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鳳凰在說,但是混沌聽得很認真,以至於鳳凰壓根管不住嘴說了幾乎大半晚上。
後半夜應龍他們來換班,鳳凰已經口乾舌燥,喝了一大壺水後才去睡覺。
翌日一早,一行人又出發了。
入了夏大多時候都是急雨,說來就來,防不勝防。
因此原本的一兩天能走完的路,硬生生拖了好幾天。
那天又下了雨,大家都淋濕了,不過還好遇到了個破廟能避避雨,於是便躲進了破廟。
因為衣服都濕了,一群大老爺們生起火,就開始把脫衣服打算烤乾。
鳳凰這個人容易害羞,一群人脫衣服他看不過眼,就悄悄地躲到佛像後麵脫,誰知道混沌看不見他,就來尋他。
正巧撞見他在脫濕衣服,準備換上備用的還算乾燥的裡衣,廟裡哪怕光線昏暗,但是兩個人離得不遠,總的來說還是一覽無餘。
鳳凰羞得差點把濕衣服直接丟混沌臉上了,但是猛地反應過來覺得自己扭扭捏捏的,像個害羞的黃花大閨女,他背過身去飛快把裡衣係好,連忙就跑去烤火了。
幸虧一群人吵吵嚷嚷,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動靜,鳳凰也沒叫出聲就沒惹人注意。
混沌是半晌後才挪到火堆旁的,鳳凰看他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有脫掉,有些擔心,但是因為彆扭便沒有問。
直到小武師傅分發乾糧的時候,他才挪過去,裝作不經意地問:“你不打算把衣服脫下來烤一烤嗎?”
混沌搖搖頭:“無事,這樣也是一樣的。”
“不難受?”鳳凰問。
“習慣了。”混沌接過小武師傅的乾糧說了句謝謝,而後說道。
鳳凰哦了一聲後也接了小武師傅發的乾糧,他聞言沒說什麼,隻是安靜啃餅。
兩人之間沉寂了一會兒,混沌忽地開口,小聲說:“剛剛,抱歉。”
“什麼?”鳳凰問。
“就那個,不小心看到你……”混沌說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也沒什麼了,是我自己太大驚小怪了,都是男人看到就看到了嘛。”鳳凰佯裝不在意,但是臉頰卻泛起粉。
混沌沒有說話,鳳凰以為他還是很在意,於是小聲說:“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大不了讓我看回來。”
混沌怔了一瞬,而後垂著眼輕聲說:“不好看。”
“什麼?”鳳凰沒太聽清。
“很多疤,不好看。”混沌重複道。
鳳凰莫名覺得心口有種怪異的感覺,他安慰道:“沒關係啊,我們習武又常年在外跑,身上有疤很正常。”
他話是這樣說,他自己身上可沒什麼疤,一是因為傷口淺被白澤養好了,二是大家都很護著他,他不怎麼受傷,所以他身上沒什麼疤。
混沌沒有說話,鳳凰有點彆扭,他總覺得混沌在他麵前很自卑,他覺得混沌不該是這樣的,至少第一次見混沌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人狂得沒邊。
他還是更喜歡混沌狂的時候,雖然有點讓人不爽,但還是挺帥的。
“那樣的話,給我看看臉也行。”鳳凰湊近了些,又把聲音壓低了點,因為怕混沌聽不清還特地靠近他右耳說。
鳳凰說話時的呼吸溫熱地灑在耳邊,混沌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他垂眼:“為什麼會想看我的臉?”
