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學會說話後，原本就吵的昆侖之墟更吵了。

在昆侖之墟，鳳凰和應龍在天上飛，混沌追在後麵當複讀機叫鳳凰的場景，每天都會發生。

混沌嗅覺太好，鳳凰和應龍到哪裡他都能找到，他想插進鳳凰和應龍之間然後踹掉應龍的決心天地可鑒。

睚眥每天的午睡都這樣被混沌打攪，因此他常常和混沌打架。

每次勸架的都是應龍，然後應龍就會被混沌拉進來一起打。

再然後獬豸就會充當調停人，用他的角把三個人都鬥翻，然後開始替狸力討公道——屋頂壞了，應該幫狸力造十片琉璃瓦；牆壞了，應該幫狸力和水泥至少三桶；把彆人的窩打壞了就應該把自己的窩讓出去，把樹打倒了就應該自己種一棵樹……

狸力很感動，他覺得獬豸就是派來拯救他的天神。

貔貅天祿很樂意幫狸力和獬豸督工，因為這樣他就可以雇傭彆人，替要受罰的人造瓦和水泥，造瓦十片是一顆小寶石，和水泥三桶是兩顆小寶石……

你問雇傭的人是誰？當然是刑天和饕餮啊。

刑天打白工，饕餮隻要把壞了的瓦片和多的水泥給他吃就好了，一分錢都不用掏。

鳳凰震撼，鳳凰不懂。

日子就這樣又吵吵鬨鬨過了兩百多年。

很多神獸都開始陸陸續續幻化人形了。

鳳凰是在某個下午化形的，當時剛和應龍吵了一架，氣哼哼地躲在梧桐樹上不理人。

混沌覺得這是個離間的好機會，哼哧哼哧飛到梧桐樹上，想要安慰鳳凰並且拉踩應龍，結果降落的時候沒把握好距離，一個不穩就把垂頭喪氣的鳳凰撲倒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鳳凰都忘了撲騰翅膀，就那樣摔了下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怎麼忽地就化了形，變成了人。

鳳凰被混沌壓的眼冒金星，眼角掛著淚，鼻頭也紅紅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就這樣扭頭瞪混沌。

混沌原本還想立馬滑跪道歉，但是他發現鳳凰不是一隻橙紅色的鳥影了，而是橙紅色的人形，他一下子呆住了。

然後鳳凰就氣哼哼地走掉了。

鳳凰化形後，混沌也跟著在夜裡化了人形。

他發誓要把應龍的化形踩在腳下，於是剛化形就去找鳳凰。

彼時，鳳凰在梧桐樹下等應龍的道歉禮物，結果忽然混沌就從黑暗裡冒了出來。

鳳凰被嚇了一跳，伸手就一巴掌。

“哪裡來的醜八怪！”鳳凰並沒有認出這是混沌，連忙就跳開了。

混沌捂著臉，有點懵逼。

前文可知神獸對外貌是極為苛刻的，對於他們普通便等於醜，因為普通落到凡人眼裡再醜化幾分就是真的醜。

而鳳凰作為顏控，更是擁有極其挑剔的眼光，和異常臭美傲嬌的性格。

他不會去輕易評價攻擊他人的外貌，但是耐不住混沌突然冒出來嚇他一跳。

這個混沌和補天之役裡那個普普通通的混沌長的差不多，隻是多了一臉的絡腮胡，是真的可以上山為匪為患了。

所以這張臉突兀的出現，把鳳凰嚇得沒忍住抽了對方一巴掌。

力道不大，但是還是能在安靜的夜裡聽見啪地一聲。

鳳凰看到對方愣住，又感受到對方身上屬於神獸的氣息，到底還是沒有敢和對方獨處，轉身化為鳥身飛入夜空。

蘇祁蹲在地上看著混沌捂著臉一臉委屈的樣子，十分昧良心地說：“也沒那麼醜吧，至於嚇得轉身就跑嗎？”

