並排的沙發。
對我來說，這是第一次的麵試。
要慎重行事。
「請坐在那裡。」
我依言在沙發上坐卜後，基列奴不發一語地退開，站到房間的角落。
那裡應該是能看到整個房間的位置吧？
如果是生前的世界，我大概會認為中二病發作真是辛苦了。
「大少爺很快就會回來，請兩位稍等。」
像是管家的人在看來高級的茶杯裡倒進類似紅茶的飲料後，就退到入口旁邊待機。
我喝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那杯茶。
不難喝。雖然我不懂紅茶的好壞，但這一定很貴。
看對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幫基列奴準備茶水的態度，隻有我被當成客人看待嗎？
「人在哪裡！」
我正在思考這些事，房間外麵卻響起伴隨著吼叫聲的粗魯腳步聲。
「是這裡嗎！」
一名虎背熊腰的男性以粗暴動作打開門並進入室內。
年齡大約是五十歲左右吧？暗褐色的頭發裡雖然混著一些白發，但看起來還給人一種年富力強的感覺。
我放下杯子站了起來，彎下腰深澡低頭。
「初次見麵，我甽魯迪烏斯·格雷拉特。」
男性不屑地哼了一聲。
「哼！連打招呼都不會嗎！」
「大老爺，魯迪烏斯公子不曾離開布耶納村，而且年紀尚輕，恐怕還沒有時間學習禮儀吧。些許的失禮表現還請……」
「你給我閉嘴！」
受到怒斥之後，管家不再說話。
既然這人是大老爺，代表他就是我的雇主嗎？
看起來相當生氣，是不是我的行為有哪裡不夠周到？
我已經儘可能帶著禮貌致意，大概是貴族有什麼特殊的規矩吧？
「哼！保羅居然連禮儀都沒教自己的兒子嗎！」
「聽說父親大人就是因為討厭拘謹的規矩才離開家中，所以或許是故意沒有教我。」
「立刻就找藉口！跟保羅一模一樣！」
「父親大人那麼喜歡找藉口嗎？」
「沒錯！隻要開口就是在狡辯！尿床也找藉口！和彆人打架也找藉口！偷懶沒上課也找藉口！」
真是想講什麼就講什麼呢。
「你這家夥也一樣！如果有心學習，禮儀這點小事應該不困難吧！就是因為沒有努力，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聽到他這麼說，的確有讓我感到認同的部分。
我隻有專注在魔術和劍術上，不曾有心學習新的事物。
或許自己的視野已經變狹隘了。
應該要老實反省。
「您說得對，這是我自己的問題，真是非常抱歉。」
我低頭表示歉意後，大老爺使勁踏響地板。
「但是，沒有托詞自己就是沒學過，而是儘可能表現出最恭敬禮儀的態度值得肯定！我允許你留在這宅邸裡！」
雖然搞不太溝楚狀況，但總之獲得了許可。
大老爺隻說完這句話，接著就猛然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
「剛剛那位是？」
我向管家提問。
「是菲托亞的領主，紹羅斯·伯雷亞斯·格雷拉特大人。也是保羅大人的叔父。」
那個人是領主嗎？
氣勢有點太強，讓我不由得擔心他的統治。不過，據說這一帶有很多冒險者，或許就是要強勢到那種地步才能勝任領主吧？
嗯？姓格雷拉特而且是叔叔……？
意思就是……呃……怎麼說？
「也就是我的叔公嗎？」
「是的。」
我懂了。
保羅利用了已經被斷絕關係的自家門路。
話說回來，沒想到他的老家身分地位如此高貴……
那家夥本來是好人家的少爺嗎？
「怎麼了，湯馬斯？為什麼門開著沒關？」
這時，有另一個人物從門口登場。
「還有，父親大人的心情很好，發生什麼事？」
是一個擁有柔順褐色頭發，看起來很瘦弱隨性的男子。
根據「父親大人」這發言，他應該是保羅的堂兄弟吧？
「大少爺，真是非常抱歉。先前大老爺見了魯迪烏斯公子，似乎對他很滿意。」
「哦，是父親大人會喜歡的孩子嗎……這下是不是有點選錯人了？」
他這麼說完，並在我正對麵的沙發坐下。
噢，對了，得打招呼才行。
「初次見麵，我叫魯迪烏斯·格雷拉特。」
