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哥哥很可怕呢?
至少一開始的時候不是那樣。我第一次見到哥哥時,他正在打爸爸。
我很喜歡爸爸。雖然爸爸有一些實在無可救藥的缺點,但是我很清楚爸爸給了我毫無保留的愛情。就算不是那樣,我身為不到五歲的小孩,還是毫無疑問地愛著自己的父親。
哥哥打了這樣的爸爸。他突然出現,還對爸爸動粗。
當時,我無法理解聽到的對話。自己是到了現在才明白,那是因為爸爸嘲笑越過嚴苛土地好不容易前來相會的哥哥,所以他們才會打起來。
但是,當時的我看到爸爸被壓在地上連連毆打,還以為爸爸會被殺。而且對當時的我來說,這是唯一的事實。
一個想要殺掉爸爸的人,當然不會被我視為家人。
我對他不是害怕,而是厭惡。
這種厭惡感持續了很久,因為每個人都在稱讚哥哥。爸爸當然不用說,連後來見到的妹妹和女仆也是一樣。他們越稱讚哥哥,我心裡的厭惡感就越加頑強。
除了哥哥,我也討厭妹妹。她在我們一起就讀的學校裡,不管是課業還是運動,每一件事情都要和我競爭。而且還在各方麵都贏過我,一直把我踩在下麵。
光是和妹妹在一起,就讓我總是受到自卑感折磨。
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和她好好相處。
有一個人無法容忍我這種遭受自卑感壓迫的現狀,那就是祖母。她蔑視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同時對我抱著過度的期待。不,或許那並不是期待。
隻是祖母她曾經說過。
「你身為拉托雷亞家的淑女,必須具備上得了台麵的能力。」
所以她強迫我學習禮儀規矩以及複雜的儀式。我總是做不好,也失敗了好幾次,惹得祖母生氣。每次失敗,她總是會這樣說:
「大概是因為做了什麼冒險者,所以連血統都臟了吧。」
我立刻明白祖母是在批評爸爸跟媽媽雙方。爸爸那麼拚命努力,祖母卻瞧不起他,讓我也開始討厭祖母。
所以,當自稱是哥哥老師的人前來,說他們已經找到媽媽在哪裡時,我決定跟著爸爸走,不願意留在祖父母家。
沒錯,爸爸當時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我留在祖父母這裡。
媽媽擁有米裡斯貴族血統,爸爸是阿斯拉貴族的直係,我的血統無可挑剔。所以祖父他們似乎有考慮直接收養我。
但是我不願意。所以我去拜托爸爸,哭著求他,最後跟著爸爸離開。
本來是那樣,後來……爸爸卻把我趕去哥哥那裡。
他的理由是接下來的路程很危險,還說哥哥在北方建立了據點,叫我先過去那邊。等他找到媽媽以後,一定會前來跟我們會合。
我哭著抗議,吵著要一起去媽媽那裡。因為我認為自己不能離開爸爸身邊。
如果當時瑞傑路德先生沒有出現,說不定我已經和爸爸一起行動。而且可能會因為在貝卡利特大陸上的嚴苛旅程而生病,造成爸爸的困擾。
瑞傑路德先生。
我還清楚記得他的事情。第一次見到他的日子,正好是遇上哥哥的那一天。瑞傑路德先生出手幫助差點跌倒的我,還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送我一顆蘋果。
那時候,我連這個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後來聽說他是哥哥的護衛,卻沒能問清他的名字。
瑞傑路德先生還是和那時候一樣,摸著我的頭,很和善地開導我。
最後,我決定過去哥哥那邊。
這趟旅程一開始,妹妹就乾勁十足。她拋開在爸爸和自己媽媽麵前絕對不會脫下的麵具,擺出隊長架子,訂出一堆亂來的計畫。
我覺得她的行為很笨,也認為明明有兩個大人,就算再有乾勁也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瑞傑路德先生和金潔小姐都願意聽從妹妹的指示。
我覺得很不公平。因為隻有妹妹的主張會被采用,我的意見卻沒有人要聽。
不過幸好瑞傑路德先生很照顧我,我才能夠忍耐。他一直很關心我。
隻是,就連這樣的瑞傑路德先生也會稱讚哥哥。
他說哥哥是很了不起的男人,也很期待見到哥哥。明明瑞傑路德先生很少笑,提到哥哥時卻麵帶微笑。
所以我猜想……自己認識的哥哥和其他人認識的哥哥一定不一樣。
啊,這樣看來,我大概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覺得哥哥很可怕。
哥哥很強,大家都說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物。
但是在我心中的哥哥,還是那個把爸爸打倒在地的人。
說不定……雖然這隻是我自己亂猜,但是哥哥可能也會打我。
是不是隻要我講了一點讓他不高興的發言,他就會打我?
