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舉元領到的那匹戰馬,是去年明軍在伊州繳獲的,來自於天山北麓草原騎兵。
說實話,比他家裡那匹神駿得多。
“前麵有河,也有營寨,就在那裡休息!”領頭的軍官喊道。
這是一支由漢人移民組成的運糧隊,負責把一些糧草輜重從焉耆運到前線。除了移民運糧之外,還有五百軍士沿途保護。
武舉元身為臨時營長,自然不用親自搬運糧草。
他負責管理自己這一營的移民,各種瑣碎事務都要過問。有時候不知該咋處理,就去請教那位負責押糧的小校。
西域的地理環境,讓武舉元頗覺稀奇。
他們穿過一片沙漠地帶,說有綠洲就有綠洲,前麵那條河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仿佛突然就出現在沙漠之中。
河邊的營寨,應該是主力留下的,現在成了糧草轉運點,還有一部分軍士在營寨留守。
安頓好自己這一營移民,把所有物資都交接了,武舉元跑去跟小校套近乎。
“胡將軍……”
“說了多少次,莫喊俺將軍,俺的軍職和軍銜都不夠資格。”
“嗨,早晚的事。”
武舉元特彆會來事兒,不但保質保量完成任務,而且見縫插針奉承那押糧小校。
這個叫胡遵的小校,被武舉元拍馬屁拍得很舒服,於是時不時傳授一些行軍打仗的經驗。
胡遵盤膝坐下,武舉元立即繞其身後揉肩捶背。
被按摩得舒服了,胡遵微微閉著雙眼問道:“你可知遭遇敵襲,隊伍如何後撤?”
武舉元說道:“選一二精銳斷後,其餘部隊徐徐後撤。”
胡遵搖頭說:“徐徐後撤,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就算是真正的精銳,臨敵後撤也容易變成潰逃。這個時候,就需要用抽隊法。”
“什麼是抽隊法?”武舉元忙問。
胡遵說道:“隔一隊抽一隊。接到命令後撤的小隊,隊長親自押隊麵向敵軍,副隊長引導全隊後撤。此隊退到指定位置,立即整頓陣型,隨時準備禦敵掩護友軍。而沒被抽到的小隊,原地結陣警戒,待友軍撤到既定位置,他們再由正副隊長引導後退。”
武舉元立即明白過來:“就是隊與隊之間,交叉掩護後撤,保證時刻都有將士在禦敵。”
“你小子聰明得很,”胡遵點頭讚許,“今日隻教你這些,慢慢消化一下,明日再教你彆的。”
武舉元也不貪多糾纏,更加殷勤的幫這位胡小校按摩。
吃飯過後,他從包袱裡拿出紙筆,取水研墨認真記錄“抽隊法”。
運糧隊沿著沙漠邊緣繼續前進,次日抵達前線戰場。
一路上都能看到明軍的騎兵,聽說偶爾有敵騎繞來襲擊運糧隊,這附近已經爆發了好幾場騎戰。
武舉元被編入民夫營,駐紮在一處營寨之中。
龜茲城外,敵軍已構築起防禦工事,圍繞城池築起兩圈營壘。
想起比高昌城,龜茲城的防炮能力更強!
這裡的城池麵積更小一些,城牆也更矮一些,護城河甚至不足8米寬。但是,城牆特彆厚!
牆基厚度普遍超過15米,個彆地方甚至達到22米。
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建築師之手,反正龜茲城就很詭異,護城河又窄又淺,城牆則又矮又厚——這裡的矮,隻是相較於高昌城而言,它在西域其實特彆高。
千萬不要低估回鶻人的築城能力,他們的祖先甚至在漠北廣修城池,最早那些築城工匠皆來自於洛陽。
“明天,你們幫著填平壕溝,一切聽候軍令行事!”
接到命令的武舉元,心潮澎湃興奮不已,他麾下那些移民卻頗為害怕。雖然領到了兵器和皮甲,但終歸沒有真正打過仗。
或許是過於激動,武舉元當晚居然失眠了。
次日醒來,集合列隊,跟隨部隊徐徐推進。
正規軍距離敵方營壘數百步停下,武舉元他們這些民夫,卻真正行動起來——挖掘沙土裝在麻袋或紅柳筐中。
“轟轟轟轟!”
火炮推出去齊射,一部分戰兵負責保護炮手。
武舉元正在挖掘沙土,聽到前方的炮聲,忍不住抬頭眺望,卻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多時,一個傳令兵騎馬過來:“第一隊到第十隊民夫,立即隨軍出戰!”
卻見輔兵推著輕型戰車前進,戰車上的武器全都拆了,拆下的火炮此時正在陣地上發射。不僅戰車的擋板高高豎起,而且還豎了長杆掛上帷幔,那些帷幔也具有擋箭的作用。
前十隊民夫,藏在戰車後方,扛著沙土袋、背著紅柳筐徐徐向前。
還有大量的遠近戰兵種,藏在戰車的後方,防備敵軍從營壘衝出,同時也尋機衝過營壘。
武舉元很想觀察戰場,卻被大軍擋住視線,也不知前麵打成啥樣了。
“第十一隊到二十隊民夫前移,等待命令出戰!”
又有傳令官過來。
武舉元有些焦急,咋還沒輪到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民夫被調走十幾批,中午時分終於才輪到他。
武舉元帶著許多民夫,跟隨著引導他們的軍官前進,卻發現敵軍的第一道營壘已被攻破。
那些敵人鐵了心死守不出,壁壘居然不留出兵通道。之前派出去的一些民夫,正在各處挖掘壁壘開辟兵道,否則戰車和火炮不能輕鬆通過。
第一道壕溝,已經填平好幾裡的寬度。
第一道壁壘的後方,到處是敵軍屍體。許多都屬於背後受傷致死,而且距離壁壘還挺遠的,應該是在逃跑時被明軍斬殺。
“嘔!”
旁邊一個民夫突然嘔吐。
卻是有敵軍當中的倒黴蛋,被一發炮彈把腦袋砸爆。腦袋的三分之二不見了,還剩三分之一耷拉在脖子上,死狀不但淒慘而且惡心,屍體直接把民夫給搞吐了。
武舉元扭頭瞅了一眼屍體,雖然也覺得惡心,但更多卻是興奮。
這家夥,是一個天生的廝殺漢!
“跟上,跟上,炮兵已布置好,前麵要進軍了。躲在戰車後方,當心中了流矢!”
民夫們都扛著沙袋、背著紅柳筐貓腰前進,有些過於怕死的,甚至半蹲著拖行沙土袋。
前方再度響起炮聲。
武舉元扛著沙土袋前進一陣,根本看不到任何敵人,眼裡隻有自己這邊的正兵、輔兵和戰車。
戰車擋板完全擋住他的視線,長杆上掛著的寬闊帷幔,迎著大風獵獵作響。一陣陣箭雨射來,多數被擋板和帷幔擋住,也偶有幾支從帷幔空隙間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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