過去的混沌當然聽不到現在的蘇祁說的話，隻是捂著臉離開。

於是應龍就此撲了個空。

混沌回去後，檮杌在屋裡喝茶看見他進來，看到他的胡子差點嗆住：“咳咳咳……怎麼想到留胡子了？”

檮杌化形後，是個青棕色長發，麵皮白淨五官柔和，看上去就像文弱書生的男人，隻是那雙眼睛微微上挑，看起來格外多情，眼尾又有顆紅色小痣，給他添了幾分狡黠的魅惑。

“刑天說胡子是男人的象征。”混沌垂頭喪氣地說。

“噗哈哈哈……”檮杌捧腹大笑：“刑天那家夥，連頭都沒有，你還信他的哈哈哈……真是為本來就難看的臉雪上加霜啊。”

四兄弟裡，就檮杌的化形最好看，他有自己的主見，也不喜歡糙漢那一套，所以原生幻形甩三個兄弟至少十條街。

混沌純屬是被窮奇帶偏的，偏生窮奇雖然走糙漢風但是幻形捏得還算不錯，並不醜。

而混沌眼睛不好，捏的幻形抽象了，不過檮杌對此的評價是沒關係像個人就好了。

至於饕餮在混沌翻車基礎上，在檮杌的輔佐下，走了介於糙漢和文弱書生中間的“小瘋子”的痞帥的風格。

饕餮化形後帥得多離譜也不見得，但是至少是帥的，哪怕在凡人眼裡醜化幾分也是帥的。

綜上所述，隻有混沌翻車了。

“彆笑了。”混沌凶道。

檮杌輕咳了一聲，止住笑，他歪了歪腦袋打量了一番混沌，歎息道：“你說說你，眼睛不好就當所有人眼睛都不好嗎？就這樣還想碾壓應雲起呢。”

混沌氣哼哼地沒說話。

檮杌又歎了口氣：“你呀你，到底是喜歡他什麼？說是一見鐘情，其實現在都不知道人家具體長什麼樣吧？”

“怎麼不知道？五彩的羽翼，尾羽也是五彩的，渾身浴火，叫聲嘹亮，靈魂的味道很好聞。”混沌說。

“渾身浴火是補天之役的時候引火自焚才渾身浴火，平時可不浴火。”檮杌糾正道。

“而且，你雖然看見過對方本體，見過對方幻形成人的樣子嗎？”檮杌又問。

混沌張了張口，隨即沉默下來。

他是見過的。

幾千年前，同隕之時見過的。

隻是那副模樣，混沌並不想見第二次。

太讓人心疼了。

“好了。”檮杌看他沉默以為是他因為不知道鳳凰幻形後長什麼樣失落了，他拽過混沌，歎息道：“我知道你認定什麼就是什麼，既然這麼傻，那我就幫幫你吧。”

“什麼？”混沌傻乎乎地問。

檮杌笑起來，笑得狡黠。

半晌後，白澤房內。

“你說鳳凰的理想型？”白澤撐頭在看書，他頭也不抬：“你問這個做什麼？”

檮杌帶著混沌，他坐在白澤對麵，混沌站在他身邊，他說：“你說就好了，不用管我問這個因為什麼。”

白澤沉吟了一會兒，他放下書，看向檮杌，他笑起來：“可能是應龍那樣的吧。”

混沌腦袋垂了下去，檮杌也皺起眉。

白澤見狀，他捧臉看向混沌，一臉好奇，他說：“怎麼？混沌喜歡我們鳳凰？想知道，鳳凰喜歡什麼樣的？”

混沌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啊。”白澤想了想眼睛彎起來，他目光落到檮杌身上，而後說：“檮杌，你和我進暗室吧。”

白澤帶著檮杌進了暗室，獨留混沌一個人在原地。

“其實這樣也很好啦，不用為愛整容的。”蘇祁已經看習慣了混沌這張臉，哪怕混沌聽不見也忍不住寬慰：“我也不是那麼膚淺的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張臉不喜歡你呢？”

