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給江奶奶的老房子,大約是因為許久無人居住的緣故,一進屋就能明顯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黴味。
她一手抱著善善,一手捂著鼻子,又朝裡走了兩步,想要選兩件重要物品捎給江時遠。
“汪汪汪。”但不知為何,懷中的善善卻猛然狂吠起來,瞧著格外焦躁不安。
“噓,小聲些,彆吵著彆人。”鬱棠不知善善為何發瘋,隻得手動捂嘴。
縱然善善有心提醒,但奈何狗嘴被捂得嚴嚴實實,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意識到嚴重後果的鬱棠打開窗戶通風散氣之時,隻覺得寒氣自腳底升騰到後腦勺。
因為,有人悄悄從後麵環抱住了她!
“鬱棠,真是好久不見。”遣倦中帶著無儘殺意的呢喃聲在她耳畔響起。
這聲音!這做派!鬱棠整個人都定住了,思緒一片混亂——談序!居然是談序!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確實好久不見。”她心臟跳得飛快,卻隻能強裝鎮定道:“你怎麼在這兒?”
陰冷的笑聲自背後傳來,有人捏住了她纖細白嫩的脖頸,喃喃重複道:“我為什麼在這兒,你不清楚嗎?”
鬱棠隻覺這話可笑。她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都不清楚,怎麼會知道談序為何在這兒呢?
“我為什麼會清楚你在這兒呢?”而且,還出現在她的房子裡。
聽她這麼說,談序有些憤怒地收緊了禁錮在她腰間的雙手,嘴角卻揚起了一抹滲人的笑意。
曾經,他那麼信任鬱棠,換來的隻有一劍穿心。他再也不會相信這個騙子的話了。
“宿主,快跑,他狀態很危險。”麵對氣運之子,世界中的男主,善善明顯底氣不足起來,狗身子抖得如篩糠。
鬱棠含恨瞪了它一眼,難道是她不想跑嗎?是跑不了呀。
“你不是一向巧舌如簧嗎?怎麼今天不言不語?是無話可說了嗎?”談序把腦袋擱她肩膀上,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絲。
“你想聽我說什麼呢?”鬱棠完全冷靜下來了。
她暫時還沒有償命的想法,還是不要惹怒對方的好。
但她這副順從的樣子,卻激得談序越發火大。
“鬱棠,你到底有沒有心?”他勾著鬱棠的腰,硬生生把她調了個個。
被迫和他麵對麵的鬱棠心中一顫,有些晃神。她難以相信,麵前這個陰鷙的男人就是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
“怎麼,不敢看我?”談序捏著她的下巴,咬牙切齒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他尋覓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一個答案。
“你找我是為了報仇嗎?”鬱棠很坦然地直視他的眼睛,自問自答道:“也是,我殺了你一次,你自然是要我還回來的。動手吧。”
“你也知道有負於我?”談序憤恨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柔情,他期望能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但可惜的是,鬱棠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她毫不愧疚道:“我是殺了你,但並不是有愧於你。”
這話讓談序徹底抓狂,他始終不明白鬱棠為什麼非殺自己不可。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談序緊緊捏著她的肩頭,一雙眼睛憤怒到通紅。
看著這樣的談序,鬱棠猛地笑了,她伸手扯開談序的手,目光中有一瞬的呆滯。
她輕聲道:“我告訴過你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過,哪怕是談序,也從未真的試圖了解過她。
談序大腦像鋸齒一樣飛快轉動,哢哢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鬱棠到底什麼時候告訴過他。
“撒謊,騙人。”談序有些惱火道:“你從未對我說過。”畢竟哪有人殺人前還專門做個預告的。
“我說過的!”鬱棠的聲音突地拔高,她一把推開談序,情緒激動道:“我告訴過你我全家為何而死的,我告訴過你我阿婆因何而死的。”
她捂住臉,不想讓自己的這份脆弱顯露於人前。
“可笑,真是可笑。難道就因為你全家被殺,你就莫名其妙拉我來償命嗎?”縱然談序想起這茬事,但也不明白這同鬱棠執意殺了自己的事有何牽連。
鬱棠擦乾眼淚,桀桀桀地笑了。她就知道,不會有人把她的痛苦放在心上。
“因為殺我全家的,就是你們赫赫有名的談家。就連你的手上,也沾滿了我們全家的鮮血。”
談序出身於武將世家,自小就跟著族人四處征戰,剿滅逆賊。
他確實殺過不少人,但那些人都該死。他從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
“我們談家忠心耿耿,向來按陛下的旨意辦事,何錯之有?”
鬱棠不想和他扯那麼多前塵往事了,他們兩個間的血海深仇也不是隻言片語可以描述清楚的。
“是呀,你們談家什麼時候做錯過事情,錯的都是彆人。”鬱棠閉上眼睛,看也不想看他:“你要是來殺我的,那就動手吧。”
她摟緊善善,準備在關鍵時刻殊死一搏。
談序握緊拳頭,冷笑道:“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你不是和那幾個崽崽感情深厚嗎?我就拿他們幾個下手,慢慢折磨你。”
現在法治社會,他自然不會隨意喊打喊殺,但他要讓鬱棠也體會到誅心之痛。
“你敢!”鬱棠目光冷冽地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盯出一個窟窿來。
“你要是想算賬,衝我來就行,乾嘛拿幾個孩子撒氣,你還是不是男人?”鬱棠很憤怒,也很慌亂。
不管哪個孩子出了問題,結果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你猜?”談序覺得自己拿捏住了她的命脈,慢條斯理地拿手帕擦拭著手指,像貓捉老鼠那樣挑釁地看著她。
鬱棠熱血上湧,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再殺他一回。
“宿主,你千萬彆衝動,他就是故意激怒你的。”善善豎起前爪,輕輕拍著她的胳膊,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可鬱棠壓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不能容許這樣一個隱患留在她身邊肆意傷害幾個孩子。
但就在她爆發的臨界點,一雙溫暖的雙手罩住了她,極大緩解了她的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