我開始害怕見到哥哥,也很害怕要在那種人的家裡住上好幾個月。我不安到睡不著覺,半夜也會醒來好幾次。每次睡不著,瑞傑路德先生都會來安慰我。他會讓我坐在他的腿上,仰頭看著夜空,然後講一些往事給我聽。那些故事大部分都很悲傷,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能安心入睡。
見到久違的哥哥時,他喝得爛醉,旁邊還帶著女人。
聽說那個人是哥哥在布耶納村的青梅竹馬,他們兩個還結婚了。
我對那個人沒有印象。雖然隱約記得好像有個人一直跟著妹妹和妹妹的媽媽,不過卻覺得和眼前這個女性的感覺不一樣。該怎麼說,雖然我記不清了,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同。
哥哥看起來很幸福。
看到他的樣子,我心中湧上一股怒氣。爸爸並沒有對女性出手,他說在找到媽媽之前,在那方麵要暫時擱置。爸爸連妹妹的媽媽都沒碰,也沒有去招惹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性。
可是……可是哥哥卻不一樣。
怒氣不斷湧上。
不過,我什麼都說不出口。因為我太害怕了,害怕說出來會害自己挨打。
如果哥哥動手打我,瑞傑路德先生會生氣嗎?見到哥哥以後,瑞傑路德先生好像很開心。說不定他不會為我生氣。
反而會斥責我,叫我不要耍任性。
所以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到了隔天,瑞傑路德先生已經離開。我還以為他會繼續陪在我身邊。
也一直希望他不要走,可是他卻離開了。
我變得更加害怕。
在這個家裡,隻有哥哥、妹妹,還有哥哥的妻子。妹妹因為順利見到哥哥而充滿乾勁。至於哥哥的妻子,她看起來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她依舊不會站在我這邊,這個家裡沒有任何人會站在我這一邊。
從今以後,直到爸爸回來之前,我必須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中。
哥哥應該會很疼愛愛夏吧,但是對我肯定不一樣。他會偏寵妹妹,然後叫我要更加努力。
妹妹說,我是因為沒有好好努力才會做不到。可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不管自己怎麼去試著做好,不管自己怎麼練習,還是會遠遠落後給妹妹。這是要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為了避免遭到責罵,為了避免因為做了什麼而被拿來比較,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
我很害怕自己會在這種積著雪的季節被趕出家門。
在哥哥的決定下,我們都要去上學。
聽說這裡和米裡希昂的學校不同,是一間有點特殊的學校。同一個學年的學生並非全都是年齡相近的小孩,而是有各種年齡的人們一起學習。
老實說,我不想上學。反正又會被人拿來和妹妹比較。
不過,幸好妹妹似乎不打算繼續求學。
這對我來說是一線光明。如果妹妹不在,或許自己也能更努力一點。
這是我的想法。
可是哥哥卻對妹妹提了一個條件。
他要求妹妹必須參加考試。要進入這間學校就讀,必須先接受入學測驗。當然,他叫我也要參加。
我感到很失望。就算參加測驗,我也不可能會合格。這樣回答後,哥哥卻說要用錢來解決。聽到這種不要臉的說法,我忍不住大聲怒吼。結果妹妹生氣了,我們兩個打了起來。
「快住手。」
聽到哥哥的冰冷語氣,我內心萌生恐懼。
我還以為自己會挨打。真的好可怕,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也很擔心自己從今以後,可能要一直過著這種心驚膽戰的生活。
測驗當天。
我從哥哥那裡聽說了關於宿舍的事情。這間學校似乎有那種讓學生離開父母獨自生活,藉此培育自主性的設施。我心想,就是這個。
