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帥請過目。”白崇武捧著一遝官員名冊過來。
朱銘掃了一眼,便知什麼情況。
雖說父子倆,一個管民,一個管軍,而且互相不得越界插手。但絕不是各管各的,至少要告之對方基本情況。
朱國祥把現有地盤,攏共劃分為十府。
新占的南襄盆地,設為襄陽府和南陽府。
而上庸之地,也就是神農架那一大片,再把金州也劃拉過去,單獨組成一個安康府。府治設在金州城,這是方便財稅運輸。
如果未來地盤大了建國,安康府肯定被拆分。
就像把漢中從四川拆出來一樣,安康府也必須進行肢解。因為全都是山川險地,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以此提高官員和百姓造反的難度。
十位知府的任命,朱國祥特彆照顧兒子的想法。
張根調任益州知府,高景山調任漢中知府(因合格官員不足,此職原由朱國祥兼任)。
張根是朱銘的老丈人,高景山也是朱銘招降的,把他們放在兩個最重要的位置,就是要讓朱銘徹底放心未來的班底問題。
此外,高景山在成都為官多年,難免有些人情抹不開麵子。
把張根調去執掌成都平原,人生地不熟的,可以放手進行土地清理、戶籍調查、減租減息。
而高景山在漢中同樣做了幾年官,漢中已經完成這些工作,高景山調回來則能起到鞏固和安撫作用。
剛打下的那些地盤李含章因為立下大功,帶著五百人就奪取隨州、郢州和荊門軍,直接被朱國祥任命為襄陽知府。
李含章跟朱銘是老朋友,等於襄陽府也在朱銘掌握中。
彆說他們是父子,就算是普通合夥人,如此安排都能把人感動哭了。
另外,朱國祥還對原來的行政區劃做出調整,當時是他們父子倆一拍腦袋搞出來的。朱國祥在實際執政的過程中,發現明代的設置最符合實際——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明代是怎麼設置的。
即州不再作為常設單位,知府越過知州直接管縣,隻在某些特殊區域設州。
如此一來,管理更加扁平化,還能減少知州的數量,節省許多行政開支。同時又把州作為保留,在需要放權的地方設置,給予那些地區更大的自主權(通常是出於經濟或軍事考慮設州)。
隨著行政設置的變動,現有的知州們,少數升級為知府,一部分降為縣令,一部分還是知州。
降為縣令的知州,品級和俸祿予以保留,今後優先考慮升官,算是給他們的變相補償。
朱銘仔仔細細把這些文件看完,有些地方不理解,圈出來事後去詢問。大多數的改動,他都覺得合理,因為那是朱國祥根據實情作出的變動。
接著,朱銘又閱讀分析各處戰報,挑選立功將領賜以妻妾。
幾十個宮女,隻給兩位帝姬各留一個。其餘賜婚給立功的中下級軍官,表現極佳的普通士卒也有機會。而且必須是單身漢,未婚和喪妻的都行。
回到後宅,鄭元儀正在跟兩位帝姬聊天。
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不需要朱銘操心。隻有李師師和裴月裡嫦娥沒搬進來,跟其他四個宋徽宗送來的嬪妃住一起。
“聊什麼呢?”朱銘微笑走過去。
三女連忙站起。
趙富金率先開口:“鄭姐姐在說東京的趣事,我跟阿姐雖生在東京,可好多地方都沒去過,還沒有鄭姐姐對東京熟悉。等以後再回東京,我定要把好玩的地方都玩一遍。金明池我就沒去過,聽說開放時節熱鬨得很。”
金明池是北宋皇家園林,亭台樓閣皆建在湖中,禁軍水師每年春天還要操演。
但端午節更熱鬨,禁軍水師會劃龍舟。
金明池定期會向百姓開放,周邊的店鋪也承包出去,算是一處極佳的遊玩景點。
北宋滅亡,黃河泛濫,金明池就被泥沙給填了。
趙富金嘰嘰喳喳的,她已經朱銘混熟了,而且對鄭元儀印象極佳,完全把這裡當成了皇宮。
趙福金則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鬱鬱不樂,隻在聊東京趣事時才露出笑容。
“相公要搬去襄陽?”鄭元儀忽然問。
朱銘點頭說:“過陣子就搬家,你張姐姐也一起去,可能要在襄陽住兩年。”
鄭元儀打量著大元帥府後宅的景色:“這裡卻挺好,剛住慣又要搬走。”
“隨時可以回來,漢中元帥府會一直留著,還會留下一些官員辦公,”朱銘說道,“等你生產之後,差不多就該搬家了。”
鄭元儀正懷著第二胎,朱銘去年春天從成都回來,在家裡住了近五個月。等他帶兵打仗時,鄭元儀已經開始孕吐。
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是荊湖,也不一定非要跟鐘相死磕,但江陵大城必須拿下。
北宋在此開鑿了運河,直往東北跟漢江連通,不需要坐船去漢陽那邊繞。這條運河,本來想連通開封水係,但修到南陽就因難度太大而放棄。
朱銘占領江陵之後,四川的物資就能全程走水路,非常方便的運去襄陽和南陽。
“爹爹!”