我和剛才一樣，彎下腰低頭行禮。
「嗯，我是菲利普·伯雷亞斯·格雷拉特。貴族打招呼時要把右手放在胸前，然後稍微低下頭。你的方式應該讓大老爺生氣了吧？」
「像這樣嗎？」
我模仿菲利普的動作，試著把頭抬高。
「沒錯。不過，剛才的致意方式也很有禮貌，不算壞事。如果是工匠那樣打招呼，感覺父親會喜歡。你坐下吧。」
菲利普態度自若地在沙發上穩穩坐下。
我也依言跟著就坐。
……麵試要開始了嗎？
「你知道多少情況？」
「在這裡教導大小姐五年後，前往魔法大學就讀的入學資金就可以獲得資助。」
「隻有這樣？」
「是的。」
「是嗎……」
菲利普把手搭在下巴上，放低視線看向桌子，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你……喜歡女孩子嗎？」
「沒到父親大人那種程度。」
「這樣啊，那就合格了。」
咦，怎麼會，？
也太快了吧？
「目前那孩子喜歡的老師隻有教導禮儀規矩的艾德娜，以及教導劍術的基列奴。至今為止已經解雇了五個人以上，其中還有一人是原本在王都執教的男性。」
就算曾經在王都執教，也不保證教法就一定很高明啊……我把這種意見吞進肚裡。
「……這和喜不喜歡女孩子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關係。隻是保羅是那種會為了可愛女孩奮鬥不懈的人，所以我還以為你肯定也一樣。」
菲利普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該覺得不以為然的人是我，彆把我跟那家夥視為同類。
「講明白點，我對你不抱什麼期待。隻是因為是保羅的兒子，所以姑且先試試看而已。」
「這話講得還真明白呢。」
「怎麼了？你有自信嗎？」
當然沒有。
雖然沒有，但現在這氣氛卻讓我無法老實回答。
「還沒實際見到本人，實在很難說……」
而且，要是這份工作失敗隻能逃去做其他工作，感覺可以聽到保羅的嘲笑聲。嘲笑我果然還是個小鬼。
開什麼玩笑。
我怎麼能被年紀比自己小的那家夥瞧不起。
唔……
「對了，要是見麵後還是不太行……要不要來演一出戲呢？」
就來利用一下生前的知識吧。
這是要讓狂妄大小姐乖乖聽話的模式。
「演一出戲？什麼意思？」
我簡潔地做了說明：
「找個我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時間，派出聽從府上指示的人馬來綁架大小姐。然後我再利用讀寫、算術、魔術，帶著大小姐一起逃出，靠自己的力量回到宅邸……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番話讓菲利普愣了一下，不過似乎很快就理解用意並點了點頭。
「簡單來說，就是要讓她主動想要學習嗎？很有趣，可是會那麼順利嗎？」
「我想比起大人不容分說地下令，這樣應該更為有效。」
這是漫畫或動畫裡經常可以看到的發展。
討厭念書的小孩遭逢意外後，才明白學習的重要性。
就算是自導自演，其實也無所謂吧？
「這是那樣嗎？是保羅教你的方法？把女孩子追到手的方法之一？」
「不，父親大人不必那樣做也吃得開。」
「吃得開……噗……」
菲利普忍不住笑了。
「沒錯，那家夥從以前就很受歡迎，沒做任何事都會有女性貼上來。」
「父親大人介紹給我的人都和他有一腿，連那邊的基到奴也是。」
「嗯，真是讓人羨慕呢。」
「我擔心他會不會對被我留在布耶納村裡的青梅竹馬出手。」
實際說出口後，我真的感到很不安。
過五年後，希露菲應該會成長很多吧……
要是回到家卻發現希露菲戍了另一個媽媽，那我可無法接受。
「放心吧，保羅隻對大分量的女性有興趣。」
菲利普邊說，邊把視線轉向位於房間角落的基列奴。
「……噢，原來如此。」
我也回頭看了她一眼，的確很有分量。
回想起來，塞妮絲和莉莉雅也是重量級。
哪裡有分量？
當然是胸部啊。