妹妹一定能夠合格。而且,她不會來上學。如果自己住進宿舍,就連哥哥都不必見到,可以過著不必和任何人比較的自由生活。
一想到這個主意,我就覺得這似乎是最棒的辦法。
幾天後,我們收到測驗結果。哥哥問我有什麼想法,於是我戰戰兢兢地提出自己想住校的意見。
我有想過哥哥或許會生氣。爸爸說過要我們和哥哥住在一起,應該也有在信裡交待過哥哥一樣的事情。所以,我怕哥哥會罵我不可以耍任性,還會打我。
結果,沒想到哥哥很輕易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反而是妹妹生氣了。她說我很狡猾,還說哥哥偏心。因為妹妹至今受到的待遇都比我好,所以很不滿這次隻有她必須以測驗成績作為交換條件。
可是,為什麼哥哥會答應呢……我不明白,我不懂哥哥在想什麼。試著回想之後,我發現除了和妹妹打架那次,其實哥哥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說不定,哥哥對我根本沒有興趣。
他很有可能是因為覺得要在家裡照顧我很麻煩,所以想趁這個機會把我丟進宿舍裡。
就算我沒有主動要求,或許最後也會被送去住校。
這麼一想,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點難過。
明明這種狀況應該很符合我自己的希望。
宿舍生活一切都很新鮮。
首先,室友對我就是一件新鮮事。我的室友梅莉莎學姊是魔族。
祖母說過魔族都是壞蛋,還教導我魔族是必須排除的存在,理當滅絕的邪惡。如果我沒有遇見瑞傑路德先生,肯定到現在還是抱著那種觀念。因為有那段經曆,我在第一次見到梅莉莎學姊時,才能表現出符合禮儀的態度。
看到我很有禮貌地致意,梅莉莎學姊對我表示歡迎。她不但溫暖迎接半途插班的我,還在各方麵都對我多加照應。包括用餐的方法、廁所要怎麼用,以及宿舍有什麼規則,全都是麻煩梅莉莎學姊教導。守望相助隊的學姊還對我說,住在宿舍裡的學生都是一家人,要我跟大家好好相處。雖然那位學姊因為種族之故而長得有點凶惡,不過聽說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我內心非常期待今後的生活。每十天要回哥哥家一次是個很麻煩的規定,但是哥哥並不會向我追問學校生活的詳情,所以還算輕鬆。
住宿生活開始後。
首先,上課的內容很難。我想大概是因為這裡的教學方式和米裡斯的學校並不相同。
能從頭學起的話應該會不一樣,不過因為我是中途加入,對很多事情都無法理解。
在米裡斯有宗教相關課程,在拉諾亞卻是被魔術課程取代。
這個課程同樣跳過了最初的部分,所以我也覺得很困難。
要是成績太差,說不定會被哥哥帶回家。
擔心這件事的我回到宿舍後也繼續用功,卻還是無法學會。梅莉莎學姊發現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很好心地過來教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些是以前已經學過的知識。我想要是換成妹妹,她一定可以馬上學會。我好討厭理解力這麼差的自己。
這間學校的校地很大,我迷路了好幾次。
尤其是碰到運動和魔術實習這些在米裡斯的學校沒有的課程時,不知道教室位置的我總是很困擾。每次都麻煩班上同學來找我,或是受到不認識的學長學姊和老師幫助。
還有一次是碰到哥哥。那時,哥哥和這學校最了不起的學生在一起,所以我覺得很丟臉。
哥哥在學校裡受到大家畏懼。
聽說他率領著六個手下,到處隨意亂來。其中兩個手下在宿舍裡也是架子特彆大的人,梅莉莎學姊警告過我最好不要違抗她們。
哥哥好像指使那兩個人收集校內可愛女學生的貼身衣物。
他的妻子知道這件事嗎?可能不知道吧。雖然我也不明白哥哥收集那種東西是想做什麼,但是爸爸正在辛苦奮鬥,哥哥卻這樣玩樂。所以我感到很生氣,也唾棄哥哥。
可是,明明哥哥做了那種壞事,其他人對他的評價卻出乎意料的好。
聽說他不會對一般學生使用暴力,就算隨意亂來,也沒有造成哪個人的不幸。
不光是那樣,甚至還禁止學校裡的不良學生欺負弱小。
班上有個看起來很可怕的同學,很自豪地到處炫耀他有跟哥哥說過話。
