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真來了
李衍聽到,也有些詫異。
這可不是簡單的“禮賢下士”,而是幫人抬門麵,那江相派的雙瞳道人借之打響名氣,便可開宗立派。
這種事,自古以來就不少。
陳希夷與宋太祖、三豐真人與大宣太祖,後世都有諸多故事流傳,門派也隨之迅速發展。
王爺親自上門、力挽狂瀾解劫難…
作為開宗立派的故事,最合適不過!
而一旁的林夫子,似乎對武昌王的到來並不驚訝,隻是自顧自揉著太陽穴,緩解疲勞。
李衍忍不住問道:“先生,那人很有名?”
林夫子被田煒攙扶著坐在椅子上,搖頭道:“名聲雖不大,但手段卻不凡。”
“此人叫餘嵐山,也算苦命人,自小生得雙瞳異象,卻為家人所懼,賣給人牙子,差點被丐幫弄殘做乞丐。”
“後來被他師傅救下,覺醒望氣神通,且因天生異象,能比彆人看的更多,自此青出於藍,於風水之術上頗有造詣。”
“其本事不小,自然看不上江相派坑蒙拐騙那一套,被視為叛徒,沒少與之發生衝突,且因出身,又不被玄門正教看得上。”
“老夫與此人偶然間相識,發現其性子雖桀驁,但行事也算端正,不忍見其走入邪道,便指點其來此搏個名聲,另起爐灶。”
田煒恍然大悟,“原來是先生手筆。”
林夫子平靜道:“老夫隻是順勢而為,能不能成,全看他自己。”
說著,又揉了揉腰,歎道:“唉~歲月不饒人啊,本想著今年再去幾個夜郎古道走幾圈,看來是走不了了。”
田煒連忙勸道:“先生,咱們銀兩雖已湊齊,但如今世道混亂,太過危險…”
林夫子眼搖頭道:“江陰徐弘祖,孤身一人便敢上路,老夫有人陪伴護送,還不及他所行萬分之一,可惜啊。”
“你們若有心,將來就幫我補足此書…”
聽二人交談,李衍才知道怎麼回事。
原來這儒門之中,也不是人人渴求功名,還有一些人,堪稱是狂熱的驢友。
他們喜愛古周采詩官,搖著木鐸,行走於鄉間田野,記錄名聲詩詞,而成《詩經》…
他們也推崇酈道元,四處為官,著《水經注》…
總之,就喜歡往深山大澤鑽,記錄風俗民情地理,一生目標,就是留下傳世經典。
這位林夫子,欲仿照《荊楚歲時記》,寫一本《荊楚廣記》,按照曆史朝代,描述荊楚風俗變化。
但可惜,耗費半生也才寫了一半,估計是要等他弟子繼承衣缽,合兩代人之力才能完成。
聽到此處,李衍和呂三也是分外欽佩。
可惜他們都是粗人,雖也東奔西走,但著書這種事,顯然跟他們無緣。
就在這時,院外腳步盔甲聲遠去。
卻是武昌王出行的護衛儀仗已經離開。
而江漢書院的山長和掌祀,也迅速走入小院,歎道:“林兄,那位餘先生被王爺請走了。”
林夫子搖頭道:“比我想的早了些,莫非出了什麼事?”
柳山長歎道:“確實出了事。”
“執法堂和衛所的人,前往梁子湖苗人窯場,卻不想半路就已走漏風聲。”
“那些作亂的苗人已經離開,而且還抓了附近村中不少百姓,不分苗漢,統一在蠻王墓外血祭。”
“寶通禪寺鎮守在那裡的高手被害,據逃回來的人說,他們有聽到猛虎咆哮之聲,震動山嶽。”
“如今的蠻王墓附近,已成大凶之地,白霧籠罩,進入探查者,無一能活著出來。”
林夫子眉頭微皺,“看來餘先生猜得沒錯,希望他能成功吧…”
說話間,已難掩一身疲倦。
李衍幾人見狀,連忙起身告辭。
出了書院,外麵已是豔陽高照。
大街上很是熱鬨,走街串巷的貨郎、唱漁鼓說快板的江湖藝人、擺攤的百姓…隨處可見。
如今發生的事,百姓還不知曉。
對他們來說,即便這兩日感覺有些混亂,但也比不上過節重要。
這還沒到端陽,已經有人挑著兩籮筐粽子沿街叫賣,綠皮粽子整齊碼放,很是精巧。
李衍幾人早晨就沒吃飯,見狀便買了幾個。
粽子這東西,家家戶戶都會做,敢出來叫賣,自然手藝不凡,糯米煮的恰到好處,棗泥豆沙各有風味。
三人邊吃邊走,還沒到商會,就吃了個精光。
回到商會,門口同樣熱鬨。
一條龍舟被架著擺在外麵,體型狹長,兩側雕著龍頭和龍尾,船身上還有雕刻並且手繪的龍鱗,看上去栩栩如生。
此刻,龍舟上已掛滿紅綢,前方擺著供桌,幾名端公正手持鑼鼓和香火,圍繞著龍舟起舞。
而在供桌後,則有一排衣著整齊的大漢,身著紅黑相間坎肩,露出肌肉虯結的胳臂,整齊彎腰拱手敬拜。
“這是在給龍舟開光。”
田煒笑著解釋道:“新製作的龍舟,下水前要進行開光、點睛,這些人是商會龍舟隊,都是周圍十裡八鄉的好手,今年是拿著勁要奪魁。”
而在商會門外,還有幾名老者,皆衣著華麗,長須整潔,望著正在進行儀式滿臉微笑。
田煒見狀,連忙低聲道:“那位就是商會副會長趙員外,也是鄂州大族,一直圖謀著會長之位。”
“嗯。”
李衍點了點頭,並不在意。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
以前在村裡,為個有蠅頭小利的跑腿活,都能互相拆台打架,更何況商會涉及到的龐大利益。
當然爭的再凶,與他無關,也不會看一眼。
然而,就在他們剛要進門時,那位趙副會長卻眼睛一瞟,攔住了他們,微笑道:“田世侄,怎麼見了老夫,也不打聲招呼?”
田煒有些尷尬,連忙拱手道:“見過趙伯父,這不看您正忙呢,不敢打擾。”
趙副會長點了點頭,隨即麵色變得嚴肅,冷哼道:“哼,田兄也是我商會之人,那些妖人竟敢如此殘害,簡直不把我鄂州商會放在眼裡!”
“自己人都不撐腰,如此以往,商會人心何在?田世侄放心,有老夫在,定給你田家出了這口惡氣!”
田煒連忙點頭道謝。
這種話,他可不敢搭茬。
明著是罵妖人,實則是指桑罵槐,說吳鴻林不給商會成員做主。
若他一時腦熱,順著對方話茬,這老狐狸肯定會以他家的遭遇為把手,大做文章。
能不能出氣,還是另一回事。
夾在這兩方之間,才是兩頭受氣!
趙副會長見狀,也沒勉強,反而是轉頭看向了李衍,微笑道:“這位便是關中來的李少俠吧?果然少年英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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