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坐船前往清溪縣城,私底下都在暗中交流。
“從陝西到開封,又從開封到杭州,如今又在福建被人追著跑。俺是不想再跑了,聽說嶺南瘴氣多,去了廣州就是送死。”
“俺想回隴西,俺可是隴西良家子,不曉得家裡人怎樣了!”
“朝廷說朱皇帝殘暴,在陝西殺人如麻。俺覺得恐怕不可信,以前聽西軍的兄弟說,朱太子仁義得很,抓了俘虜也會放回家,走之前還給發糧食,讓他們不要在路上劫掠百姓。”
“乾脆殺了姓辛的,弄一麵明字旗投靠新朝。”
“對啊,俺們是太師的兵。太師都已死了,憑啥給辛興宗賣命?”
“這裡不好動手,去了清溪再說。到時候殺死辛興宗,咱們就據縣城而守,等著朝廷派人過來就獻城投降。”
“……”
一個借童貫權勢上位的將領,帶著一群童貫招募的北方兵,在福建連綿山區流竄逃亡。
想想都覺得離譜。
宋徽宗和童貫再爛,隻要他們還在,依舊可以穩定軍心!但是皇帝失蹤,童貫也已死了,軍心士氣能變成啥樣子?
這不是什麼大掠三日可以解決的。
如果是必死的局麵,他們也許還會抱團,還會跟著辛興宗搏命。但投降新朝不一定會死啊,就算是被發配到熙河墾荒,至少也比留在福建離家更近!
算上堂兄弟,辛家一共五人,如今隻剩辛興宗和辛彥宗。
“兄長,這些士卒麵色不善,”辛彥宗低聲說道,“在山溝裡還好說,如今就快鑽出去了,恐怕極有可能發生兵變。”
辛興宗道:“又有甚法子?便是你我的親兵,此刻也已離心離德。”
辛彥宗嘀咕道:“不如降了吧。”
辛興宗搖頭:“童太師是六賊之一,你我久在其麾下為將,又多次在兩浙、福建縱兵劫掠。大明新朝那邊,不知有多少文武官員,恨不得把咱們給弄死!”
辛彥宗仔細想想,又說:“我聽福建官員講,海對麵不遠有大島。其中一些島嶼名叫澎湖,漳泉困苦之民多有遷居其地,不如我們帶兵坐船去那澎湖島,或許還能成為一方豪強。”
“澎湖島太近,聽說旦夕可至,朱皇帝派兵來剿是擋不住的。”辛興宗說道。
“那就去大島上,”辛彥宗說道,“就跟將士們講,大島皆為土著邦國,與漢民相貌並無二致。隻要去了那裡,可輕鬆掃滅番人建國。兄長來做國王,俺卻來做宰相,諸將官皆可裂土封侯,士卒可分得土地做士紳。若嫌番人女子長得醜,可在經過泉州時,搶掠女子過去為妻。”
辛興宗覺得此計可行,但又害怕無法讓將士滿意:“生番之地,他們真願去嗎?”
辛彥宗說:“再講朱皇帝仁政愛民,朱太子鐵麵無私,將士們劫掠百姓殺人如麻,就算投降大明新朝也必被處死。一邊是死罪,一邊是生路,讓他們自己選擇。這比去廣州更能接受,去了廣南必將麵對朱皇帝征討。”
不論如何,辛興宗隻能嘗試。
他尋一個相對平坦開闊處,讓士卒們靠岸登陸,隨即開始訓話:“朱皇帝是何等人?他自詡仁愛百姓……”
先進行死亡恐嚇,再說台灣遍地沃土,還真有些勝捷軍將士被唬住。
也有人提出質疑:“那琉求島恁的好去處,為何朝廷不派人去占下來?”
辛興宗解釋說:“以往荒蕪得很,番人不懂耕織。可大宋開國以來,有許多福建災民駕船過去,還帶去了漢家耕種之法。官員昏庸,不知納其地,卻正好便宜了俺們。隻要去了琉求,憑爾等兵甲之精良,還怕打不過那些生番蠻邦?再從泉州搶些女子財貨過去,俺來做國王,將軍們裂土封侯,普通士卒皆賞賜土地與奴隸!”
又有人問:“若是新朝當官的不昏庸,今後要納琉求土地怎辦?朱皇帝不還是要派兵征討?”
“那個時候卻不同,”辛興宗說道,“在朱皇帝眼裡,如今伱我皆大宋餘孽,抓到了自然要治罪。可今後在琉求建國,吾等便是番邦貴人,朱皇帝派兵來討就立即投降。不但沒有罪過,還有獻土稱臣之功。到時候,想回家鄉的兄弟,亦能趁機回去跟親人團聚。”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勝捷軍將士居然真就信了。
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們決定暫時不搞兵變。
穩定了軍心,辛興宗繼續趕路,很快就能遙遙望見清溪縣城。
由於船隻不足,一些士卒隨船在岸邊步行。他們急於進縣城,也懶得去江邊村落劫掠,村民看到他們更是早早逃跑。
李寶的兵,就在這裡,而且藏於附郭民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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