哥哥的魔術比任何人都高明,而且也很擅長教導彆人。似乎還教導過比我小很多的孩子。
班上的同學、梅莉莎學姊,還有老師都要我效法哥哥,把哥哥當成目標。
叫我要變得跟那個不知道在想什麼,很可怕,很討厭,很讓人唾棄的哥哥一樣。
我才不想變成那樣。
可是更讓我不甘心的是,哥哥他也和妹妹一樣,在所有方麵都比我厲害。
是那種我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追上的存在。
明明他是自己討厭的人,是自己瞧不起的人。
但是,自己卻比那樣的人還差勁。
某一天,我回到宿舍,趴在床上。
各式各樣的感情已經亂成一團。悔恨、悲傷、鬱悶、憤怒……情緒化為淚水,從自己的眼裡湧出。
沒有多久之後,梅莉莎學姊回來了。她看到我在哭,溫柔地問我出了什麼事。我拒絕她的關心,隻說了沒事就拉起毯子蓋住頭。
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
我對哥哥的態度錯了嗎?
……嗯,說不定真正的哥哥並不是我想像的那種人物。
那一天……哥哥打了爸爸那天,自己還很小。後來,雖然爸爸說過很多次哥哥也很辛苦,我還是無法理解。但是到了現在……如果是現在,好像稍微能夠理解。因為我現在也很痛苦。如果換成是自己在這麼痛苦的時候還繼續加油拚命努力,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卻有人跳出來懷疑我隻是在悠哉玩樂,我也一定會生氣。就算講那種話的人是爸爸,我也有可能會和他吵架。
所以到頭來,其實哥哥也有跟我一樣的地方,我們並沒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如果是那樣。我應該用什麼態度麵對哥哥才好?哥哥希望我怎麼做呢?哥哥跟爸爸當初是怎麼和好的?
我一直想。
一直想。
還是沒有答案,肚子也痛了起來。
胸口下方一陣陣縮緊,而且覺得想吐。
我躲在被窩裡忍耐。
自己什麼都做不到,連去見哥哥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辦法做到。
以前,會在這種時候幫助自己的人一直都是爸爸。每次碰到討厭的事情躲進被窩裡以後,爸爸就會來到我身邊,溫柔地摸著我。和爸爸分開之後,就換成瑞傑路德先生。他總是讓我坐在腿上,用他的大手摸著我的頭,告訴我各式各樣的事情。
這裡沒有人會救我。梅莉莎學姊確實很照顧我,但是她也沒有站在我這邊。
隻會說一些要我去見哥哥,還有去上課比較好之類的話。
那些我自己都懂。可是,我的身體就是動不了。
★★★
不知道自己開始煩惱後已經過了多久。
我一直在思考,思考到累了就睡,睡醒了再思考。總覺得在不斷重複這些動作的過程中,似乎已經過了好幾天。
現在,我坐在床鋪的角落。
回過神時,才發現哥哥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反坐椅子的他把手臂搭在椅背上,正在盯著我看。
「諾倫。」
「哥哥。」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稱呼哥哥為哥哥。
我們幾乎同時出聲,看來眼前的哥哥不是幻覺。這裡是女生宿舍,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感到很混亂。哥哥一直看著這樣的我,我們暫時互相凝視。
或許這是我第一次像這樣仔細觀察哥哥的臉。
他看起來很不安。感覺跟爸爸很像,是一種能讓我安心的臉孔。很像也是理所當然,因為他和爸爸是父子。
「諾倫,真是抱歉。你來到這裡以後,一直很痛苦吧?」
哥哥喃喃開口。
「我啊,實在不太了解你……就算演變成這種情況,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他很不安地說了這些話。這個樣子,讓我覺得看到爸爸的身影。
「……」
接下來,哥哥都沒有動。
他一直用不安表情看著我,卻堅持坐在椅子上沒動。如果是爸爸,一定會沒有任何顧慮地過來抱住我;如果是瑞傑路德先生,大概會把手放到我頭上。