「才五年應該沒問題。既然擁有長耳族的血統，即使長大應該也不會變得那麼大吧。而且，我想就算是保羅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垃圾。」
真的嗎？
是說，菲利普居然知道希露菲是長耳族。
我想這下最好認定自己以前在布耶納村的情況已經全被對方摸清。
「比起那事，我更擔心女兒會不會被你欺騙。」
「對一個七歲小孩，您是在擔心什麼呢……？」
真是沒禮貌的想法。
我才不會做任何行為，隻是（想辦法設計）對方自己擅自迷上我而已。
「可是在保羅的信裡，寫著是因為你在村裡四處泡妞所以才會予以隔離喔。雖然我想他隻是在開玩笑，但聽了剛才的作戰計劃，讓我覺得那不見得全是謊言……」
「我隻是除了希露菲以外沒有任何朋友而已。」
還有，我不過是把那唯一的朋友培養成順從的雌性奴隸罷了。
——這種話當然我死也不會說出來。
不需要老實坦白的事情，還是不要說出來會比較好。「是嗎？好，在這裡繼續聊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就讓你見見我女兒吧。湯馬斯，帶路！」
語畢，菲利普站了起來。
於是，我和她終於麵對麵。
★★★
這家夥很囂張。
看到第一眼的那瞬間，我就產生這種想法。
年齡比我大兩歲。
眼角往上吊，發型是呈現波浪的卷發。
顏色是鮮紅色，而且紅到讓人覺得簡直像是月原色的油漆潑撒而成。
第一印象是，潑悍。
雖然將來應該會成為美女，但可以預料到許多男人應該會認為「這一型的我沒辦法」。
甚至超越了「如果是真正的被虐狂或許可以接受……」的等級。
總之很危險。
我全身上下都在大叫著彆靠過來。
「初次見麵，我叫魯迪烏斯·格雷拉特。」
然而，我不能逃走。
隻好先用剛才學會的方式打招呼。
「哼！」
她才看了我一眼，就立刻賞了個和她爺爺一摸一樣的哼氣聲。
然後以雙手抱胸雙腳張開的姿勢站立，擺出明顯瞧不起人的態度，從上朝下看著我。
她比我還高。
一看向我，就以露骨的不高興表情開口說道：
「什麼嘛！這個人比我還小啊！居然要讓這種人來教我，開什麼玩笑！」
果然是這樣～畢竟看起來自尊心就很高嘛～
不過，我也不能退縮。
「我想年齡沒有關係。」
「什麼！你對我有意見嗎！」
聲音超大，我都在耳鳴了。
「可是我會做的事情，大小姐你卻不會做啊。」
我這樣一說，就覺得大小姐的頭發似乎倒豎了起來。
我從來沒想過怒氣這種東西真的能用肉眼看到。
真恐怖。
嗚嗚……可惡，為什麼我必須害怕還不滿十歲的小孩。
「你太狂妄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我的再從姊（堂姊）。」
我隱藏恐怖情緒並回答。
「再……？那是什麼意思？」
「指我的父親的堂兄弟的女兒，也可以說是我的叔公的孫女。」
「什麼嘛！聽不懂！」
是不是我的解釋方法不好呢？
算了，直接使用「親戚」這講法應該會比較好懂吧？
「你有聽說過保羅這名字嗎？」
「當然不可能聽過！」
「這樣啊。」
很意外，她似乎沒聽說過保羅的名字。
算了，關係根本怎樣都好。
總之現在要對話。
畢竟攻陷之神也有說過，一開始重複進行對話事件的動作很重要。（注：「攻陷之神（落とし神）」出自漫畫《隻有神知道的世界》，主角桂木桂馬的外號）
我才剛這樣想，下一秒……
大小姐就高舉起手。
啪！
「……咦？」
真的很突然。
大小姐怱地賞了我一記耳光。
我雖然有點混亂，但還是向她發問：
「你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明明比我小，還敢那麼囂張！」
「原來如此。」
挨打的臉頰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
好痛啊……
第二印象是，粗暴。
真沒辦法。
「那，我要還手嘍。」