蘇祁說完自己良心都有點痛，他失憶的時候，其實剛開始對混沌有好感就是因為臉。

但是逐漸喜歡上後，發現其實臉也不重要，至少現在麵前這個混沌，他也很喜歡。

或者說，混沌什麼樣他都喜歡。

“我也最喜歡老婆。”識海之外的混沌忽然開口，嚇了蘇祁一跳。

“你……”蘇祁訝異自己的心聲被混沌聽了去，要不是因為他是意識體估計就鬨大紅臉了。

“忘了和老婆說，在我的識海，我能聽見老婆的心聲。”識海外的混沌這樣解釋著，又說：“我也喜歡老婆，老婆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蘇祁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耳熱。

奇怪，意識體應該不會臉紅才對啊！

蘇祁這邊說著話，檮杌那邊已經出來了，檮杌看著混沌信心滿滿，他道：“這次哥哥一定幫你打敗應雲起。”

檮杌把混沌找了個山洞藏了起來，說是讓他不要出去丟人，然後出去忙了三天，再回來時拿了一幅隻有他看得懂的抽象畫，以及一顆小藥丸。

按他的話來說，為了喜歡的人變得更好，是件需要勇氣的事情，他很欣賞混沌的勇氣。

但是混沌總覺得檮杌看自己有點怪怪的，像是在觀看即將被雕刻的石像。

檮杌喂混沌吃下了那顆藥丸，而後給混沌下了點藥，讓他睡了一覺。

檮杌也會點醫術，雖然不精但是夠用。

混沌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都纏滿了布帶，他迷茫地眨了眨自己還不能視物的眼睛，不明白檮杌要乾什麼。

直到檮杌和他說，要重新給他幻形才明白過來檮杌給他吃的是什麼。

是九尾的塑顏丹。

大部分神獸第一次幻形是什麼樣，以後便是什麼樣，幾乎不會有任何的大變化。

除了像九尾他們那種善於幻形的神獸，可以改變樣貌，其他神獸幾乎不會有樣貌的改變。

神獸想要重新幻形就和凡人想要整容一樣，需要條件。

九尾的塑顏丹就是條件。

但是這顆小藥丸可比現代醫美要厲害的多，現代醫美隻是改變外在不會改變本質，但是塑顏丹可以做到從根本上改變樣貌。

不過塑顏丹也是有代價的。

混沌聽檮杌說在塑形完成前他要一直待在這個洞裡，有點擔憂。

他怕自己不去看著鳳凰，鳳凰就和應龍跑了。

但是檮杌說他的擔憂純屬多餘。

即便這樣，混沌還是不放心。

檮杌反正也沒有看著他，於是他就偷溜回了昆侖之墟。

混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天，他找到鳳凰的時候，鳳凰正一個人在昆侖之墟的小道上走著，看樣子有些不高興。

“誰？！”鳳凰聽力好，他走著走著聽到了不遠不近的腳步聲，警惕地扭頭但是卻什麼人影都沒有看見。

鳳凰蹙了蹙眉，加快了步伐。

混沌不知道鳳凰這條路是去哪裡，但是他聞到附近屬於饕餮的味道。

“我警告你，你再跟著我，我就不客氣了！”鳳凰再次停下腳步扭頭衝著黑暗中的混沌說。

混沌說不了話，隻能默默退遠一點，以免被鳳凰發現。

鳳凰煩躁地扭過頭去，變回鳥身飛走了。

混沌在這個過程中暫時不能變回本體，於是追不上鳳凰，隻能抬頭看著對方遠去。

接下來這幾天，他仍舊這樣跟著鳳凰。

起初常常被發現，但是後麵他藏的很好，就沒有被發現了。

或者說，因為鳳凰有心事才沒有被發現。

“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鳳凰盤腿坐在梧桐樹下，九尾從屋頂躍下變作人形，來到他身邊問道。