可是,哥哥卻沒有靠近我。
「啊……」
我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了。
哥哥是沒辦法靠近,因為他怕會被我拒絕。
一想通這件事,很不可思議的,我突然覺得內心整個開朗起來。
對哥哥的厭惡感不再出現,也不再覺得他很可怕,因為哥哥和爸爸很像。
我想哥哥他一定……絕對不會打我,而且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對爸爸動手。
「……嗚嗚……」
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原諒哥哥。
「嗚……嗚嗚……」
等我回過神時,眼淚已經滴滴答答往下掉,不斷顫抖的喉嚨深處也發出啜泣聲。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哥哥以戰戰兢兢的態度來到我身邊坐下,然後慢慢地舉起手放到我頭上,把我抱進懷裡。他的手很溫暖,胸膛既寬廣又結實。
而且,還有很像爸爸的味道。
那一天,我在哥哥懷裡哭了一整夜。
★魯迪烏斯觀點★
結果,我沒能做出任何行動。
諾倫什麼都沒告訴我。我不知道她內心有什麼不滿什麼疙瘩,也不清楚諾倫真正的想法。
她隻有在我麵前哭了一場,然後在哭完之後喃喃說了一句:「我沒事了」,就隻是這樣。
不過,她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
還願意正麵看著我的雙眼。
這種態度讓我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覺得已經不要緊了。
所以我把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希露菲處理,自己離開諾倫的房間。
從隔天起,諾倫變開朗了。
並不是哪裡有什麼明確的變化。隻是彼此在走廊上相遇時,她會對我打個招呼說:「哥哥,早安」的程度。我們之間很少對話,也不會隨便膩在一起。被人拿來和我比較的狀況應該毫無改變,不過諾倫似乎已經不再介意。
我之前無法理解諾倫,所以什麼都沒辦法說,也什麼都沒辦法做。
真的很不中用。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清楚繭居族的心情,對於那種凡事都做不好的家夥也能有同理心。結果實際碰上這種事之後,卻表現出這種醜態。
我猜……雖然隻是推測,不過諾倫大概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她調整好各種情緒想法,克服了現在的狀況。
真是了不起的孩子。
保羅和愛夏或許都認為諾倫很笨拙。
我並不那樣認為。因為至少,她已經達成我生前沒能辦到的事情。
如果我生前能跟諾倫一樣把自己理出頭緒,是不是會有什麼不同?是不是就能夠避免被原本很溫柔的大哥痛毆的未來?
我不知道過去會不會改變。自己當時的狀況和諾倫不同,就算能夠整理好心情,也不確定是否能踏向外界。而且轉生來到異世界之後,要是沒有遇到洛琪希,我想自己一定會繼續當個家裡蹲。
基本上,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過去無法改變,已經扭曲惡化的骨肉親情再也無法挽回。不管是大哥的真正想法還是其他任何事情,都埋藏在黑暗之中再也無法厘清。
……但是,我總覺得長久以來一直卡在喉嚨裡的某種東西終於取出來了。
如果七星哪一天真的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到時候,我就拜托她給大哥帶個口信吧。
要謝謝大哥那時為作弟弟的我擔心,還有……要說一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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