「什麼！」
我沒等她回答，就回了一巴掌。
啪！
響起不太好聽的聲音。
畢竟我不太習慣打人，所以頂多這樣吧。算了，應該會痛？
「這下你應該可以體會——」
被人打會痛的感覺——我正想這樣講，眼前卻出現甩著亂發舉高拳頭的大小姐身影。
這是仁王像，看起來真的一模一樣。
我腦裡閃過這種念頭，然後就挨打了。
一個沒踩穩，雙腳又被勾倒。
然後胸口再被推了一下，所以整個人倒地。
沒兩下，就被對方以跨坐在我身上的姿勢壓製住。
等我回神時，才發現雙手已經被她用膝蓋卡死。
咦？怪了？好像動彈不得？
「喂……等一下……」
我慌亂的喊聲被大小姐的吼叫聲蓋過。
「你知道自己對誰動手嗎！我要讓你徹底後悔！」
宛如鐵鎚的拳頭朝著我揮下。
「好痛！痛啊！等……等一下！怎麼會……住手！」
大約挨了五拳之後，我才好不容易靠著魔術脫逃。
我忍著雙腿發軟的感覺站了起來，伸出手準備用魔術迎擊。
接著利用風魔術來產生衝擊波，打中大小姐的臉。
「……我絕對饒不了你！」
大小姐的臉往後仰，但卻絲毫沒有停頓，繼續以惡鬼般的模樣衝向我這邊。
看到這樣子的瞬間，我察覺自己弄錯了。
我連滾帶爬地逃走。
眼前這玩意兒和我知道的大小姐不同。
不是那種梳著鑽頭狀法國卷發型，然後會做出雜技般的任性旋轉特技的大小姐！
而是不良少年漫畫的主角。
或許能靠魔術把她痛扁一頓。
但是即使我那樣做，她也一定不會聽話。
大小姐必定會複活，然後再度前來找我報仇。
當然，我可以每次都用魔術對付她。
但是她的內心絕對不會屈服。
和漫畫的主角不同，她應該會使出各種卑鄙的手段。
例如從樓梯上丟花瓶下來，或是拿著木刀突然從暗處竄出來襲擊……
大小姐一定會使用所有能用的手段，試圖給我十倍以上的報複。
而那時，她想必不會手下留情。
開什麼玩笑，如果無法詠唱，就無法使用治愈魔術。
而且，隻要爭執持續下去，她就絕對不會聽從我的發言。
「靠力量讓她屈服」。
這是這一次絕對不能使用的選項。
於是，回到一開始的事態。
在那之後，大概是大小姐終於累了，她總算放棄追殺行動並回到自己房間。
她沒能找到躲起來的我。
不過，真的隻差一點。當那個紅發惡魔從我眼前經過時，我真的覺得仿佛身處地獄。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體會到恐怖電影主角的心情。
我筋疲力竭地回到菲利普那邊，他臉上帶著苦笑。
「如何？」
「根本無計可施。」
我強忍著淚水回答。
挨揍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可能會被殺，在逃走時也差點落淚。
好久不曾有這種威覺。然而所謂傷疤好了就忘了疼，既然會覺得「好久」，表示以前也曾經發生過這種情況。
還不到心理創傷的地步。
「那麼，你要放棄嗎？」
「我不會放棄。」
明明現在什麼都還沒做。
要是兢此退縮，那我算是白白挨打。
「那件事就麻煩您了。」
我堅定地對著菲利普低頭請托。
我要告訴那個野獸，什麼叫作真正的恐怖。
「我明白了。湯馬斯，去幫忙準備吧。」
菲利普吩咐之後，管家離開現場。
「話說回來，你還真能想到有趣的事情呢。」
「是嗎？」
「嗯，教師裡麵隻有你提出這麼大規模的計策。」
「……您認為會有效嗎？」
我有點不安。
那個大小姐，真的是我這點小聰明能對付得了的對手嗎？
菲利普聳了聳肩，如此回答：
「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
確實沒錯。
就這樣，我決定斷然實行這作戰。
★★★
我走進分配到的房間。
每個擺設看起來都非常高級。
有一張大床，還有裝飾精致的家具。
漂亮的窗簾與嶄新的書架。
要是再有冷氣和電腦，就可以過著非常舒適的尼特族生活吧。
真是不錯的房間。
畢竟我也是格雷拉特的一分子，所以才會準備客房，而不是給聘雇人員用的房間吧？
