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大概看見有一張單人床在房間裡,純黑的窗簾將房間遮的密不透風。
蘇笙歡適應了一下光線,眼神是處少了少,這才在床尾的角落處看著個模糊的人影。
正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想起秦宴之前在自己麵前表現的溫和模樣,再想想日記裡被控製的不能反抗的陰鬱少年。
結合對方現在這可憐的模樣來看,心中的疼惜驀然升了起來。
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少年木然的從雙手間抬起了頭。
他仿佛又回到了母親和衝上門的小三,對罵的那一刻。
他不傻,他其實什麼都能聽懂。
秦宴知道,父親背叛了他們的家庭。
但是母親不想讓他知道,母親對他的愛秦宴都看在眼裡。
他知道,母親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對父親過於失望。
因此,即使是知道一切的他。
在母親抱著他哭泣,耳邊難過的話語混雜鹹濕的淚水讓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說。
“阿宴,媽媽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聽媽媽的話,不然媽媽活不下去了……”
“阿宴,媽媽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
“阿宴,你要是背叛媽媽,媽媽就從樓頂跳下去!讓你一輩子都後悔,媽媽會死在你的麵前,讓你記住你不聽話的結果!”
沉重的話語刺痛了少年心底,無形的枷鎖也將他困於其中。
以為自己將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可是在遇到蘇笙歡的時候。
腦中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被驚醒,理智回歸的瞬間,他也有了邁出去的勇氣。
他不想被母親繼續捆綁在這個壓抑的房間了。
和蘇笙歡的接觸越來越多,對母親的那些感情也在漸漸減淡。
他慢慢好像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
就在秦宴試著走出來的時候,秦母的話語再一次響起。
以為早已積攢好的勇氣瞬間消散。
他聽見了蘇笙歡的聲音,但他不敢出去,他怕母親會和她說的那樣。
用死來讓他銘記一輩子。
秦宴瑟縮了。
之前在蘇笙歡麵前偽裝的模樣,也徹徹底底的被掀開。
沒錯,他就是個膽小鬼。
蘇笙歡麵無表情的看著秦宴,奇怪的是,她像能猜到對方心中所想一般。
實在看不下去秦宴這可憐的模樣,她歎口氣,邁步走進房間。
伸出手,示意秦宴跟她離開。
“走吧。”
秦宴怔怔地看著她,少年精致冷白的麵龐帶著茫然和不解。
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樣子,這應該才是他皮囊下真實的一幕。
“去哪裡?”
“離開這裡呀,你母親生病了,你又不是醫生,能照顧她一輩子嗎?”
“母親,生病了?”
“嗯,她生病了,你不能不管,你得讓你母親去治療,不然,她和你的一輩子都會毀掉的。”
溫柔的話語一點點的引導著少年的內心的不解。
“你還記得你母親最開始是什麼樣子的嗎?她是因為生病才會變成這樣的,她也很無奈,你得幫幫她。”
最開始的樣子……
秦宴想起了以前那個溫和的母親,自己每次闖禍的時候,母親都會刮他的鼻子,溫和的告訴他不該這麼做。
然後再一點點的引導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溫柔的模樣在腦中遺忘太久,秦宴甚至以為做了一個夢。
蘇笙歡的話語還在耳邊不停地勸解。
原來母親是生病了嗎?
她也不想那樣的嘛……
秦宴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的手搭上了蘇笙歡的手。
纖細的手指帶著溫熱將他冰冷的大掌握住,他被一步步的帶出房間。
第一次,他不顧外麵母親的怒罵和尖叫,走出了房間。
秦母口中的衛生紙被她一點一點的吐出,看見秦宴被蘇笙歡帶了出來。
她麵目猙獰的怒吼著。
“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呆在房間裡!這些壞人都要把你從媽媽身邊帶走的!回去!你給我回去!不準出來!不準出來!”
癲狂的模樣恐怖至極,掙紮的力度突然加重,要不是兩人眼疾手快的加力按住。
秦母差點就掙脫了。
察覺到剛牽出來的人,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一步。
蘇笙歡最終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
柔和著語氣開口。
“秦宴媽媽,你好好看看秦宴現在的樣子好嗎?”
“你真的不清醒一下嗎?秦宴他已經成年了,不再是你要保護的那個小孩了……”
秦宴媽媽聽到她的話一怔,隨即又開始怒罵起來。
果然,精神病是不會聽人說話的。
蘇笙歡深吸口氣,一旁的吳群森突然開了竅,接著隨手拿過一邊的筆記本,單手扒拉開,丟到秦母麵前。
動作粗暴的將她頭按下去,聲音粗獷地開口。
“你好好看看,這些都是你清醒下來的時候寫的,看看你成什麼樣了?”
一旁還有麵牆的落地鏡,佘禾和蘇笙歡打了個眼色,蘇笙歡立刻上前將鏡子轉了過來,讓秦母看清鏡中的人。
罵罵咧咧的語氣在看清鏡子的那一刻頓住,秦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陰森怨恨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她瘋狂的搖頭。
“不!這不是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走開!走開!”
掙紮的力道從大變小,她想扭頭逃離,卻被人死死的摁住麵對現實。
筆記本因為動作被翻到最後一頁。
一直隱藏在末尾的自我勸誡被她看清。
注意著筆記本的吳群森眯著眼看過去,下意識跟著上麵的字慢慢念出。
“許雲兒,你該醒醒了,如果你還有清醒的時刻,請放過自己,還有小宴吧。”
秦母忽而渾身一僵,腦中被刻意隱藏的塵封往事撲麵湧來。
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從眼前閃過。
最後全部化為泡沫,獨留她一人與鏡中那個瘋婆子對視。
“哈……哈哈……許雲兒……我是許雲兒啊……”
秦母忽而笑了幾下,而後控製不住抽泣起來。
她想起來了。
自己受不了丈夫接連的冷暴力,還有小三的上門挑釁。
想找人訴說,唯一的可以全然信任卻隻有她的孩子。
可對上孩子純淨的雙眼時,許雲兒卻隻能閉嘴。
她不想讓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大人的事情,和孩子無關。
這些一點點的壓在她的心頭,最後在她親手殺完該殺的人之後,又逐日的做噩夢。
常年的壓力和對孩子的愧疚讓她徹底瘋了。
她哭著看著秦宴,想起來自己為了讓對方留在自己的“安全區”所說的那些話,還有那些威脅的話語。
“對不起,對不起……阿宴,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那樣……媽媽說好會保護好你的,對不起……”
明明最開始編謊言的初衷,隻是為了讓秦宴遠離那些是非,她甚至都做好了準備。
等解決完丈夫,自己就帶著孩子搬家換一個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