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說暈就暈！一暈暈一個月！山海市淪陷了，我帶著你們的身體和浮生鏡四處逃竄，你們知道我有多狼狽嗎？！”在有些昏黑的山洞裡，諦聽對著剛醒來才半天的兩人大吼大叫。

“閉嘴，吵死了。”謝天祿揉著額角，語氣不耐煩。

“嘿呀？！你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是嗎？！謝天祿，你這個忘恩負義寡義薄情狼心狗肺不知廉恥的混蛋！”諦聽氣得指著謝天祿的鼻子罵，似乎謝天祿是什麼辜負了他的渣男。

阿噗抱著包袱，一張白皙的臉，因為連日被人帶著逃竄有些臟兮兮的，他抿著唇自以為很隱秘地偷看和諦聽吵架的謝天祿。

“人間的情況怎麼樣？”謝天祿不是很想和這人吵，他問。

“不怎麼樣！發生戰爭怎麼可能好！我本體在幽冥都要忙死了，分身還要帶著你們逃竄，我一個人打兩份……”諦聽還是很生氣，而且越說越生氣。

“工資往上提5%，可以嗎？”謝天祿打斷道：“外加200大洋年終獎。”

“那什麼，你們想吃點什麼嗎？我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摘幾個果子來。”諦聽變臉飛快。

“不了，人間這般戰亂，我怕補天陣會出問題，我要回一趟昆侖。”謝天祿說著就要起身。

“你送阿噗回靈山吧，靈山應該還是安全的。”謝天祿往外走著，對諦聽吩咐道。

“等一下……”阿噗猶豫開口，他看諦聽和謝天祿都看過來，他開口詢問道：“我能跟著你去昆侖嗎？我有事找白澤叔叔。”

謝天祿有些無奈，他笑起來：“之前說要送你去昆侖你不樂意，如今倒是改主意了？小祖宗，你這臉變得，真是……”

“我的好徒弟，六月的天氣都沒你善變，和師尊說說又怎麼了？”

阿噗聽著這話竟然罕見地沒有跳腳，他有些恍惚，腦海裡浮現了那個白袂飄飄的身影，耳朵莫名紅了，不過幸好洞裡昏暗看不太清，他後知後覺才癟嘴哼了一聲：“要你管。”

“好，我不管，你要來就跟上吧。”謝天祿歎了口氣。

“哦。”阿噗這才抱著包袱起身。

“那我回幽冥去了？”諦聽說。

謝天祿衝他點點頭。

諦聽的身影消失，謝天祿才又把目光重新落到阿噗身上，他替人理了理額發，他說：“像個雞窩。”

“雞窩腦袋怎麼了？誰叫我家寶貝徒弟喜歡呢？”阿噗腦海裡怎麼都甩不掉那個身影，他有些鬱悶拍開謝天祿的手：“彆碰我。”

“又發什麼脾氣？”

“又鬨什麼脾氣了？”

耳邊和腦海裡像是二重奏一般。

阿噗不說話了，看表情很是鬱悶。

“因為浮生鏡的事？”謝天祿似乎看出來了什麼，他軟下聲音問。

阿噗偏開頭來不說話。

“浮生鏡就是那樣的東西，你不必把裡麵的事情當真，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就好了。”謝天祿說著頓了頓，他道：“如果你很介意，我道歉。”

阿噗哼了一聲，小聲道：“道歉有什麼用？”

“那你想如何解決？”謝天祿問：“我悉聽尊便。”

“沒有！不知道！走了！”阿噗腦袋有點疼，隨手一揮破開空間，鑽了進去。

謝天祿緩步跟上，也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昆侖，兩人各自找了白澤說了幾句話，而後阿噗就回靈山了，謝天祿留了下來。

謝天祿來到白澤密室的萬世書麵前，他對不急不慢跟上的白澤道：“幫個忙，查一個事情。”

白澤哦了一聲，並未走近，在黑暗裡一揮手，萬世書化形的鏡子就開始蕩起波紋，而後透出影像來。

白澤笑：“我猜你想查這個。”

謝天祿冷著臉，他說：“你算出來的？”

白澤沒有說話，他轉身離開了，獨留謝天祿看著影像裡大雪紛飛之中奔向受雷劫的身影。

那張在記憶裡一直模糊不清的臉，清晰地通過影像投射到他眼裡時，謝天祿緊緊抿住了唇。

“你要等到我啊。”

那個聲音又一次回蕩，缺失的記憶在此刻得到了填充。

謝天祿沉默地看完，轉身離開了白澤的密室。

……

人間的戰亂很快就結束了。

一切都複興得很快。

謝天祿每次都感慨，凡人真是神奇，他們看似脆弱實則堅韌，像是野草一般，經曆再多災厄，春風一吹便生機勃勃。

而且，凡人的錢很好掙。

要不是每隔一百年都要換個身份，謝天祿想，凡人估計會懷疑自己到底給他投了多少錢進去，怎麼會有人有錢成這樣。

和平期的日子總是格外好過，時間便流逝得不知不覺。

阿噗很快就要滿一千八百歲了，可偏偏那個時候，鳳凰不見了，丟下剛出生的舟舟，和給阿噗補了魂虛弱的混沌。

阿噗和混沌，急得要命，過了好久才舍得去問白澤。

白澤說了什麼謝天祿不知道，但是應該是一些讓人雲裡霧裡的話，不然阿噗也不會在外麵找三四十年。

阿噗和混沌一樣，腦子不太好使。

這可不是他在背後蛐蛐阿噗，這是公認的。

麒麟常說：“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傻了點，混沌害人不淺。”

