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前。
饕餮一腳給混沌踹出了門,順著樓梯咚咚地就滾了下去,在小破樓的入口揉著屁股和腦袋忍不住嘟囔:“暴力狂,一點兄弟感情都不講。”
饕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抬頭就看見麵前忽地站了一個穿白色蜀繡獸紋中山裝的男人。
饕餮嚇得往後一跳,心有餘悸地看著麵前忽然出現的男人。
男人麵容柔和,端的是一副如琢如磨的好樣貌,麵皮白淨無瑕,淡色的唇天然唇角微彎,眼睛半眯著彎起來;他穿著的高領中山裝上的祥雲扣扣得一絲不苟,衣裳上繡的獸型由黑白紅三絲線構成,占據了衣裳的左半邊是個獅首朱發額上有角,麵有羊須,身帶羽翅奇怪的四不像。
男人手腕上盤著檀木做的佛珠手串,他看著麵前的人溫聲開口,聲音如玉石相擊溫潤悅耳:“好久不見,饕餮。”
“白澤!”饕餮都不用看臉光看那衣服上繡的神獸白澤就知道來人了,他眼眸放光:“你怎麼會來這裡?!誒,你快告訴我,你知道哪裡有祟氣或者那些臟東西養的怪物嗎?我去吃了他們!我好餓啊!”
白澤還沒說話,饕餮就抓著他的雙臂激動地兩眼放光,口涎欲滴。
白澤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道:“山海市可是麒麟的轄區,在她這個工作狂的清理下,哪那麼容易找到祟氣。”
“我不管!你不是全知全能嗎?快說!不然我就把你昆侖之墟上養的小東西全吃了!”饕餮鬆開白澤,頗有些無理取鬨的樣子。
白澤歎了口氣,說:“祟氣沒有,但是有個為禍人間的惡鬼,你往東走五十裡,再往西走二十裡,一個工地上,有個地胎,你吃了吧。”
“好咧!”對饕餮來說隻要是能吃的他就來者不拒,一溜煙就跑沒影了,他跑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了——東是哪邊來著?
於是路癡饕餮迷路了大半個晚上才找到那個一口就沒的地胎,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白澤看著麵前黑氣衝天的房子,無奈地歎了口氣:“鳳凰啊鳳凰,你還真是比混沌還能惹事啊。”
……
“白澤?!”
“白澤叔叔!”
阿噗和混沌看到穿門而入的人,停了筷子驚呼,唯有那個人仍舊吃著飯。
“白澤叔叔你怎麼來了?找到治我媽的辦法了?”阿噗起身迎接,問道。
“算是吧。”白澤揉了揉阿噗的腦袋,眯著眼笑。
“什麼叫算是吧?”阿噗問。
白澤笑著沒有答,半眯著的眼睜開,扭頭看了看空中飄著的蘇祁,開口道:“鳳凰,好久不見。”
蘇祁見對方能看見自己,有些驚訝,但是又有點不確定,可他環顧一圈,發現對方的視角裡隻有自己。
另一邊的阿噗和混沌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有些納悶,阿噗還沒說話就聽見白澤繼續說:“我之前和你說什麼來著,要你三思而後行,現在好了,落到這步田地,身體都……”
“白澤叔叔你近視程度是不是又高了,老媽在這邊呢。”阿噗看著白澤和空氣說話,歎了口氣把白澤掰過身子麵對著餐桌前坐著的人。
蘇祁:“……”
搞半天是個近視眼?!還是個高度近視!這人,啊不,這獸怎麼出門不戴眼鏡啊!
“啊,是嗎?在這邊啊。”白澤眯著眼笑。
“白澤,你怎麼比我還瞎?”混沌吐槽道。
白澤笑著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餐桌前安靜坐著的人。
那人沒有絲毫慌張,繼續安靜吃東西。
“白澤,你來是……”
“混沌。”白澤忽地開口打斷了混沌:“你確定你身邊的人是鳳凰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混沌頓時不爽了,但是還是動了動鼻翼嗅了嗅——他老婆的確在他身邊啊。
“沒什麼意思。”白澤眯著的眼睜開,他道:“鳳凰,介意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那人這才抬起頭,放下碗筷,黑得出奇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白澤。
“七十年前,你丟下混沌和阿噗下山是因為什麼?”白澤問。
阿噗正想提醒白澤說錯時間了,卻被白澤摁著坐下。
那邊坐著的人表情沒有絲毫的波瀾:“白澤,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這事辦的太不厚道了。”白澤說著他袖口飛出白色的綢帶,直朝那人麵門而去。
混沌大驚起身一手抓住白綢,怒道:“白澤你乾什麼?!”
