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潔莉可·卡蓮特堤爾。通稱安潔。
她出生於王龍王國以西,位在靠近密林地帶的一座小村落。
由於父母身為藥劑師,安潔從小接受了有關藥劑師的教育。雖然在她即將成年之前,父母就遭到魔物襲擊而亡,不過這種事在這座村子並不算罕見。她像一般人一樣感到悲傷,並在村民的協助下完成葬禮,就這樣繼承了父母的家以及職業。
安潔有一名能稱為摯友的人物。
法姆·海音朵拉。
她出生在安潔家附近的獵人家裡,經曆也和安潔一樣,在成年之前母親就罹患重病而死,父親則是慘遭魔物殺害……說得更準確一點,在安潔父母前往森林采集藥材時,就是由法姆的父親擔任護衛。換句話說,他並沒有儘到保護安潔父母的責任。
由於這件事,法姆總是對安潔感到內疚,而安潔也曾有一段時期憎恨著法姆。
但是在經過幾次衝突之後,兩人達成和解。如今已經是村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好拍檔。
而那樣的兩人,今年也二十歲了。
「唉~哪裡有好男人呢……」
這樣嘀咕的是法姆。她身上穿著經過鞣製的毛皮背心,以及合身的皮革緊身褲。
腳上穿著以厚重的毛皮製成的馬靴,腰間佩戴著山刀,肩上則背著箭袋以及長弓。
穿著打扮類似山賊,全身上下也沾滿臟汙,但依舊能稱得上是長相端正的美女。
「至少不會在這種地方吧。」
回答的人是安潔。儘管她身為一名藥劑師,果然也是穿著方便行動的褲子以及加工過的皮革上衣。
腰間除了小刀之外,還係著一把斧頭。至於這兩個人之間的差彆,頂多是安潔身上還背著巨大的竹簍吧。竹簍裡裝了大約半滿的藥草和樹果。
她們兩個人位在森林裡。
身為藥劑師的安潔正為了製作藥品收集素材。
「果然還是有錢人比較好呢。最好要長得帥,可是又不諳世事,也不習慣應付女人。要是跟他握一下手,就會滿臉通紅的那種。」
「我隻要普通的就行了。就算沒什麼錢也不要緊,隻要是個溫柔的普通人就好。」
「安潔真是沒夢想!」
「法姆才應該要認清現實啦。」
她們兩個人所住的村裡,年輕男性可說是寥寥無幾。
當然,說有的話還是有,但幾乎都是已婚人士。
儘管村裡的米裡斯教徒並不多,但根據村裡的規定,除了村長以外的人禁止娶兩名以上的妻子。而現在的村長雖然已年近半百,但也娶了五名妻子。
想來他也不會再迎娶新的妻子了吧。
「就算你要我認清現實,但是感覺有機會結婚的,根本隻剩小杜了嘛。」
村長的兒子杜契爾和她們倆同齡,都是二十歲。不過,他早已和指腹為婚的對象結婚,也已經生下長子繼承衣缽。
村裡正在謠傳,他也是時候成為村長了。
這樣一來他便能夠娶第二名妻子。根據村子的習俗,當某人被任命為村長時,得同時迎娶第二名妻子。因此現在村裡到處都在談論誰會是第二個人。
畢竟和已婚男性相較之下,未婚女性更多。
「哎呀,小杜不會選我當老婆吧。」
「畢竟法姆從以前就很愛欺負小杜嘛。」
「不對,他搞不好會為了報複以前的事情指名我喔。說要趁晚上欺負回去之類的!」
「才不會啦,小杜到現在都還很怕法姆喔。」
年齡相仿的她們從小就經常玩在一塊兒。
歲數差不多的小孩有七個人,而法姆是這群人的孩子王。當時,杜契爾經常被法姆弄哭。
安潔也是其中一人,她曾經隱隱認為自己將來會和裡麵的某人結為連理,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裡麵有三個人離開了村子,隻留下了杜契爾和另外三名女性。