其實要謝天祿說，鳳凰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畢竟鳳凰當年在昆侖，被應龍教彈琴，應龍教了數十年，鳳凰還是彈得和噪音沒什麼區彆。

而且鳳凰唱歌跑調，隻是沒有人和他說，他自以為唱得還不錯，不曾想連一向縱容他到要命的混沌都會偷偷把聽覺關上，一頓瞎誇。

好吧，他承認這是在背後蛐蛐鳳凰。

他一度覺得鳳凰是笨蛋美人，但是九尾和睚眥都持反對意見。

不知道反對什麼。

白澤都認同。

說回阿噗，其實謝天祿覺得阿噗比起像混沌，更像鳳凰，一樣的傲嬌一樣的彆扭，除開一點就炸又爭強好鬥這點像混沌，哪哪都和鳳凰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連長相都是。

阿噗出去找鳳凰那些年，謝天祿一直在山海市待著，偶爾阿噗會回來。

謝天祿掰著手指頭數阿噗什麼時候滿一千九百歲，他以為自己忘了，其實記得無比清楚。

他想，等那天到來，他希望阿噗和他一彆兩寬，不再往來。

不過，他忘了，萬世書是不會出意外的。

會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

鳳凰離開的第四十七年，阿噗不再找了，他不知聽了誰的話，乖乖地和他待在了山海市。

順道提一嘴，他們住在麒麟的小彆墅裡。

反正麒麟也不住，本體在彆墅後院的地底，他們住在那還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地產開發。

說實話，謝天祿能住進去，全沾的阿噗的光。

鳳凰離開的第五十年，阿噗滿一千八百歲了。

是成年神獸了。

因為來人間的神獸越來越多，大家都是看著阿噗長大的，就攛掇著他一起給阿噗辦生日宴。

可明明，他們連日期都記不住。

阿噗明明是四月十七的生日，他們把生日宴定在了五月十一。

再遠一點，就能差半個月了。

阿噗自己也記不住，屬於是隨大流了。

謝天祿試圖糾正，但是生日宴主人公自己都說無所謂，那他也不好說什麼了。

於是提前大半個月，生日宴就計劃起來了。

謝天祿拿到賬單時，正在百捷的總裁辦開線上會議，一向寵阿噗的九尾發來賬單，差點把他看得兩眼一抹黑。

謝天祿難得開小差，在桌子底下麵無表情地回複——我買單？

九尾：不然呢？

九尾：就你最有錢啊？

謝天祿：彆的我不說，場地租賃費和擾民抱歉費是什麼意思？

九尾：麒麟說收你房租

九尾：至於擾民抱歉費就是字麵意思啊，生日宴萬一擾民了，還要上門賠禮道歉嘛

謝天祿：麒麟那荒郊野嶺的破彆墅有擾民的風險？怎麼，你們要放核彈？

九尾：賣萌.jpd

謝天祿：彆試圖蒙混過關

九尾：撒潑打滾.jpd

謝天祿關閉了手機，深呼吸了一下，又打開手機，發現九尾沒有回消息了。

他不自覺手指動了動，劃到了阿噗的微信聊天框。

阿噗的手機平板，隻有打遊戲刷視頻和看電視劇這幾種匱乏的功能，幾乎不用來聊天，偶爾阿噗也會上v博罵罵人。

罵的很難聽。

諦聽評價道——素質感人。

他和阿噗上次的聊天還是在一個月前。

他說自己要去開跨國會議，不回家了，阿噗答了個哦。

“boss，咳，boss。”謝天祿不知不覺走神了，諦聽偷偷推開總裁辦的門，用神識傳音：“謝天祿！開會呢！威廉先生叫你！”

謝天祿猛然回神，隻見對麵的大胡子外國人用英語詢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謝天祿揉了揉額角，一隻手在桌子底下飛快地給九尾轉賬，而後用英語和對方道歉，並肯定了對方的提議。

“好的，那謝先生，我和我的合夥人很期待你的到來，我們周六見。”威廉先生微笑著用用英語說完，又用蹩腳的中文說：“很高興和你聊天。”

什麼周六見？謝天祿還沒反應過來，對麵就稱有事，掛斷了視頻通話。

謝天祿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今天5月9號，周四。

“boss，你乾什麼呢？你就這樣答應了？”諦聽再次推門而入，語氣詫異。

“答應什麼？”謝天祿忽地有點心慌，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答應周六和他去巡視工廠，晚上去人家家裡做客啊！”諦聽快步走到辦公桌前，他雙手撐在桌子上，他說：“謝天祿，周六阿噗生日宴，你特麼周六跟人共進晚餐？！”