“你也看了我的,禮尚往來嘛。”鳳凰說著低聲嘟囔道:“不願意算了,也就……”
“好。”混沌沒有等他說完,答應下來。
鳳凰被混沌拉到破廟的後院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呆愣愣地看著混沌開始解下麵具,莫名地心臟跳得快了些。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彆的。
就如鳳凰想的那樣,麵具下那張臉很好看。
而且不僅是很好看,完完全全地就是長在了他喜歡的點上。
口鼻端正劍眉星目,五官線條淩厲流暢,看著有些凶但是格外硬氣。
鳳凰看呆了一瞬,而後飛快地反應過來自己又要開始花癡了,連忙清了清嗓子。
他這人格外好色,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他還沒來得及人模狗樣地做出評價,小武就冒冒失失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鳳凰哥哥,師傅說今天在這……”
他一進來,看見混沌摘下了麵具,鳳凰和混沌兩個人齊刷刷看向他。
小武嚇得大驚失色:“完了!”
“我什麼都沒看見!”小武連忙捂眼睛,大喊著跑開。
江湖上傳聞,為了防止彆人尋仇,看見四凶臉的人都會被滅口,小武害怕地心裡直喊救命啊啊啊地就跑開了。
鳳凰也是聽過這個傳聞的,但是他不以為意,他看向混沌故意問:“他看見你臉了,怎麼辦?”
“無事,用一些迷香讓他忘了就好。”混沌開始戴麵具,說。
“四凶的臉真不能讓人看啊?”鳳凰聞言一心驚,連忙問。
“嗯。”混沌說:“為了避免麻煩,儘量不要讓彆人看見,不然有些對我們易容術熟悉的人,就會認出來,不方便執行任務。”
混沌說著又補充:“也避免不做殺手了,被人尋仇。”
“那我沒關係吧?”鳳凰眨眨眼,故意問道:“我們勉強算是半個朋友,我看了應該沒事,對吧?”
混沌剛想說沒關係,但是聽到朋友二字,他眼睫顫了顫,而後看著鳳凰,他問:“朋友?”
“不互相作對,又一起出任務那麼久了,說是朋友也沒錯吧?”鳳凰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雖然有點意外混沌的反應,卻沒有後悔自己說的話。
“你覺得我們不算?”鳳凰問。
“沒有,就是沒有人和我做過朋友。”混沌說:“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想……”
鳳凰聞言有點不是滋味,他說:“至少,在我們某一天再次對上要分個你死我活之前,我們都算是朋友。”
“在我心裡。”鳳凰飛快又補充一句。
“嗯。”混沌彎了彎眼睛。
自從之前說他笑起來好看,他漸漸地也開始對鳳凰笑了。
“既然是朋友的話,隻是知道代號不行吧?至少應該要知道彼此的名字吧?我叫宿鳴岐,宿是鳥宿池邊樹的宿,鳴岐山的鳴岐。”鳳凰說。
囚山城附近幾十裡有座山,叫鳴岐山,凶厄門和福瑞門的人都熟。
“名字?”混沌抿了抿唇,他垂眼:“殺手的名字不重要的。”
“你……沒有名字?”鳳凰記得應龍說饕餮很小就進凶厄門了,估計混沌也差不多,他聞言忽地覺得不好意思,感覺戳人傷口了。
“從前是沒有。”混沌垂著眼:“後來,檮杌給我取了一個,叫序陽。不過,我聽不習慣,所以你還是叫我混沌吧。”
序陽?鳳凰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心想還挺好聽的,不知道為什麼混沌會不喜歡。
“殺手代號比名字重要,你就當我叫混沌吧。”混沌這樣說著。
“嗯,好。”鳳凰也不知道為什麼混沌排斥那個名字,明明是檮杌取的,按理應該喜歡才對。
不過他也不敢問。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回到廟裡,沒再提過名字的事情。
第二天天放晴了,大家又整裝出發了,又趕了一天路,混沌說他要回凶厄門了,剛好要到目的地了,鳳凰便說讓他直接回去不用再來了。
混沌嗯了一聲,也沒有和其他人道彆,當天夜裡便走了。
鳳凰第二天起來時,發現自己手邊被放了一個手帕包著鳳凰簪子以及一兩碎銀。
是他給混沌買的那個。
鳳凰心想這人怎麼還把彆人送他的東西還回來,不高興地收起來,倒也沒往他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