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在那邊!”
山林中,王道玄帶著一幫人奔跑。
他們之中有沈家仆人,也有戲班的人。
速度最快的是武巴,他一邊奔跑,一邊對著空中哇啦哇啦大呼小叫。
夜空中,飛天木鵲距地麵僅有十幾米,燈籠般的火光照耀下,呂三的麵孔已清晰可見,正趴在窗戶上,對著他們揮手。
而藤閣內,李衍也是手忙腳亂。
在空中飄了半天,他總算弄清楚這玩意兒如何操控,銅盆上有機關,可調節火焰升降,而兩側的木鵲翅膀和尾巴,則是用來控製方向。
然而看似容易,卻沒那麼簡單。
控製方向需要對氣流敏感,而且這東西還需要練習,他隻是輕輕撥弄了幾下,就在空中到處搖擺,好不容易才控製飛向岸邊。
更麻煩的,則是燃料。
那石蠟狀的油脂,也不知是何物煉製,雖火力迅猛,但消耗也快。
短短時間,隻剩下薄薄一層。
李衍不能降落太快,以免這東西墜毀,也不能太慢,否則根本支撐不到落地。
上方皮囊,也不知是什麼異獸皮革煉製,彈性極佳,隨著火焰變小,竟也能逐漸收縮。
終於,飛天木鵲降落到合適高度,但卻沒有地方著陸,藤閣底部在樹枝上不斷碰碰撞,沿途斷枝碎葉亂飛,劈啪作響。
“吼!”
下方的野人武巴見狀,一聲怒吼,手腳並用,飛速爬上樹乾,高高躍起,竟一把扣住了藤閣底部。
他可不懂這玩意兒是什麼,還以為是陷阱,將呂三困在其中,所以想將藤閣拽下來。
呂三見狀,連忙用上方語高呼。
武巴聽到,頓時會意,雙手抓著木鵲,一聲怒吼,渾身肌肉鼓蕩,猛然一腳踹出。
哢嚓!
一根碗口粗的樹乾折斷,而飛天木鵲,也借著這股力量,向旁邊空地滑落。
與此同時,燃料徹底耗儘。
隨著火焰熄滅,上方皮囊徹底萎縮,野人武巴則仗著一身蠻力,托著藤閣,腳下泥土四濺,想要將其停住。
而李衍和呂三,自然不會乾等,同樣縱躍而出,雙手托住木鵲,全身發力。
三人齊心,終於將此物停下,小心放在地麵。
李衍這才鬆了口氣,拍著武巴笑道:“乾得好,這東西可是寶貝。”
武巴頓時受寵若驚,有些不知所措。
他雖憨傻,但心思卻很靈敏,能感受到李衍對他的防備,因此有些畏懼。
李衍還是頭一次對他誇獎。
王道玄見李衍二人平安脫離,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隨即注意力,就全被飛天木鵲所吸引,驚疑不定道:“這是…庾亮看到的那個?”
“沒錯。”
李衍感歎道:“當初那些唐末玄兵,也是在爭奪此物。”
即便是熱氣球,這東西也足夠驚人。
對他們來說隻是個稀罕物,但若用於戰場,很可能就能決定一場戰爭勝敗。
想到這兒,李衍開口道:“諸位幫個忙,幫我把這東西抬回沈家。”
旁邊的吳班主滿眼好奇道:“不能飛回去?”
李衍搖頭道:“燃料沒了,飛不動了。”
這飛天木鵲製作很是精巧,藤閣上方是歇山頂構造,皮囊雖大,但熄火後卻萎縮至兩成,塞入頂部再合上蓋子,根本看不出異樣。
抬回沈家,又引來一陣圍觀。
李衍也沒打算攔著,畢竟今晚看到的人太多,估計沒多久,便有各種荒誕故事傳出。
他之前和呂三說得輕鬆,實則在鬼城中險象環生,幸虧有大羅法身保持戰力,才活了下來。
心神俱疲,叮囑了一番後,他便直接上床睡覺。
這一覺,直接睡了三個時辰。
次日天剛蒙蒙亮,沙裡飛就回到了沈府。
李衍和呂三也連忙起床。
聽得昨晚之事,沙裡飛也是一陣心驚,又連忙將自己得到的情報講述了一番。
“通桓禪師和澄覺已去了那個村子,派兵捉拿彌勒教徒,估計這會兒已進入墓穴…”
“我沒找到你們,擔心出事,就提前跑回沈家打聽消息,幸好你們脫險…”
“空行教,黑天明王下界?”
沙裡飛的消息,讓李衍更加震驚。
對於此事,他也知道一些。
劉綱留下的冊子中,曾提到過此事。
無論天庭還是陰司,都會受到紅塵影響,隨著人間國家祭祀改變,天庭和陰司也會出現變化。
可以說,兩者是互相作用。
曆史上也發生過這種事,但《天條》比《陰律》更嚴苛,一旦下凡,就會受到五雷轟擊。
但這種事,也不是沒成功過。
民間一些仙人思凡下界的故事,便是因此而來,但結局往往比故事淒慘的多。
所以,下凡的神仙,遠比還陽的鬼少。
至於其中深層次的隱秘,則無人知曉,畢竟無論《陰律》還是《天條》,都規定不得乾擾人間。
想到這兒,李衍不由得搖頭道:“果然是人道變革,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想來摻和一手。”
沙裡飛低聲道:“衍小哥,聽那老僧意思,那個墓恐怕不簡單,咱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李衍聞言,搖頭道:“既然不簡單,裡麵肯定危險,再說即便有好東西,肯定也是寶通禪寺占了,咱們無需湊熱鬨。”
說著,起身來到床前,從包裹中取出一塊長著白毛的肉塊,“這就是那‘蟃蜒’肉,請沈家派人,給問津書院林夫子傳信,讓他家人來取。”
隨著端陽節結束,林夫子已帶著弟子們返回問津書院,那地方有點遠,他們找到東西已經不錯,沒必要來回跑。
“說的也是。”
沙裡飛也點頭表示同意。
……
隨後的幾日,一切都風平浪靜。
白河灣附近官道,全都被朝廷衛所士兵戒嚴,禁止外人出入,裡麵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曉。
不知不覺就到了下葬之日。
天還沒亮,沈家便已燈火通明。
沈家從上到下,全都一身白孝衣,腰捆麻繩,在王道玄的指揮下,準備下葬。
靈堂棺材前,王道玄一襲陰陽道袍,拂塵一甩,高呼道:“孝子賢孫見亡人。”
這是蓋棺前,讓親人見最後一麵。
即便這些天已經習慣,但此時此刻,沈景洪和一眾親眷,還是悲從心來,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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