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伸手摟住江時遠悲傷到戰栗的身軀，眼眶中的淚水也不受控製地湧出。

她哽咽道：“對不起時遠，阿姨沒用，救不回你奶奶。”

等等！善善！還有善善！

她低頭求助還在耍脾氣的善善，語氣卑微道：“善善，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做個好人嗎？現在正有一個做好人的機會擺在我麵前，你不幫我嗎？”

“宿主，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這事難辦。”善善也很可憐江時遠，但它作為最底層的係統，著實沒這個能力呀。

“要是你現在順利完成任務了，我倒可以去求求主係統逆天而為。可是現在，你任務還差一大截呢。”

尤其是最關鍵的隱藏任務，完成進度還不足40％。

鬱棠一聽這話急眼了，她急中生智道：“那你和主係統商量商量，我先兌換完成任務後的獎勵行不？”

“宿主你瘋了嗎？兌換獎勵的機會隻有一次！”善善是希望宿主做個好人，以方便它趕快完成績效考核KpI。

可好到這種程度的宿主，讓它有些害怕了。

鬱棠何嘗不知道這僅有一次的機會有多珍貴。但看江時遠如此可憐，她確實於心不忍。

“我想好了，就兌換這個。”鬱棠的心在滴血，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讓出去的可能是回家的機會，也可能是奔向自由的明天。

善善狗眼裡蓄滿了淚水，因宿主泄露機密而堆積的怒火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抱歉宿主，主係統它，不同意。”和主係統溝通完的善善不敢看鬱棠失望的眼神，它低著腦袋道：“而且主係統對於你泄密的事情非常不滿。”

它沒有說的是，主係統甚至起了摧毀宿主的心思。它真的苦苦哀求了好久，又信誓旦旦保證鬱棠以後絕不再犯，才熄滅了主係統的怒火。

不知內情的鬱棠還在為江時遠的事情傷感。她眼裡泛起淚花，痛恨自己消極怠工，沒有如善善所說的那樣積極推進任務。不然的話，她或許可以救江奶奶一命。

但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

“對不起時遠，阿姨真的很抱歉。”沒辦法救江奶奶的鬱棠感覺自己很沒用。

她第一次深切體會到，原來救一個人要比殺一個人難多了。

深感自己無能的善善正沮喪之時，忽然發現麵板上，隱藏任務的進度條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它萬分詫異地盯著麵板看了許久，懷疑自己出了問題。

病房內，被悲傷和離彆氣息籠罩的三人，沒人把目光放到它這麼一條小黃狗身上。

病床上，緩過氣的江奶奶困難地“啊哈啊哈”兩聲，抬手把江時遠喚了過去。

“時遠，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事，你要，要學會接受。”她不舍地摩挲著孫子的小手，明明難過得要死，卻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你先出去玩會兒，奶奶有話要和鬱阿姨說。”

哭得稀裡嘩啦的江時遠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一刻也不想離開自己最愛的奶奶。可是，他又怕自己的違逆惹奶奶生氣，隻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

被單獨留下的鬱棠心想，江奶奶大抵還是放心不下時遠這個孫子。

“言之媽媽，時遠以後，就拜托你了。”江奶奶忍住眼淚，很難過道：“時遠他，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

“江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時遠的，絕不讓時遠受半分委屈。”鬱棠握著她的手認真承諾道。

乾瘦如柴的江奶奶放心地點點頭，越發攥緊了她的手。

“時遠他，不是我們江家親生的。”江奶奶再度開口，給了鬱棠一個大雷。

鬱棠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您說什麼？”

“他是我從垃圾桶裡撿到的。”江奶奶決定在臨走前，把這個秘密托付給鬱棠：“我這人命苦，死了老公死女兒，死了女兒死兒子，全家死的就剩我一個了。”

“我兒子死的那年，我痛不欲生，一度不想活下去了。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撿到了時遠。也正是因為時遠，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江奶奶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咳了起來，直咳得五臟六腑錯了位似的，她才止住咳嗽。

“從那以後，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擠在破舊的出租屋裡，穿著廉價的衣服，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就這樣活了下來。”

江奶奶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懼怕死亡，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您，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如果江奶奶不說的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江奶奶直挺挺躺著，眼角劃過淚水：“因為我總覺得，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可惜的是，我對著他實在說不出口。這些年來，我是真的把時遠當成自己的孫子來疼的。”

鬱棠紅著眼睛點了點頭，保證道：“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時遠真相的。”

“言之媽媽，謝謝你。”江奶奶笑著說完，攥著她的手開始無力地鬆開。

看著她渙散的瞳孔和不再抽動的四肢，鬱棠慌忙按響了病床旁的呼救鈴聲。

她不敢想象，江時遠那樣小的小孩子，該怎麼麵對這些。

不多時，一大堆醫護人員跑進來，把她轟了出去。

門外的江時遠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拚了命地往裡鑽，卻被護士緊緊攔住，

“奶奶，奶奶不要走。”他再抑製不住悲傷，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連他唯一的親人都肯不放過。

陪著他的簡言之早就淚流滿麵，他真的太懂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了。

“抱歉，我們儘力了。”領頭的醫生懷著沉重的心情搖了搖頭。

這老太太接受治療的時間太晚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沒辦法了。

“奶奶，奶奶。”江時遠身體發麻到站不起來，他四肢並用爬到病床旁，拚命搖晃已經失去意識的江奶奶。

“奶奶，你說話不算數，你還沒等我長大呢，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鬱棠把他從地上提起來，忍著眼淚安慰道：“時遠，阿姨以後會陪你長大的。”

“阿姨，我沒有親人了。”江時遠抱著她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