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9【刁民們不配合】(1 / 1)

沙河南岸。

龔彌遠帶著燕燾來到一處鄉村。

燕燾沿途觀賞景色,連連讚歎說:“田連阡陌,雞犬相聞,黃發垂髫皆怡然自樂。好一番世外桃源!”

龔彌遠說道:“前宋昏君在位時,可沒有這般好日子。花石綱雖禍害江南最甚,但淮南這邊遭的罪也不輕,隔三差五征發淮南民夫運花石綱。如今朝廷征發移民,一個縣才三五百人,而且官府還給糧食。跟前宋比起來算得什麼前宋民夫不但征得又多又頻繁,而且還要自己帶吃的喝……”

燕燾打斷道:“怎能拿前宋昏君跟當今聖天子比”

“是愚弟失言了,”龔彌遠尷尬一笑,“後來山東賊寇又至,僅是那宋江,就來來回回好幾趟,淮南百姓可遭了大罪。後來運河失修,河道淤積嚴重,漕運都斷了。洪澤湖年年泛濫,一淹就是兩三個縣。國朝建立之後,大明聖天子體恤淮南百姓。疏通了河道,免除了雜稅,洪澤周邊也退田還湖,還新開挖了許多灌渠。如此種種,方才有眼前這般桃源景象。”

“著實不易,”燕燾憤慨道,“此等盛世,怎能讓那些蠹蟲來敗壞!”

龔彌遠說:“相比前宋,其實這不算什麼。李家再囂張跋扈,也不敢把人往死裡逼。胥吏再魚肉鄉裡,也必須掌握一個分寸。這要是放在前宋,李家可稱仁義,胥吏可稱清白。豪門大族和官府小吏,為何如此小心翼翼都被聖天子的霹靂手段嚇到了啊。”

燕燾點頭讚同:“風氣確實變了。二十年前司空常見的事情,現在無論官民都知道不應該做,就算做起來也遮遮掩掩尋個由頭。此朝廷教化之功。教化地方,不但要用禮法,還要用到律法!”

“前麵便是愚弟的恩師宅邸,”龔彌遠說道,“恩師喚作李諱述賢公,也是首相李閣老的族人。李家在楚州府分支很多,不能一概而論。對於李氏主宗現在的做法,恩師也經常唾罵,認為他們敗壞了李氏的門風。”

燕燾問道:“李閣老可曾回鄉過”

龔彌遠說道:“李閣老日理萬機,自不可能親自回鄉。但他的兄弟回鄉祭過祖,順便分家更換戶籍,還把宅子和田產贈給了李氏宗族。”

“也就是說,李閣老已經跟老家這邊切斷了關係。”燕燾說道。

龔彌遠笑言:“戶籍遷走了,家產也分割了,自是斷了關係。但又如何真斷得了李氏主宗的所作所為,李閣老肯定知道的。我那恩師曾寫信去京城告狀,李閣老立即派人回來怒斥族親,還對地方官說不要顧及他顏麵。但哪個當官的敢啊那些李氏族人,稍微收斂了幾個月,就又故態複萌。甚至變本加厲!”

燕燾也是無語。

他把自己代入李含章,發現不可能做得更好。

分家遷走,財產不要,還派人回來警告。如此種種,已儘本分。總不能親自下令徹查自己的族人吧

燕燾又問:“除了李閣老的親兄弟和親兒子,這李氏還有誰在做官”

龔彌遠說:“還有兩個正經進士。一個是李閣老的族弟,一個是李閣老的族侄。他們都常年在外,並不怎麼回鄉。現在的‘楚州之虎’叫李孝儉,論輩分是李閣老的族侄,但歲數比李閣老年輕不了多少。此人一直在做文吏,能轉品官也不轉,賴在府衙不肯挪窩。”

“他若是轉為品官,早就遷調異地了,哪還能留在楚州斂財”燕燾對這種人非常厭惡,“能做官都不做,非要終身為吏,一點男兒誌向都沒有,除了魚肉百姓他還能作甚”

龔彌遠說道:“從寶應到淮陰一線的運河,都是李孝儉的地盤。他雖不敢私設稅卡,卻經常讓地痞流氓坐船攔截商旅。若有地方官或禦史嚴查,他就給那些地痞通風報信。來不及報信的時候,也配合官府把人抓進去,然後再活動關係輕判,甚至是直接讓官府放人。即便有人犯了命案被處斬,也跟他李孝儉無關。”

一個身為府衙高級吏員的幫會保護傘!

“青州澗那邊有個張姓商賈,開染坊和布坊極為富裕,”龔彌遠指著西南邊說,“有一次因為偷逃稅款被抓住把柄,正常處罰是補稅再加罰金就完事。李孝儉硬是串聯其他官吏,把張家給逼得賤賣家產。張家的染坊、布坊、田產,被李孝儉及其同夥吃得一乾二淨。這種事情,數不勝數,甚至很難抓到他的罪證。”

燕燾突然停止腳步。

龔彌遠問:“不去拜會我那恩師嗎”

燕燾搖頭說:“算了,不讓老先生為難,且去附近的保長家裡。”

曆朝曆代,保長、裡長這些基層,並非看起來那樣風光。尤其是鄉下秩序沒有徹底失控之前,他們屬於“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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