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知,猶太人的財力有多麼雄厚!
他們在朝代更替時虧了一撥,在前朝借出去的貸款,很多都無法收回來。還在東京城破時,遭到亂兵、亂民洗劫,但依舊是扛過來了。
這幾年恢複得極快,因為朝廷取締廟觀。
以前,放高利貸的主要是和尚。朝廷取締廟觀,就等於幫猶太人解決競爭對手,這讓他們的高利貸生意愈發紅火。
“爹,爹,不好了,朝廷派兵來了!”
李彥升狂奔呼喊。
他家是東京最有錢的猶太人,祖上為了方便做生意,早就改了漢姓、起了漢名。
傳到李彥升這一代,希伯來語已經說不利索。
但還認得希伯來文字,能讀懂猶太《聖經》,並且不對外通婚。
其實,底層的猶太人已經跟漢人通婚好幾代了。實在是東京猶太人基數太小,早期很難完全內部婚配,隻能與更窮困的漢人結婚。
可通婚之後,多數後代還是信猶太教。
這天是他們的安息日,按理說不能進行商業活動,但鐵屑樓依舊在正常營業。
入鄉隨俗嘛,有錢還能不賺?
在鐵屑樓的後院,一大群猶太人正在聚會,念經禮拜之後就商議怎麼應對危機。
聽到兒子的喊聲,李良罕歎息道:“這是我們的災難日,但還有回轉的餘地。超過《大明律》規定的利息,我們都沒寫在契書上,朝廷或許能夠輕罰。”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朝廷規定了最高借貸利率,實際放貸時可以繞開。
即在合同上把利息寫得低些,在朝廷規定的合法範圍內,借出的時候則少給些錢。合同上,你借了我一百塊,但我隻給你六七十塊。
借貸者與放貸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官府平時很難處置。
但這回卻不一樣啊。
借錢的人太多,還集中在同一時間段,而且全特麼血本無歸了。
不但鐵屑樓被官差團團圍住,就連整個猶太社區都被控製。
鐵屑樓裡正在吃酒的顧客,非但沒有被官差嚇跑,反而興衝衝跟去看熱鬨。
一個官員踏入後院,嗬斥道:“全部抓走!”
就連普通的猶太人,如果手裡有閒錢,也會低息借給猶太商人,而猶太商人則拿著錢去高息放貸。
李良罕上前作揖:“這位相公,俺一向守法經營。所有借貸都有契書,而且利息沒有超過朝廷限額。”
官員冷笑:“你要不要再重讀《大明律》?多借少給,罪加一等!這次狀告你的人最多,涉案數額巨大,鐵定要抄家流放。”
這官員又掃視其他人:“你們也跑不了!能在這裡聚會的,全都是鐵屑富人,個個都參與放高利貸。就算夠不上抄家流放,三到十倍的罰款也罰死伱們!”
其實都不用罰款,隻一個貸款合同作廢,就能讓這些人損失慘重。
麵對官差手裡的刀槍棍棒,三十多個猶太人乖乖聽話,垂頭喪氣的被押往開封法曹受審。
借出高利貸的,不僅有猶太人。
還有其他行業的大商賈,他們沒有參與炒貨,卻趁著期貨風潮借高利貸。本來以為屁事兒沒有,肯定不會得罪太子,卻沒想到被摟草打兔子了。
牢房裡,哭喊叫冤聲震天,他們是真覺得冤枉啊。
雖然曆朝曆代都打擊高利貸,但朝廷自己都不當回事兒,官吏根本不會真來處罰。
就拿北宋來說,王安石變法搞出的市易務,最終直接變成官方高利貸。官府逼著商人來借錢,你手裡有錢都必須借,不借你就彆想做科配生意了。而且你越有錢,官府就越逼著你借錢,因為你肯定有還款能力。
前朝的官府都放高利貸,憑啥現在咱商人就不行了?
“吵什麼吵?”
一個吏員衝進來,挨個敲打牢房,嗬斥道:“隻要放貸數額不是特彆巨大,就不會抄家流放你們。按照契書上的借貸金額,處以三倍到十倍罰款而已。你們放貸的都家大業大,還交不起這點罰款?”
話音剛落,哭喊聲變得更大。
罰款隻是交給官府的,問題是合同作廢,他們借出的本金也收不回來啊。
隨著這個舉報風潮,不僅炒貨借錢的來報官,就連以前借出的高利貸,那些混蛋也趁機來報官賴賬。
報案者實在太多,若是一個不好,把涉案金額湊成“特彆巨大”,那就真是要抄家流放的。
在前宋做商人難,在大明做商人更難啊!
他們卻是不想想,真正的守法商販,官府可曾搞出大案來坑害?
此時此刻,許多東京小行戶們,可是在歡呼慶賀大喊萬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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