由於杜契爾和三名女性的其中一人已訂下婚約,自然順理成章地結了婚。
到了最後,隻剩下安潔和法姆。
「不過,安潔有機會喔。畢竟你很可愛。」
「咦?才沒有啦。因為我們村子不是隻剩下我一個藥劑師嗎?要是結婚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做下去。大家會很困擾的。」
「對喔……不對,可是啊,搞不好他會為了答謝這次的事而娶你呢。」
「啊哈哈,要是能那樣就好了。」
安潔笑著回答。
但是,她的內心卻在思考完全不同的事。
(結婚啊……結果,我的白馬王子還是沒來……)
儘管安潔對摯友說要認清現實,但是,她從小就憧憬著吟遊詩人傳述的某個故事。
那是有著一頭藍色秀發的小小冒險者的故事。她獨自一個人旅行,從米裡斯大陸橫跨到中央大陸,轉眼間便升上了a級的冒險者。
當初聽到這個故事時,安潔的內心雀躍不已。
但是,那個時候的她認為這終究隻是遙遠世界的故事,選擇果斷放棄。
她之所以沒有徹底放棄,是因為在十年前發生了一件事。
起因是在某一天,有名冒險者突然出現在這個村子。那名冒險者說自己穿越了密林地帶,在打算移動到西部港的途中,順道造訪了安潔等人的村子。
是個有著一頭藍發的嬌小冒險者。
猶如魔女般的帽子、白色長袍,再加上細長魔杖以及四角包包。她的外貌和吟遊詩人所說的如出一轍。那正是遙遠世界的故事,轉變為現實的瞬間。
隻寄宿在村裡一晚的她,向當時年僅十歲的安潔等人述說了自己旅途的故事。
由應該是虛構情節的人物親口說出的,真實的故事。
儘管讓法姆等人眼睛一亮的是和迷宮頭目戰鬥的故事,但是冒險者遊曆迷宮的目的是「為了找到好男人而進入迷宮」這個部分,反而更讓安潔雀躍不已。雖然那名冒險者最後沒有達成她的目的就攻略了迷宮,但當時的記憶卻對之後的安潔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從聽完這段故事的那一天開始,安潔的心中便對冒險者的故事抱著明確的憧憬。
這份憧憬,時而將安潔拉入妄想的海洋之中。
當自己遭到魔物襲擊陷入險境,此時會有名瀟灑地前來拯救我的白馬王子!然後為了答謝,會將自己的身體獻給對方什麼的……
(呀──!)
當她感到害羞時,想像也到此結束。
憧憬歸憧憬,妄想歸妄想。像這麼剛好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安潔對這點也心知肚明。
雖然在聊到結婚話題時會進入妄想,但終究是白日夢。僅僅是憧憬而已。
現在的安潔,確實地認清了這個現實。
自從雙親在五年前過世,自己變得孤身一人之後,不管願不願意都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安潔,小心點,從這裡開始就是那家夥的地盤了。」
「嗯,我知道。」
當兩人來到森林深處的某個洞窟附近,安潔停下腳步並放下竹簍。
這次,她們倆是為了尋找某種藥的材料而來。是能夠醫治被稱為伊卜利病,在這一帶傳播的疾病的特效藥材料。
「我們必須救小杜才行呢。」
「嗯。」
現在,村長的兒子杜契爾正罹患這種伊卜利病。
所謂的伊卜利病,是一旦發病便會發高燒,全身起疹子,要是不在十天內服用藥物就會致死的疾病。
不過基本上這種病有特效藥,能用中級的解毒魔術治療,也不會人傳人。
因此,在都市地區並不被視為危險疾病。