長子朱康已經五歲多,今年開始讀書。
蒙學教材跟大明村一樣,是朱國祥親自編寫的。
這小子蹦蹦跳跳跑來,還斜跨著一個小書包。
朱銘笑問:“誰給你縫製的?”
朱康說道:“是祖奶奶(嚴大婆)縫的。”
這種斜跨小書包,在明代極為流行,一直用到改革開放後。
宋代已經有了樣式,是根據女子挎包改的。
如果去看出土文物,會發現唐宋女子的某些挎包,跟現代lv包包的款式大同小異……
“二郎呢?”朱銘扭頭問。
鄭元儀說:“自鄭姐姐去了成都,大婆就經常來看二郎,今日又把二郎帶出去耍了。舅父(公爹)害怕出事,專門派了親衛跟隨。”
庶長子叫朱康,因為是在金州生的,金州古屬安康郡。
嫡長子叫朱洋,也是因為生於洋州,那裡古屬洋川郡。
朱銘就這兩個兒子,取名非常隨意。此去襄陽,估計還會搞出來一個朱襄。
避諱今後也要搞,主打一個循序漸進,絕不會像宋代那樣搞。
比如朱銘,同名同姓肯定不行,但朱明、朱鳴、李銘、張銘則可以。如果按照唐宋的做法,天下帶“銘”的全得改不但人名要改,地名、山名、河名一起改。
龍淵寶劍多好聽啊避李淵諱生生改成龍泉。
考教兒子一番學問,朱康還算聰明向學,已經能寫人、口、手、山、川、水等數十字,唐詩和蒙學打油詩也會背二十多首。
鄭元儀問道:“大郎和二郎,是留在漢中,還是跟去襄陽?”
朱銘想了想:“一起去吧,把蒙學先生也帶上。”
鄭元儀心情舒爽了些,兒子不在身邊她不習慣。
趙福金、趙富金姐妹倆,見他們在聊家事,既插不上話,也不便隨意離開,於是在旁邊默默坐著。
趙富金首先坐不住了見到院子裡有小貓撲蝴蝶,她也拿著團扇加入其中,倒是把鄭元儀養的貓兒嚇跑了。
朱康一邊流利背詩,一邊往那邊偷看,他也覺得撲蝴蝶很好玩。
“去玩吧。”朱銘笑道。
朱康立即飛奔過去,跟著蝴蝶到處追,動作笨拙滑稽,把趙富金逗得直笑。
朱銘親自進屋扛了一張躺椅出來,躺在院子裡輕輕搖晃,偏頭看著兒子和趙富金嬉戲。
趙福金坐在旁邊,臉上也露出微笑,但性格矜持沒有跟著胡鬨。
當晚,朱銘睡在鄭元儀屋裡,貼耳在肚子上聽胎動,聊了一陣瑣事便呼呼大睡。
大早晨便到元帥府的辦公室,他還有件重要事情要做。
張鏜、白勝、白崇武等元帥府屬官,去年冬天提前回來,已經彙總出各路軍隊的情況,朱銘需要重新把隊伍編製一遍。
一個軍的戰兵,擴充到滿額三千人,文職、後勤則另算。
事實上,各部將領自己就私下擴編了,比如李寶那三千核心精銳,朱銘現在隻是將這些現象製度化。
漢中屯駐七個軍,一個放在斜穀關,其餘六個放在漢中盆地。把文職、後勤算上,共計兩萬兩千五百多人。
川南三個軍,主要用來對付蠻夷。川東四個軍,不但要對付蠻夷,還要隨時待命殺去荊湖。川中一個軍,由白祺統領,負責坐鎮成都平原。也算上文職和後勤,共計兩萬五千多人。
南襄盆地九個軍,騎兵部隊騰驤軍也要拉過去,算上文職後勤將近三萬人。
各路正規軍,加起來約有八萬之數。
其餘老弱,全部裁撤,另編為巡檢兵、鋪兵,負責緝私、捕盜、郵遞、剿匪之類。此類部隊就超過兩萬,關鍵時刻也能拉出去打仗,按大宋的說法可以歸類為廂軍。
也就是說,朱銘的總兵力已達到十萬。
他這裡動動筆頭搞整編,整個元帥府都得忙昏頭,連帶著地方官也要跟著忙活。
因為大量部隊從漢中遷走,而且是長期駐紮,士兵的家屬也要遷一些過去。最麻煩的,便是更改戶籍和錢糧調運。
下午的時候,朱國祥來到元帥府:“現在各地常平倉是空的,等倉庫充盈之後,我打算以常平倉的糧食,以及蜀錦為本金,重新發行四川紙鈔。當然,名字肯定不能叫交子,那東西的名聲已經臭了。”
“那麼急?”朱銘問道。
朱國祥說:“咱們的地盤裡,幣製太過混亂。90%以上是鐵錢,又混用一些銅錢。而隻是鐵錢,就有十幾種規格。再加上,這幾年童貫、王黼濫發大額鐵錢,把四川、襄陽的貨幣市場搞得一塌糊塗。我們隻要本金充足,而且本金是硬通貨糧食和蜀錦,紙幣發行出來恐怕比鐵錢更受歡迎。”
紙幣當然不容易推行,但鐵錢也爛得很啊,這個時代比爛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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