白澤眯著眼睛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這不是看鳳凰不願意回答問題,所以試探試探嘛。”
蘇祁沒想到白澤忽然動手,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生怕二人就此打起來把屋頂掀翻了。
“我老婆靈力全無,你是想要他命嗎?”混沌大怒眼睛一瞬成了豎瞳。
混沌看不到那人在他身後彎了彎唇,沒有勸阻,但是阿噗清晰地看見了。
阿噗扭頭看向白澤,他嘴唇囁嚅半晌,最後不死心地問:“老媽,七十年前你到底去做了什麼?”
混沌看阿噗重複問題,有些不忿,剛要訓斥阿噗怎麼也記錯時間,就聽身後的人說:“隻是下山辦事而已,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嗎?”
混沌眼眸頓時恢複常態,握著白綢的手也漸漸鬆開,他像是不敢置信,回頭去看身邊的人:“老婆,你剛剛說什麼?”
蘇祁也愣住了,雖然說自己因為鳩占鵲巢說是失憶了,但是原主不應該失憶啊,而且混沌和阿噗不止一次說過五十年前他是不告而彆。
他是舟舟生下來後才離開的,再怎麼說,舟舟的年紀他也不該記錯。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露出破綻了,他也不裝了,機械地笑了笑:“啊呀,猜錯了,沒意思。”
阿噗臉色瞬間失去血色,他看了看白澤,白澤對著他安撫地笑了笑:“阿噗,帶你弟弟回房間。”
阿噗猶豫著還是點了頭,連忙抱起被再次嚇哭的舟舟就走。
“你是誰?!”混沌鬆開白綢的手掐上那人的脖頸。
那人被迫仰起頭,他還是笑著,像是一朵豔麗的罌粟花,他道:“這副身體可不是我的,弄傷了心疼的人可是你。”
混沌聞言猶豫著卸了力氣,那人彎了彎眼睛,伸手一掌就要打向混沌心口。
“混沌!”蘇祁急得連忙大喊,卻忘了白澤還在。
白澤停下盤手串,一彈指打出去一顆檀木佛珠,不輕不重地打在那人手腕上,而後混沌反應極快地抓住了那被打歪的手,白澤的綢帶瞬時纏上了那人,將其五花大綁。
白綢捆上那人,那人身上就開始冒黑色的煙霧,而後煙霧成團在屋子裡亂竄把屋子裡的一切撞得東倒西歪。
混沌彈身而起,朝他來的黑團被他一拳一個打得灰飛煙滅,蘇祁被這陣仗嚇到連忙躲到了混沌身後。
白澤那邊他身上散發著柔和的光,黑霧無法靠近他便繞開他在屋子裡亂撞。
阿噗布置了陣法,黑霧出不去隻能不斷地亂撞著,很快被混沌全部清除。
那人身上的黑煙散去,露出鳳凰那張漂亮的臉,但他整個眼眸都變作了黑色,沒有留一點眼白,他無奈道:“好弱的身體,再來一次估計就爆體而亡了。”
混沌聞言瞳仁顫了顫,一拳朝那人的麵門打去:“把我老婆還回來!”
那人也不躲,連眼睛也不眨,像是知道混沌不會舍得下手一樣。
果然混沌的拳頭在離那人的臉還差一厘時停下了,拳頭帶起的風將烏黑的發絲吹動。
“舍不得嗎?”那人笑著,身上又開始冒黑煙,似乎想來個同歸於儘,白澤眼疾手快地拉開混沌,一指彈彈在那人額間,製止了黑煙的加劇。
那人徹底動不了了,漆黑的眼睛裡終於浮現了一點慍怒。
“想用分身換我們家鳳凰?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冥淵。”白澤睜開眼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他不緊不慢地說。
“冥淵是誰?”蘇祁緊緊跟著混沌,探出一個腦袋不禁問。
“冥淵,萬祟之主,永囚虛無之中的怨之魔神。”白澤對著蘇祁笑了笑。
蘇祁這下確定白澤是真的能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