但是,在安潔他們的村子卻被視為致死率極高的疾病,使得人心惶惶。
這是因為從這裡到中級的解毒魔術師所在的地方,不管再怎麼努力趕路,往返也需要花上十天時間。
如今她們的兒時玩伴,下任村長杜契爾罹患了這種疾病。
真要說起來,安潔與法姆的父母,也是因為這種疾病而命喪黃泉。
因為法姆的母親罹患了伊卜利病,安潔的父母與法姆的父親是為了幫她治療,才進入森林尋找藥材……結果死於非命。
這對她們兩人而言是因緣匪淺的疾病。
而這種病正對自己的兒時玩伴伸出毒牙。她們兩人當然沒理由不去采特效藥的材料。
「……」
兩人慎重地移動步伐。
藥材是生長在前方山腳下的印托花。因為隻需要一人份,不需要那麼多的量。
隻要摘下五六枚花瓣,應該就足以完成拯救一個人的藥量。
「……(吞口水)」
她們兩人邊咽下口水邊前進,此時視野突然開闊起來。
森林裡突然敞開,出現了猶如廣場般的空間。在她們眼前,是開滿整片廣場的藍色花朵。
這裡正是印托花的叢生處。
「…………(吞口水)」
即使看到如此美麗的光景,兩個人的表情依舊沒有鬆懈。
安潔把顫抖的手伸向印托花,摘下了花瓣。
下一瞬間──
「咕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雷鳴一般的吼叫響徹四方。
「安潔,快逃!」
法姆大叫,但是安潔的腳卻已經因為這聲咆哮而發軟。
「安潔!快啊!」
法姆再次大喊,同時重新舉好長弓,從箭袋抽出一支箭,拉滿弦。
「唔!」
那家夥從廣場深處的山崖上出現了。
有著紫紅色皮膚,全長搞不好超過十公尺的巨大蜥蜴。
它即是森林之主──伊卜利巨蜥ivrylizard。
身為無翼爬蟲類的那隻魔物,和棲息在貝卡利特大陸的巨大蜥蜴十分相像。
至於這種蜥蜴為何被稱為「伊卜利」巨蜥呢?是因為在這種蜥蜴出沒的地區附近,肯定會有伊卜利病蔓延。而且,它絕對會在能拿來製作特效藥的印托花附近鞏固地盤。
某位學者提出了一種假說,這種伊卜利巨蜥,正是造成伊卜利病擴散的原因。隻要散播伊卜利病,它便能捕食為了治病而來摘花的對象。
無法判斷假說的真實性。
但村子已整整五年都為了伊卜利病以及這隻伊卜利巨蜥所苦。
不管是安潔的父母,還是法姆的父親,都是被這家夥所殺。
「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姆像是要激勵自己似的大喝,射出了箭矢。
這支箭筆直地射向伊卜利巨蜥,伴隨輕脆的響聲刺進鱗片。
霎時間,伊卜利巨蜥也有所動作。它以會讓人以為是壁虎的驚人速度衝下山崖。
看來法姆的箭對它似乎不痛不癢。
「安潔!我求求你快站起來!快逃!」
聽到法姆的聲音,安潔總算站了起來。
得快逃,不快點逃的話!這股焦躁使得安潔的腳無法順利動作。
儘管步履蹣跚,她總算是跑了起來。法姆見狀,也開始逃走。
但是,已經太遲了。
「咕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驚人的速度拉近距離的伊卜利巨蜥追上了法姆,用它尖銳又雜亂的牙齒咬住了她的腳。
「呀啊啊啊啊啊啊!」
法姆就像玩偶一樣被咬了起來,發出絲毫不像少女的慘叫,同時遭到來回甩動,然後摔落在印托花的花田當中。
安潔看到了這一幕。和被甩到半空中的法姆四目相接。看到了一臉絕望的法姆。然後,猶豫了。
她認為必須回去救自己的好友。
當她回過神來,伊卜利巨蜥已經站在自己眼前。
「啊……」
會死。
安潔領悟到這點。
