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走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神獸離開昆侖之墟,他們偶爾會回來看,但是待的時間並不長。
隻有鳳凰和混沌仍舊守在昆侖。
與之一起還有白澤和燭九陰以及刑天。
連狸力也在某一年離開了昆侖之墟,他說他想去人間給凡人們建漂亮的房子,讓流離失所的人有所歸。
鳳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反正那棵他和混沌一起種的梧桐樹都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狸力走後混沌學著狸力打了一個石桌在院子裡,這樣就能院子裡和鳳凰一起賞月喝茶。
不過今天在院子裡喝茶的不是他和鳳凰,而是鳳凰和白澤,而他在梧桐樹下為鳳凰打秋千。
“應龍有和你聯係嗎?這些年。”白澤並不飲茶,他撐著腮看著混沌忙前忙後,忽地開口問。
“有。”鳳凰也扭頭去看混沌,他說:“前幾天還說打算找一個離人間近又不那麼近的仙山,和我一起生活。說我住山上他住山下,他想我了就去山上,我想通了就下山。”
“那不是很好嗎?”白澤說。
鳳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要是他找到了,你會離開昆侖嗎?”白澤問。
“這話問的,舍不得我?”鳳凰喝了一口清露衝泡的茶,他眉眼彎彎。
白澤歎息:“算是吧,昆侖之墟越來越冷清了。”
“暫時不會走的。”鳳凰難得直白,他去看那邊已經差不多成型的秋千,說:“我還沒想好。”
“應龍那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很明白了嗎?”白澤說:“為什麼還沒想好?不喜歡他了?”
鳳凰不語,他低頭看著茶杯裡浮沉的茶葉。
“算了,不走也好。”白澤看向遠方:“反正不久後,昆侖之墟又要迎來剛降生的神獸了,你留下來幫忙正好。”
“誰?”鳳凰抬眼問。
“狸力。”白澤目光幽深,像是想透過天際看到過去的漫長時光,他說:“狸力隕落了。”
“為什麼會隕落?”狸力對他們很好,相處的時間並不短,鳳凰聞言心裡一揪。
“他想要廣庇天下寒士,努力地建了很多房子,但是他太傻,隻會建房子不會與人打交道,動了彆人的利益。”白澤說:“有次幫鎮上的人建廟,有人揪了他的錯處,說他有異心是邪教妖魔,找人放火燒了他剛建的廟。”
白澤歎息:“他太傻了,不擅長打鬥也不肯低頭,一個人去救火,死在了那場火裡。”
鳳凰聽完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照顧過我,現在也輪到我照顧他了。”良久鳳凰才開口,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隻希望,他不要嫌棄,我不太會照顧人。”
白澤笑而不語。
那邊混沌試過秋千後,連忙招呼鳳凰過去看。
鳳凰剛要起身,白澤又開口:“鳳凰。”
鳳凰望向白澤。
“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有答案的,不要辜負了彆人。”白澤說。
鳳凰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聽著那邊混沌的催促,還是沒有問去看秋千了。
鳳凰一走,燭九陰就來了。
燭九陰氣喘呼呼,他叉著腰搶過白澤剛端起的,一口還沒喝的茶喝了一口。
“燭龍。”白澤幽幽地喊了一句。
燭九陰並沒有在意,他放下茶杯,問:“白澤,你看見刑天了嗎?我找他半天。”
“他下山了。”白澤眼底一絲白光閃過,說道。
“下山了?他那個路癡要去哪裡?”燭龍在鳳凰剛剛的座位坐下,他說。
“誰知道,也許山下有他非做不可的事非見不可的人吧。”白澤又拿茶杯給自己重新倒了杯水。
燭九陰扭頭去看秋千上被混沌推著笑容燦爛的鳳凰,他歎息道:“要是哪天,鳳凰也和雲起走了,昆侖豈不是隻剩你我了。”
“哦?”白澤也去看玩得十分高興的兩人,他沒有發表意見,隻是問:“你怎麼知道鳳凰會和應龍走?”
