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餘娘子不在,俺便鬥膽主持詩會,”王氏說著開場白,“這幾位都是當世俊才,新科高中,能與吾等婦人論詩實在是不易……”
“不敢當!”幾個進士連忙說道。
聊了一陣,王氏又說:“官家在瓊林宴上,卻是做了首禦詩,這是官家拿來示人的唯一詩作。此殊為難得也,應當拜讀品賞之。”
李清照聽得有些好奇,拿到朱國祥的打油詩一看,頓時就噗嗤笑出聲:“此詩……極好!”
王氏正色道:“官家大作,自有其深意。”
李清照笑而不語,畢竟是皇帝的作品,她還真不能像以前那樣毒舌。
李易連忙解釋:“官家在瓊林宴上,聲稱自己不擅辭章,因此隻能寫一首打油詩。還說貽笑大方,實在是過於謙虛了。此詩雖不合韻律,然立意高遠,足顯天子之雄才大略。”
“然也,”另一位士子也說,“官家之誌趣,不在詩詞文章,而在天下社稷。便連打油詩,也寫得這般從容大氣。”
眾人開始吹捧,刻意繞開文采,隻從立意和格局入手。
李清照搖著團扇默然不語,她有些後悔來參加詩會了。
這群官眷當中,她隻看得上餘善微,剩下的全是一些俗人。
或許是吹捧打油詩太過尷尬,王氏引導著轉換話題,請幾位新科進士拿出詩詞作品。
李易拿出自己舊日詩作,請在場之人評價之後,忍不住說:“久慕易安居士大名,今日還煩評判一二。”
李清照剛才已經聽過詩詞了,非常委婉地說道:“閣下之詩,平仄韻律都對。”
意思是說,也就剩下平仄韻律了,其他沒什麼優點可言。
李易尷尬道:“在下受教了。”
換成以前,李清照可毒舌得多。
一來年齡漸長,二來顛沛流離,三來無依無靠,她現在說話已經非常收斂。
又在畫舫逗留片刻,李清照借故家中有事,便提前告辭離開。
東京著實沒什麼好留戀的,她決定賣掉房子回鄉,再養育一個孤兒消磨時間。
坐著驢車回到住所,正準備吃飯呢,同父異母的弟弟李迒來訪。
“阿姐,大喜事!”李迒見麵就說。
李清照不解道:“喜從何來?”
李迒說道:“陛下要從廣東調回大量官員,其中一些才學廣博之輩,打算留他們在翰林院編書。此書名叫《洪武全書》,經史子集都要編進去。姐夫所作《金石錄》,那是肯定要收錄的。我請奏陛下,說《金石錄》並未編完,陛下允伱進翰林院協助編撰。阿姐老家,不是還有十幾間房的藏書嗎?可一並獻給朝廷。等翰林院選錄完畢,這些書還會還給你的。”
“女子也可入翰林?”李清照驚訝道。
李迒說道:“沒有寄祿官,陛下給了個臨時差事。”
李清照問道:“我需要回山東取書嗎?”
李迒說道:“不必,阿姐隻要點頭,再給家裡修書一封,自有地方官員送到東京。”
李清照夫婦逃難之時,帶走的全是精品,僅這些就得以“車”為單位。
而他們留在老家的藏書,堆滿了十幾間屋子!
李清照次日就前往翰林院,領到了臨時差遣,大概類似合同工,暫時沒有說工資多少。
《洪武全書》的編撰工作,目前也還沒開始。
主要是為了處理廣東官員,一股腦兒罷官實在影響不好。
因此朱國祥決定,臭名昭著者正法,才學平庸者罷免,學識廣博的貪官扔去編書。而且是大部頭的《洪武全書》,讓這些貪官下半輩子不乾彆的,老老實實去鑽故紙堆吧,不給他們任何再沾錢財的機會。
甚至都沒法留名,這種大型編書工程,隻有幾個主編可以署名。
李清照暫時被分配到翰林院畫院,這裡有宋徽宗留下的大量收藏,還包含許多金石古玩藝術品。
李清照的工作,就是整理宋徽宗的收藏,將它們一並寫入趙明誠的《金石錄》。
麵對以前做夢都看不到的皇家收藏,李清照仿佛耗子跑進了糧倉,恨不得吃住都在裡麵。
正準備前往山東巡視的朱銘,跟老爹開玩笑道:“聽說李清照在畫院,你就不去認識認識?”
朱國祥沒好氣道:“名氣再大,也已經是個中年婦女,你擠眉弄眼的是啥意思?”
“當我沒說,”朱銘嘀咕道,“金人已經有小動作了,我得趕緊去山東巡視,讓那些新編部隊徹底歸心。東京這邊,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去吧,沒有必要的話,就彆親自上戰場。”朱國祥提醒道。
朱銘離京的當天,朱國祥就起駕前往畫院,他主要是好奇千古才女李清照長啥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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