當自己陷入危機之時會有人出手相救。她也曾經如此忘想過。然而妄想終究隻是妄想。一旦實際麵臨緊要關頭,根本不會有時間讓人出手幫忙。死亡僅在轉瞬之間。這就是現實。
所以,接下來的這一切肯定是夢吧。
伊卜利巨蜥被轟飛到旁邊。
「咦?」
安潔無法理解眼前看到的景象。
畢竟打算要殺死自己的對象,看起來難以撼動的對象,那巨大的身軀突然在半空打轉,朝向不可能的方向飛了出去。
「咕嚕嚕……」
雖然伊卜利巨蜥嘴裡不停流著鮮血,但依舊抬起頭,朝自己被打飛的反方向望去。
安潔也望向同一個方向。
在那裡有一名男子。他身上的鼠灰色長袍隨風擺動,在飄揚的長袍之中,隱約可見身上穿的黑色甲胄。左手握著長筒狀物體的一名男子。
他朝向伊卜利巨蜥走去,明亮的褐發隨風飄逸。
「咕嚕啊啊啊啊啊啊!」
當伊卜利巨蜥看到那名男子的瞬間便襲向他,動作靈敏到完全無法想像身上開了一個洞。
巨大的利牙逼近男子,隨後使勁地咬合下去。
男子被淒慘地咬碎──這樣的景象,隻不過是安潔的幻覺。
男子還活著。
他竟然擋下了伊卜利巨蜥的頭部。
他隻是把右手放在巨蜥巨大的鼻子上,便中斷了它的攻擊。
然後,他以不急不徐地把左手朝向巨蜥的頭部。
「『散彈槍·射擊shotguntrigger』!」
下一瞬間,筒狀物射出了某種東西。
安潔完全看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是,她猜得出來有某種東西以超高速被發射出去。
畢竟安潔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伊卜利巨蜥的頭部便從這世上消失了。
「……」
伊卜利巨蜥的頭部被整個炸飛,長長的脖子像是吃了一記上鉤拳似的,往後擺出了仰麵朝天的動作。
咚的一聲,發出了與其龐大身軀不相稱的輕盈聲音。
無法認為是現實的光景。
但是,從脖子的斷麵不停地流著鮮紅的血液。
「呼……」
男子吐了一口氣,同時把右手朝向伊卜利巨蜥的屍體。
接著,伊卜利巨蜥的身體轉眼間就被火焰包圍。隨著油脂燃燒的劈啪聲響,肉燒焦的臭味也頓時充滿四周。
此時,男子轉向安潔的方向。他背對著火焰,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開口說道:
「你好。你是安潔莉可·卡蓮特堤爾小姐……沒錯吧?」
「嘿?」
被男子突如其來搭話,使得安潔發出了不像樣的聲音。
「還是說,你是法姆·海音朵拉小姐?」
他在詢問自己的名字。
安潔雖然察覺到這件事,但是她並沒有開口,而是在匆忙搖頭之後,又急忙點頭。
「我來救你了。」
身穿鼠灰色長袍而來的這名男子這樣說時,確實地觸動了安潔的心弦。
男子自稱魯迪烏斯·格雷拉特。他朝無法抑製激昂內心的安潔瞥了一眼後,便對法姆使用治愈魔術,沒兩三下就治好了她。儘管法姆還沒有恢複意識,但不論是被咬斷的腳、折斷的骨頭甚至是因為撞擊而產生的紫色瘀青,都在轉眼間恢複了原狀。
他雖然說明自己是受某位人物所托而來救助安潔等人,但是卻不肯明說委托人的名字。
安潔也對會幫助自己的人毫無頭緒。
「不管怎樣,幸好我有趕上。真是千鈞一發呢。」
「是……是的……!」
魯迪烏斯正背著昏迷的法姆走在森林之中。
至於安潔則背著裝滿大量印托花的竹簍,同時屢屢確認自己的服裝儀容。
(頭發肯定翹得亂七八糟。衣服上也全都是泥巴,屁股那邊肯定也臟掉了吧……臉大概也很臟……啊啊,怎麼辦?是說,我這樣的態度應該不行吧?)