“那麼多年了,鳳凰和我弟不是公認的一對嗎?”燭九陰不以為意。
“你不了解鳳凰。”白澤撐著腮,眼裡倒映著鳳凰的笑顏,他說:“鳳凰是個很彆扭的人,他有時候自己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會一直和一個人沒有結果。但是他和應龍的事情,不是一萬年兩萬年,是十萬年啊,他要是真的喜歡不會等上十萬年的。是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長久以來都給他自己太大的壓力了,讓他早就分不清到底他對應龍是愛還是執念了。”
“其實你去看,他在應龍身邊和在混沌身邊是不一樣的。愛和執念其實很分明。”白澤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和應龍那段感情,他和應龍各走了四十九步,隻差一人一步就可修成正果,但那麼久遲遲不動,不隻是因為他傲嬌彆扭,是他自己都分不清離不開應龍是習慣還是愛。可是,身邊的人都在對他說他和應龍一路走來不容易,包括他自己也舍不掉那麼多年的感情。所以,他沒有回頭也不肯前進。”
“其實他隻要一回頭,就會發現混沌已經朝著他走了一百步,他要做的僅僅隻是回頭就好了。”白澤說著放下了茶杯,又要給自己倒茶。
“我不明白。”燭九陰搶過白澤茶壺,給自己倒茶。
“你不是不明白,你是私心不想明白。”白澤看透了燭九陰,他說:“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多少還是沾了一點我的靈氣的,不會看不明白。”
燭九陰哼了一聲:“又踩著我抬高你自己呢。”
白澤笑了笑,不置可否。
“可是,鳳凰這樣,混沌不會很可憐嗎?一段感情是相互的,他付出了那麼多,到現在也什麼都沒有得到。”燭九陰說。
“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為之付出,其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可貴的事情嗎?”白澤說:“更何況,在這段感情裡主動的一方始終是混沌。”
“啊?”燭九陰有點不理解了。
“看到歸鄉了嗎?”白澤目光示意那邊的梧桐樹。
歸鄉,是鳳凰為自己和混沌種的第二棵梧桐取的名字。
“看到了,然後呢?”燭九陰問。
“歸鄉之所以叫歸鄉,是因為混沌求著鳳凰給那棵梧桐樹取名,所以那棵梧桐才會得名歸鄉。混沌不主動,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可以隨時離開也可以一直向前。但鳳凰始終是被動的。”白澤說。
燭九陰好像明白了,但是又不是特彆明白,他起身:“不行!我要去找應雲起那家夥回來,再不回來不得翻天了!”
燭九陰似乎是因為白澤的話,有了危機感,說完變作了本體飛出了昆侖之墟。
白澤目送他遠去,歎息:“可惜來不及了。”
那邊鳳凰玩累了,他過來喝水,看見燭九陰離開,問:“什麼來不及了?”
“沒什麼。”白澤眯著眼睛笑:“鳳凰,我們玩個遊戲吧。”
鳳凰環胸:“不好,和你玩遊戲每次都算計我。”
“對你來說沒有輸贏。”白澤說:“你不想知道,你自己到底喜歡的人是誰嗎?”
“當然是……”鳳凰說著就要報出那個大家都知道的名字,但是腦海裡卻沒有浮現那個人的身影。
“你在猶豫什麼?放下對你來說很難嗎?”白澤問。
鳳凰扭頭就要走,他不想和白澤討論這個話題,但是走著卻忽地腳下一空被一個幻境吞了進去。
混沌看剛剛還在那的人,忽地不見了,連忙跑過來問:“出什麼事了?”
白澤笑了笑安撫道:“沒事,鳳凰和我打了個賭,要一個人去我的幻境裡闖一闖。”
“啊?”混沌不解,也就一眨眼功夫,怎麼兩個人就打起賭了呢。
“你去歸鄉樹下等著吧,最多三天,鳳凰就能走出來。”白澤笑得高深莫測。
混沌不明白,但是直覺告訴他白澤不會害他和鳳凰,也就去了。
他一個人在樹下盤腿坐著,透過葉隙看著湛藍的天。
這棵梧桐也快一千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個千年。
上一棵他和鳳凰種的梧桐樹,一千年都沒有就死了,但是他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白澤說才發現樹心空了。
混沌這樣想著,靠在樹乾上,在昆侖真的很多個年頭了,日升月落都看膩了,但是卻一點都不想離開這裡。
檮杌他們都在一個勁勸他,可是他就像入魔入瘴一般一直守在這裡。
混沌也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呆,圓月高懸,皎潔的月光透過葉隙灑下,混沌伸出手去觸碰那斑斑點點的月光。
月亮總是高懸於天,好像他飛得再高,也靠近不了,隻能伸手貪戀地觸碰一點月光。
“啊!”頭頂的空間忽地裂開一道縫,一聲驚呼響起。
混沌仰頭,隻來得及看清一抹皎潔的白,他都來不及反應,不自覺地伸出手。
月亮落入他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