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鏟土聲不斷。
李衍和沙裡飛賣力挖土,吳老四則在旁邊打坐。
他的打坐方式,有些古怪。
整個人仰麵朝天躺在地上,雙腿彎曲,腳心相對,有點像還陽臥,但卻雙手掌心相錯,掐了個奇怪的印訣。
沒一會兒,他忽然睜眼,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神情已截然不同,雙目也變得炯炯有神。
“好了!”
看了眼地上深坑,吳老四沉聲道:“離地三尺有神明,地下三尺可通陰,這個距離已經足夠,抬棺!”
李衍和沙裡飛聞言,連忙扔掉鏟子。
他們先是拋灑五色土,隨後倒下一瓶黃酒,最後才將旁邊的一口薄皮棺材抬起,緩緩放入坑中。
啥叫薄皮棺材?
這棺材也有講究,通常七尺三,所以又有“世間棺材七尺三,足以埋儘天下漢”的說法。
但這隻是民間,皇家勳貴又有不同。
當然,民間也有區分,富貴有錢人家,會用上好的檀木楠木等材料,經久不腐。
而窮人,不僅用不起好料,棺材板厚度也不足三寸,就叫薄皮棺材。
又因這種棺材埋入地下,時常被野狗刨出,用腦袋撞碎棺材板,吃死人肉,所以又叫“狗碰頭”。
吳老四並非下葬,因此狗碰頭就足以。
棺材放好後,吳老四又拿起幾把紙錢,一邊念誦經文,大意是孤魂野鬼莫驚擾,一邊掐訣。
李衍能聞到,幾股地陰煞氣被其引上來,圍繞著棺材,呈南鬥六星狀。
做完這些,他才脫下鞋,一反一正放入棺材,隨後緩緩躺入棺材,將“勾牒”握在手中。
“記住!”
吳老四神色凝重道:“雞鳴天亮時,若鈴鐺響起,便立刻破土開棺,若鈴鐺沒響,你們就直接將棺材燒了,切不可開棺!”
“燒了?!”
沙裡飛吃了一驚,“那前輩您……”
吳老四搖頭道:“彆管我,你們不想死燒了便是,因為若鈴鐺沒響…”
“出來的肯定不是我!”
說罷,就緩緩合上了眼睛。
李衍和沙裡飛相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他們是第一次見真正的過陰之術,又不懂其中的門道,隻得聽令行事。
二人將棺蓋緩緩合上,並未上棺材釘。
而且棺材上還有個坑洞,李衍先是將係著銅鈴鐺麻繩塞入洞口,見裡麵吳老四將麻繩揪緊,這才和沙裡飛鏟土埋棺。
隨後,按照吳老四事先定好的方位,按照南鬥六星方位,點了六盞油燈,又將銅鈴鐺係於樹上,這才算了事。
咯咯!
旁邊樹上,還綁著隻大公雞,正扒土尋找蟲子。
沙裡飛搖頭道:“這法子看著怪邪門,也不知能不能行?”
“聽前輩的話就是。”
李衍沉聲道:“沙老叔記住,若待會兒陰風起,便撒出紙錢,免得前輩肉身被覬覦。”
沙裡飛咽了口唾沫,“若那些玩意兒不給麵子呢?”
李衍緩緩將三才鎮魔錢刀穗係上,平靜道:
“文的不行,就來武的。”
……
另一頭,鹹陽城中也是不安寧。
“梆——梆梆!”
“子時已至,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老漢從舊街緩緩走過。
經過一條暗巷時,老頭忽然感覺發冷,便緊了緊衣衫,加快腳步離開。
常年打更,讓他練出了一對好耳朵,深夜寂靜,能聽到附近暗巷裡有不少人的呼吸聲。
當然,老頭可不會多管閒事。
這裡距常平倉不遠,那裡有衙門的守軍。
有什麼事,也輪不到他上。
而巷子對麵那個大鐵匠鋪,也是城裡鐵刀幫的駐地,這幫人平日裡橫行霸道,他也沒少挨欺負,更是懶得多管。
風風雨雨幾十年,有些事他已看得太多。
年少時的王家,高門大戶,家裡好手如雲,甚至還和宮裡沾了那麼一些親戚,堪稱鹹陽王。
可惜一道聖旨下來,整個家族就煙消雲散。
中年時的高家,出了幾個丹勁高手,在整個關中道上都名聲顯赫,就是外省來的大幫派,也得先拜碼頭。
但因為得罪了某個神秘勢力,一夜之間被滅門。
跟這些比起來,什麼鐵刀幫就是個屁。
這江湖,永遠有比你拳頭大的人…
…………
老頭剛走,暗巷裡便緩緩走出兩人。
一人身穿羊皮褂子,正是那晚守在問道館巷子外,收拾了前來偷襲乞丐的男子。
而另一人,則是羅士海。
男人恭敬拱手道:“羅前輩,您在家裡待著便是,周家最後這顆牙,咱們輕鬆就能給他拔了。”
羅士海哼了一聲,“鐵刀幫藏了個江左術士,要圖謀我寶貝,切不可放過此人!”
“那是,前輩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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