每當魯迪烏斯轉過頭,安潔就會麵紅耳赤,把臉彆到旁邊繼續跟著他。
但是魯迪烏斯似乎不在意她這種奇妙的態度。
不如說,他可能是以為自己不能看對方的臉,不知不覺間就連頭也不回,隻是不發一語地走在前頭。儘管偶爾還是會回頭,但真的隻是偶爾。充其量隻是確認對方有沒有跟上而已。
安潔還想再多看幾眼魯迪烏斯的臉。
(怎……怎麼辦?就快到村子了。到時候,他肯定會成為英雄吧。畢竟他打倒了巨蜥,拯救了村子嘛。該怎麼辦?要是變成那樣,肯定就說不上話了……)
此時安潔的視線,注意到了被背著的法姆。
她那對豐滿的乳房,正猥瑣地擠壓在魯迪烏斯的背上。
安潔看到這一幕,感到有些嫉妒。
「那……那個,魯迪烏斯先生!」
「是,怎麼了嗎?」
安潔趁勢出聲搭話,隨後魯迪烏斯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法……法姆!法姆她,不……不會很重嗎?」
「我沒問題的。」
「可……可是,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走路,不會覺得累嗎?」
「不會,畢竟我平常有在鍛煉,不會因為這種程度喊累。」
魯迪烏斯說著說著,同時卷起長袍並彎起手臂。
儘管因為他身穿黑色甲胄,無法看見隆起的肌肉,但安潔看了之後卻莫名感動地說:「果然有在鍛煉呢!」
此時,魯迪烏斯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敲了敲手掌。
「啊,對耶。不好意思,我沒有注意到。」
「咦?」
(什麼?注意到什麼?)
和滿心驚訝的安潔相較之下,魯迪烏斯卻是露出潔白的牙齒閃閃發光,並笑著說道:
「安潔莉可小姐,你應該累了吧。不如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吧?」
順帶一提,牙齒看起來會發光隻是安潔的幻覺。
「…………啊,沒……沒錯!我有點累了!不好意思,請讓我休息一下。然後,請你務必叫人家……哎呀不對啦,請務必叫我安潔就好!」
「我明白了,安潔小姐,那麼,就在那……」
魯迪烏斯輕輕地將法姆放下讓她靠在樹乾,自己則是坐在倒樹上。
倒樹以兩段呈現著v字形,一眼就能明白這是魯迪烏斯為了安潔設想,想讓她坐在和自己稍稍有些距離的位置。
但是安潔心想。機會就隻有現在。
(嘿!)
安潔就這樣直接在魯迪烏斯的旁邊坐下。
「……!」
魯迪烏斯的身子猛然一震,這個動作被安潔注意到了。
(他……不願意嗎?)
安潔偷偷窺視了他的表情。
儘管魯迪烏斯看起來有些尷尬,但並非明顯感到厭惡的表情。
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安潔察覺到這點後,立刻反射性地講出借口。
「不……不好意思!我……我還很害怕!因……因為我還在怕,可以讓我坐在旁邊嗎!」
「咦?啊,好的……請坐。」
完全靠著一股氣勢。安潔打算直接衝了,衝向這場聖戰的儘頭。
「那……那個,真的非常謝謝你。」
「不會,因為這是工作。」
儘管魯迪烏斯的反應冷淡,但是他俯視安潔的視線卻不斷漂移。安潔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股視線的前方。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衣領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勾破了,胸口都露了出來。
「!」
安潔為了遮住胸口,反射性地用手擋在上麵。
再強調一次,安潔打算直接衝了。衝向無止境延伸的地平線彼端。
「……!」
安潔緩緩地靠到魯迪烏斯身上。
魯迪烏斯則保持距離往旁邊平移,安潔再次靠近,魯迪烏斯平移。
到最後,魯迪烏斯被逼到倒樹的一頭,安潔則是緊緊地貼著魯迪烏斯的手臂。
「那個,魯迪烏斯先生。」
「有……有什麼事嗎?」
安潔一邊感受到魯迪烏斯不時注視著自己胸口附近的視線,同時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胸部沒有法姆那麼大。但是在村裡算是大於平均值,還經常被色老頭性騷擾說什麼「那包藥是用安潔的乳溝煎的是嗎?」。
在村裡隻是遭人揶揄的道具。