九尾的幻形也是極為美貌的，媚骨天成，其幻形並不輸於鳳凰，一整個禍國妖妃的長相。

隻可惜，禍國妖妃是個男的。

“沒什麼。”鳳凰垂著眼，似乎並不想和彆人分享心事。

“你這個人心事都寫在臉上，當彆人傻啊看不出來。”九尾說著，主動問：“和應龍吵架了？”

鳳凰搖搖頭，九尾訝異挑眉。

“你沒有發現，最近昆侖之墟有些安靜了嗎？”鳳凰忽地開口問。

九尾啊了一聲，然後說：“所以呢？”

鳳凰搖搖頭，輕聲說了句沒什麼。

九尾手指纏著自己白粉色的頭發，他看向某處，然後說：“你沒發現有個人一直在看我們嗎？”

鳳凰聞言蹙起眉，有幾分不滿和煩躁：“跟了幾天了，也不知道是誰，要不是看在對方也是神獸的份上，我……”

“跟了幾天了，你不告訴應龍？讓他幫幫你啊。”九尾說。

鳳凰哼了一聲：“我自己能解決，就是有點煩人而已。”

“知道對方是什麼神獸嗎？”九尾問。

“不知道，隻知道是個渾身纏滿布帶的大怪人。”鳳凰說著晃了晃腦袋：“算了，不說他了。”

“纏滿布帶？”九尾卻不想放過這個話題，他說：“該不會是用了塑顏丹的神獸吧？”

“塑顏丹？”鳳凰沒聽過這個東西。

“當當當！”九尾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如玉一般色澤的小藥丸，他說：“塑顏丹，可以從根本上改變神獸幻形後的外貌，九尾獨家出品，隻賣一千琉璃石。”

鳳凰接過看了一眼，奇怪道：“那凡人吃了也有用嗎？”

“當然有，比換皮還管用，他可是連骨形都能重新捏的。”九尾說著，聲音弱下去：“就是過程塑顏有點艱難罷了。”

“比如？”鳳凰問。

“塑顏丹服下後三天內會有蝕骨剝皮之痛，然後你就會隻剩個人形了，想要怎麼捏就怎麼捏，就是捏的過程也有可能會疼哦。再然後，等個十幾年定型就好了。”九尾說著，他頓了頓說：“所以，你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服用了塑顏丹才會纏繃帶的。”

蘇祁和混沌一起偷聽到這些，心臟有點抽痛，他看向繃帶人混沌，也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隻好心疼又埋怨地說：“傻子，我哪裡需要你這樣來改變遷就我。”

混沌聽不到蘇祁說話，但是他感受到了檮杌靠近的氣息，連忙逃開了，以至於錯過了後麵鳳凰和九尾的對話。

“對了，這些日子你有見過混沌嗎？”鳳凰把塑顏丹還給九尾。

九尾搖搖頭，他問：“你問他做什麼？你不是最煩他了嗎？”

“我可沒有說我煩他！”鳳凰立馬反駁道，然後聲音弱下來說：“隻是覺得他有的時候有點吵而已。”

“所以你找他乾什麼？”九尾問。

“前些日子，他剛幻形來找我，我嚇一跳打了他一巴掌，還罵他醜八怪……我想和他道個歉來著。”鳳凰垂下眼，他說：“其實他那樣也很好，隻是有一點醜而已，我不嫌棄的。”

九尾嘖嘖兩聲，他說：“能讓顏狗鳳凰說這樣的話嘖嘖，簡直就是奇跡啊。話說你就不怕應龍吃醋啊？”

鳳凰不滿地瞥了一眼九尾，他說：“我和混沌隻是朋友，而且我和應龍也隻是……咳，反正你知道的，不許出去亂說！”

九尾舉手投降：“好的好的，絕對不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