謝天祿手一抖，已經預料到了阿噗生氣的模樣。

“我發消息和人商量一下。”謝天祿說：“改個時間。”

“改屁時間！謝天祿，你知不知道威廉·斯特森tm是gay啊！歐美那邊那麼開放，你答應去人家家裡共進晚餐是腦子瓦特了是不是？！這跟約*有什麼區彆？！”諦聽急得嗓子差點都喊劈叉了。

謝天祿更頭疼了，他皺眉問：“你們背調之後怎麼不告訴我？”

“怎麼沒告訴你！我和你說了，威廉·斯特森是個流氓，讓你注意著點，你這張破臉還有幾分姿色，小心人家對你起意思。”諦聽氣得頭疼，他扶額：“結果你跟我說，比起流氓你更勝一籌。不是大哥，咱說的流氓是一個意思嗎？我說他好色，你給我來一句你做生意很流氓，你有病啊。”

謝天祿：“……”

他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但是那天阿噗跑過來給他送午餐，他急著回辦公室，就沒仔細聽。

他還以為諦聽說對方做生意很流氓，很不要臉，他想著這世上還有比財金之神貔貅賺錢更流氓更不要臉的？

結果，不是一個流氓啊……

“你最好推掉，不然以後生意上有往來，他指不準怎麼騷擾你呢。”諦聽說。

“嗯，你去辦吧。”謝天祿歎了口氣，最近因為總想起阿噗他老犯這種低級錯誤，可能是因為玉環那事吧。

諦聽轉身出去給威廉發郵件了。

謝天祿這才有空看手機，隻見九尾已經飛速地領了錢，發了個表情包，連一向不主動給他發消息的阿噗都發了和九尾的購物車圖。

謝天祿沒回，他看那一購物車就知道自己被九尾和阿噗聯合宰了一筆狠的。

都說貔貅隻進不出，這兩敲詐起他來，他就變成了個吐金幣的招財貓。

謝天祿又歎了口氣。

下午，諦聽忐忑地推開了謝天祿總裁辦的門，他支支吾吾：“boss，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謝天祿正在看財務報表，他頭也不抬：“有事說事，少放屁。”

“好消息是——威廉先生同意你不去了。”諦聽聲音明顯有些虛。

謝天祿聞言抬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諦聽說：“壞消息是，他說他不喜歡不守承諾的合作夥伴，和我們合作的事情要再考慮考慮……”

謝天祿略微有些不爽，他聽諦聽說：“boss啊，你這下可是栽了個大的，我們這季度主要的目標就是打開歐洲高端酒業市場，威廉·斯特森是那邊比較大的酒商了，得罪他半個歐洲的業務都開展不開了。”諦聽說著歎了口氣：“可憐我們的項目組累死累活加了大半個月班，好不容易促成這個合作項目，沒想到啊給自家總裁坑了……可憐哦，我前幾天還看見他們聚餐慶祝呢，白慶祝了。”

謝天祿額角跳了跳，他問：“所以？”

“所以我替你答應了，就是把晚餐改成了午餐，這樣你還來得及飛回來參加生日宴。”諦聽語速飛快。

“你把我當陀螺使了？”謝天祿差點掰斷手裡的鋼筆。

“沒辦法嘛，自己闖的禍，自己背。”諦聽說：“小荷葉他們組為了這個項目加了半個月班，我們好久都沒約會了，要是這個項目黃了，他們不僅白加班了還要找新的合夥人談新業務，又要加班，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而且威廉先生說了，他願意多讓百分之五的利潤給我們，多好一件事！”

“因為百分之五利潤和女朋友就把我賣了？”謝天祿還是沒忍住哢嚓一聲掰斷了鋼筆，墨水飛濺，但是都被他用靈力控製著落向一邊，一點沒沾他身上和財務報表上。

“你又不虧，頂多累一點。”諦聽訕笑著：“我們愛財如命的貔貅大人，不會連這麼大的項目都要放過吧？”

謝天祿歎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他說：“好，我知道了，你去訂機票吧。”

“boss英明神武！”諦聽說著轉身樂嗬嗬離開了。

謝天祿拿出手機，飛快地給阿噗發了一條消息——我房間的保險櫃裡，有一張黑卡，送你了。

阿噗秒回：謝天祿，你鬼附身了？

謝天祿：……

阿噗：送我的生日禮物？

謝天祿：算是吧，還有我周天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你們可以先吃先玩。

阿噗：？

謝天祿：有個會議

阿噗：so？

謝天祿：會趕回來的

阿噗：哦

謝天祿收起手機，又重重地歎了口氣，不過很快他似乎又打起什麼壞主意了。

與此同時，遠在重洋外的威廉·斯特森打了個噴嚏，忽地覺得自己背後涼涼的，他不由得罵：“damn it, which bitch is cursing me。（有點臟，怕被屏蔽，就不翻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