但是安潔身為女性的一麵正在呐喊,這個現在可是武器。
「就算是工作,我還是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
「不……不客氣。」
「如果之後回到村裡,你沒有要馬上回去的話,還請來我家一趟。我想答謝你……」
「不,我馬上就回去。因為之後還有工作……」
儘管出師不利,但安潔並沒有放棄。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安潔打算衝了。衝向位於遙遠旅途儘頭的,那永恒的都城。
「那麼,那個,既然這樣,那個,請讓我,現在就報答你。因為我身上什麼都沒有,那個,就……就用我的身……身體……」
安潔雖然感覺到自己滿臉通紅,手依舊靠在外露的胸口上。
接著她意識到魯迪烏斯的視線緊盯著那裡後,打算一鼓作氣把手放開……
然而就在此時,魯迪烏斯猛然起身。
「那……那個……魯迪烏斯、先生?」
「失禮了,因為我的老毛病好像快發作了,必須服藥才行。」
魯迪烏斯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視線卻始終無法從安潔的胸口移開。
但是聽到服藥,安潔也稍微回神了。
她是名藥劑師。聽到眼前的男子有宿疾,自然會反射性地思考自己是否能幫上忙。
「那……那個!如果得吃藥的話,我是藥劑師,隻要回到家應該就能幫你調合!」
「不用了,我有把自己平日服用的帶來。」
魯迪烏斯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懷裡。接著拿出來的東西,是一包白色的布。
安潔看到那個立刻對藥湧起了興致,情愛什麼的已被拋在腦後。
或許是職業病使然吧。
魯迪烏斯是強力的戰士。他身穿甲胄,擁有足以擋下伊卜利巨蜥攻擊的實力。不僅如此,他還會使用攻擊魔術。是層級很高的魔法戰士。
況且他對法姆施加的是高等的治愈魔術。聽說治愈魔術和解毒魔術多半會成套一起學習。因此,他肯定也精通解毒魔術。
像這種感覺會出現在傳說裡的人物抱有的宿疾,以及對宿疾有效的藥品。
如果是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自然會想親眼見識。
「……是內服藥嗎?」
「呃,嗯,類似那樣的東西。」
魯迪烏斯這樣說著,便拉著布的兩端用力攤開。
安潔原本以為放在裡麵的藥品會因此掉落,便反射性地伸手去接。
但是,不管是藥丸還是藥粉都不見蹤影。因為布裡麵什麼都沒放。
那麼,藥會在哪?
這麼想著的安潔抬頭一看,頓時有個奇妙的物體映入眼簾。
是內褲。
魯迪烏斯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內褲拿在手上。從尺寸看來,是未成年的女性穿的內褲。
是什麼時候?
咦?為什麼?
剛才還包著藥的布……不對,那塊,就是剛剛的布。
那塊布,就是折疊起來的內褲。
咦?為什麼?
「……?……咦?」
「呼…………」
魯迪烏斯看了一眼陷入混亂的安潔,重重吐了一口氣……隨後把臉貼在內褲上麵,
「嘶────……噗哈!」
大口吸氣。
「嘶──哈──嗅、嗅、嘶哈──」
他就這樣發出鼻音,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吸氣。他聞著味道,用臉頰磨蹭,有時還會津津有味地舔著。充分享受了內褲的美好。
「……」
安潔對眼前的光景嚇得瑟瑟發抖。一股寒氣在她的背脊流竄,既無法動彈也發不出聲音,她隻能僵直著身體,專注地看著魯迪烏斯的行動。
「…………呼。」
魯迪烏斯大概做了五分鐘之久吧。
「神啊,感謝禰。」
他最後這樣說道,擺出了猶如祈禱般的姿勢之後,將內褲折得像原本一樣整齊,便放進了懷裡。
「……」
安潔不清楚該說什麼才好,嘴巴始終一張一闔。
她無法理解剛才的狀況。
剛才的氣氛明明不錯,卻突然出現了內褲,然後有個變態在聞。到底什麼跟什麼。
「果然,聖物就是要用過的才好。」
唯一明白的隻有一件事。魯迪烏斯的行動,將方才還支配著安潔的情感給徹底粉碎了。
沒錯,就是安潔的愛意。
「那麼,安潔小姐,你有什麼事嗎?」
「呃…………不,沒事。」
從夢裡醒來了。
就這樣,安潔很乾脆地回到村子。
抵達村子之後,魯迪烏斯把法姆交給安潔並這樣說道:
「因為我不打算繞去村子逗留,就在此告彆了。」
「是……是……辛苦你了……是……」
安潔對這番話始終麵無表情地連連點頭。看來剛才那幕脫離常規的光景,依舊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眼裡。
「那麼,請多保重。」
魯迪烏斯轉過身子朝村外邁出步伐……突然間,他像是憶起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安潔並這樣說道:
「啊,對了。安潔小姐,你剛才有說要報答我對吧?」
聽到這句話,安潔的背脊便有一陣寒意流竄。
報答。沒錯。仔細想想,對方救了自己一命。如果被要求的話沒辦法拒絕。
就算再怎麼對眼前的男子充滿了生理上的厭惡,安潔也不是如此不懂知恩圖報的人。
「呃,那個……就……就是,我覺得,內褲之類的會有點困擾……」
「不是,我不需要那種東西。其實是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要……要我幫忙──!」
啊啊,該怎麼辦?對方肯定會要求超級變態的事情。
做好心理準備的安潔頓時臉色鐵青。
「……」
看到安潔這樣的態度,魯迪烏斯搔了搔後腦杓,低喃了一句「算了,這樣也好」,同時從背包拿出了某樣東西。
他拿出來的是一本繪本,以及某種人偶。
「安潔小姐,如果你生下了小孩,還麻煩你念這本繪本給他聽。跟他說斯佩路德族並不是什麼惡魔。」
「咦?斯佩?你說什麼?」
「斯佩路德族。」
「斯佩路德族……」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安潔不禁浮現詫異的神情。
「在繪本後麵也附有文字念法的表格,就當作順便教小孩學字也行。這件事還請你多多幫忙了。」
魯迪烏斯隻說完這些,便丟下愣在一旁的安潔離去了。
安潔的手上隻留下繪本和一頭綠發的魔族人偶。
是斯佩路德族的人偶,光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栗,而且作工相當精巧,甚至還著上了鮮豔的色彩。感覺就算突然動起來也不足為奇。
這是一尊可怕的惡魔雕像。安潔有一股想把它馬上扔掉的衝動。
但是,受人救了一命的事實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呃?」
斯佩路德族。
雖然安潔沒遇過,但也聽說過。那是被稱為惡魔的種族。父母親在小時候還嚇唬過自己,說要是做了壞事的話就會被斯佩路德族吃掉。所以他是想要推廣斯佩路德族其實並不是壞人的理念嗎?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無法明白對方意圖的安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抓住了人偶的頭。
「啊…………」
這時,人偶的頭發被剝了下來。
在安潔的手中,一名光頭戰士正以嚴肅的表情架著長槍。
「嗬。」
看到這一幕,安潔笑了。
雖然還是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這是救命恩人托付的東西。就試著照他說的去做吧。
安潔湧起了這個想法。
從那之後過了幾年。
安潔受到服下藥物後痊愈的杜契爾求婚,成為了村長的第二夫人。杜契爾雖然做事勤奮但為人普通,是個完全不有趣的男子。
但是,他不是變態。
安潔一邊感謝著這件事,一邊念著繪本給出生的孩子們聽,撫養他們長大。
之後,繪本中的故事變成了村裡普遍會用來念給小孩子聽的故事,光頭的斯佩路德族是正義的種族一事,也在附近一帶開始流傳……
不過,這又是彆的故事了。
啪的一聲,我合上了日記。
不打算寄給任何人,類似書信那樣的日記。不過,像這樣把事情寫上去後,有時會在自己的內心萌發新的覺悟,而這份覺悟會轉變為強烈的動機,牽動著我的身體。
「好,走吧。」
我今天也充滿乾勁地站起身子。目的地是魔法陣。
今天也要開始乾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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