講到聘雇人員，不知為何，女仆中有很多獸族人士。
雖然聽說這國家對魔族特彆歧視，但獸族不一樣嗎？
「唉……話說回來，保羅那家夥居然把我丟來這種地方……」
我在床邊一屁股坐下，抱住還在隱隱作痛的腦袋。
大概是因為挨打，現在還會感到疼痛。
我喃喃地詠唱治療術，治好傷口。
「不過和生前那時候比起來，其實還算好。」
雖然挨揍然後被趕出去的過程相同。
但是這次不一樣，不會流落街頭。
和那時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彆。
保羅有確實幫忙安排，不但準備了工作，而且也有地方睡覺。
聽說好像還會有零用錢可拿。
已經十分周到。
如果生前的兄弟們也做到這種地步，說不定我當初已經成功重新做人。
幫我找個工作，準備住處，派人監視避免我逃走……
不，不可能成功吧。
三十四歲還沒有工作經驗，已經無可救藥所以才會被舍棄。
要是當時他們突然這樣對待我，我也隻會擺爛。
大概連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工作都辦不到吧。
而且被迫和戀人（電腦）分開，我甚至有可能會試圖自殺。
正因為是「現在」這時機，所以沒有問題。
我現在已經決定要努力工作賺錢。
雖然手段強硬，但卻是絕佳的時機。
我或許有點誤會保羅。
「不過，那玩意兒還是太誇張了。」
那個凶暴的生物到底是什麼？
我活了四十幾年，第一次遇到那種東西。
那不隻是恐怖。
而是暴力的化身。
就像是瞬熱型熱水器。
差點喚醒了我的心理創傷。
其實，我已經有點漏尿。
「感覺不管從這邊的哪裡下手，她都會抓狂。」
不過呢，看那個大小姐的樣子，就算換「另一邊」也一樣會抓狂。
邊抓狂邊爆發出內心的怨毒。
「……難怪會被學校趕出來。」
她打我的動作相當熟練。
那是已經很習慣打人的動作。是不管對方是否抵抗，都一律痛毆一頓的手法。
明明才九歲，卻已經過度習慣讓對方無力抵抗的過程。
我真的能夠教導那種人嗎？
我和菲利普已經商量好了。
首先，讓綁架犯把大小姐擄走，護她嘗到無力感。
接著我再出麵救她，讓她尊敬我，也願意老實接受我的教導。
計劃本身很簡單，我也很清楚基本的流程。
隻要能引出預料中的反應，應該就能順利進行。
然而，真的能順利進行嗎？
她的凶暴程度遠遠超乎我的想像。
竭儘全力吼叫挑釁，一旦對方反擊，就會徹底擊垮對方。
這樣的暴力，可以看出對完全勝利的意誌。
就算被綁架犯擄走，她會不會依舊覺得不痛不癢呢？
要是我去救她，她是不是會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還會說出「你為什麼沒早點救我？人渣！」之類的發言？
有可能。
如果是那個大小姐，真的很有可能會那樣。
或許會出現意料外的反應。
必須事先預想好所有事態。
也必須先做好心理準備。
畢竟，這次不允許失敗。
我努力思考。
思考能夠成功的方法，還有步驟。
然而，愈動腦，思緒就愈是陷入泥沼。
「神啊，拜托您讓這個計劃成功……」
最後我隻好祈禱。
其實我根本不信神。
不過還是很有日本人風格地隻在遇上困難時求神拜佛。
拜托神明……請一定要讓這次的計劃成功。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把聖物（內褲）丟在老家房間裡沒帶來，所以哭了。
神（洛琪希）不在這裡。
名字：「大小姐」。
職業：菲托亞領主的孫女。
個性：凶暴。
我方吩咐：完全不理會。
讀寫：隻會寫自己的名字。
算術：隻會一位數的加法。
魔術：完全不懂。
劍術：劍神流·初級。
禮儀規矩：隻會伯雷亞斯式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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