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完,情緒倒穩定了不少。
看著大兒子冒出的鼻涕泡,鬱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後拿起紙巾幫他擦了又擦。
簡言之的整張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番茄,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變得像弟弟一樣邋遢了。畢竟他一向都是愛乾淨、講衛生的小孩。
“寶寶,你能告訴媽媽到底為什麼要丟掉遇之嗎?”鬱棠抱起滿是淚痕的崽崽,聲音沙啞地詢問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簡言之自覺沒什麼隱瞞的必要性了,乾脆利落的把當初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
“我記得那天,你和姥姥見過麵後就犯病了,你怕傷害到我們,吃了藥就把自己關起來了。但是遇之一點兒也不懂事,一直鬨著要吃奶,我怎麼哄都哄不好他。”
“他還在那兒一直吵著要媽媽抱,我給他說媽媽有事不能抱他,他就嚷嚷著我欺負他。我很生氣他胡說,也害怕他真的向媽媽告狀。”
講到這裡簡言之心虛又後悔,再度眼淚汪汪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了,整個腦子都在想,如果因為遇之告狀媽媽不喜歡我了怎麼辦?我甚至想,如果沒有遇之就好了。”
“那樣的話,媽媽就不用那麼辛苦了,也會多愛我一點點。我滿腦子都是這樣可怕的想法,止也止不住。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把睡著的遇之丟掉了。”
他局促不安地盯著鬱棠看,見媽媽投來的不是譴責的目光,才接著描述當時的事情:“丟掉了遇之後,我很害怕,就趕緊給爸爸打電話,可是沒人接,我隻好打電話給小姨,求她幫忙。”
“我怕大家知道是我丟掉了遇之,就告訴小姨,是媽媽發病才扔了遇之的。”簡言之羞愧極了,他不知道當時的自己為什麼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你也是這樣同遇之說的對嗎?”鬱棠揣測著問道。
簡言之愧疚地點了點小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鬱棠終於了然了,怪不得她剛穿來時,簡遇之對她的態度如此惡劣,原來根在這兒呢。
她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鼓勵他繼續說。
心中惶惶不安的簡言之繼續補充道:“我還專門告訴遇之,讓他不要把丟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不要告訴爸爸。不然的話,你們兩個就會離婚,那樣的話就再也沒人肯要他了。”
事實證明,簡遇之真的很聽話且守諾,他真的沒有向任何人提及過此事。要不是去鬱曇家吃火鍋,鬱棠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被丟過。
鬱棠一口接一口地歎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可憐遇之還是心疼言之。
他不過是比弟弟妹妹大上了三歲,卻因為父母婚姻不睦就被迫承擔了這麼多不該承擔的責任。
“言之,對不起,是媽媽不好。”眼中泛著淚花的鬱棠第一次感覺到了語言的蒼白無力。
這一句道歉,不僅是替原主說的,也是為她自己說的。如果她再細心一點兒,再體貼一點兒,怎麼會到現在才知道小言之心裡憋著藏著這麼多事呢。
簡言之迷茫地抽了抽鼻子,不知道媽媽為什麼向自己道歉,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呀!
“媽媽,我說過的,不管你對我做過什麼錯事,都不用向我道歉的。更何況,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簡言之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為她擦拭眼淚。
他寧願媽媽打他一頓,也不想媽媽傷心哭泣。
鬱棠心疼地摟住簡言之,帶著哭腔問道:“媽媽問你,那個時候爸爸在哪呢?家裡的司機阿姨呢?”
心如刀絞後,浮上心頭的是無儘的疑惑和不滿。
依著簡堯山的經濟實力,難道連個月嫂保姆都請不起嗎?為什麼要讓一個未滿五歲的孩子去照顧不到兩歲的嬰孩?
“不知道,言之不知道爸爸在哪。”簡言之努力回想著,隻記得爸爸那時很少回家,“司機和阿姨好像都被爺爺奶奶叫走了。”
那個時候他年紀不大,很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了。隻隱約記得大概臨近爺爺生日,好多人都被叫去老宅幫忙了,所以家裡很空很空。再多的事情他都沒印象了。
憋著一股氣的鬱棠隻覺滿腔怒火無從發泄。她不知道簡堯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把孤兒寡母留在家裡,更不知道簡家父母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叫走了所有司機保姆。
簡言之看她臉色越發陰沉,有些害怕地蜷縮起身子。他依稀記得,這是媽媽犯病的前兆。但即便媽媽打他罵他,他也絕不會怪媽媽的,就是希望媽媽下手的時候可以輕一些。
他膽怯地撅起小屁股,勇敢道:“媽媽,你要是生氣的話,就打我吧。”
畢竟是個小孩子,終究還是怕疼的。
小小的崽崽緊閉雙眼,握緊拳頭準備迎接媽媽的鐵掌。
“傻孩子,媽媽心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打你呢。”鬱棠伸手把他翻了個個,拉過一旁的被子給他掖好,柔聲道:“乖寶寶,快睡吧,等你一覺醒來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簡言之是個心思敏感的小孩,他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手拉住她,焦躁不安道:“那等我醒來,還能看到媽媽嗎?”
他希望媽媽能看在他坦白交代的份上稍微原諒他一些,還能像以前一樣喜歡他。
“當然能了,有這麼可愛的寶寶在這兒,媽媽哪裡都舍不得去。”鬱棠忍住心中的酸澀,一邊拍著他的小手,一邊哼起了兒歌。
她完全想不起質疑,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地哼出兒歌,隻是下意識地以為是善善給她開的哄娃金手指。
大哭過後的簡言之困倦極了,在得到媽媽的保證後,他很快就陷入了香甜的夢鄉。
“宿主,彆難過了哈,嗓子都哭啞了。”善善見她如此悲傷,害怕她再陷入死胡同。那樣的話,它所做的一切都沒意義了。
哄睡完孩子的鬱棠沒有搭理善善,隻是冷哼一聲,立刻變了臉。她滿臉怒容的地起身,準備去找簡堯山清算。
她倒要問問,他是怎麼給人當父親的!
不曾想,她一拉開門,就和站在門口緊皺眉頭的簡堯山碰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