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謀劃(1 / 1)

誤入樊籠 銜香 1782 字 22天前

“小聲。”

裡麵旋即又傳來了一道低斥的聲音。

陸雪凝慌了,聲音頓時低了下去,忍不住又問道:“姑母,這樣當真可行麼?萬一被發現了……”

二夫人轉著佛珠的手慢了下來,橫眉一豎睨著她:“滎陽鄭氏的那位七娘子聽聞此次壽宴要來,擺明了是要給二郎議親的,她出身鄭氏,又素有賢名在外,她若是到了,哪裡還有你的份,你當真以為我願意出此下策麼?”

她略一咳嗽,女使即刻把門關緊。

二表哥要議親了?

陸雪凝瞬間緊張了起來,也不敢再反駁:“侄女全憑姑母吩咐,但……二表哥身旁恐怕不好接近,姑母打算如何行事?”

二夫人既敢提出這主意,顯然是有了成算的。

她拂了拂衣袖,淡淡地道:“自打三年前出了那樁事後,我那位大房的妯娌便時常臥床修養,府裡的事務小半交到了我手裡,此次二郎被禁足於家祠,不許人替身伺候,這家祠裡的人手都是我手底下的,到時候安排著辟了人手,將他房間裡的香料換成催情香,你再借著送糕點的名義進去,將門一關……”

二夫人頓了頓,畢竟身為長輩,也不好明說,隻繼續道:“也未必要成事,總歸要鬨得衣衫不整,一個時辰後我再帶人去捉,當著眾人的麵,到時候生米已成熟飯,不怕他不應。”

原來是這樣。

陸雪凝聽得心跳砰砰,這畢竟是關乎到她名聲的大事,成了固然是一步登天,不成可是要永無翻身之日的!

她囁嚅著唇,一時尚且不敢應。

“此次二郎被禁足乃是罕見的機會,若是錯過了此次,往後便是我也無力往他的院子裡安插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二夫人倒也不催促,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是啊,姑母當初能嫁入崔家本就是憑著天時地利人和,此番恐怕是唯一一個能重蹈姑母的機會了。

陸雪凝隻糾結的片刻便點了頭:“侄女一切都聽姑母的。”

二夫人這才欣慰的點了點頭,又拉著她囑咐了一番小心之處。

門外,雪衣隻聽到了那一句驚呼。

她側著耳想細聽,然而守門的女使見她久未離開,已經警覺地過來驅趕了。

無奈之下,她隻好先行離開。

可長姐的那一聲驚呼一直縈繞在她耳邊久久不散。

給二表哥下藥,下什麼藥,何時下?

諸多問題困擾的她心下煩悶,她一時心緒繁雜,直到回了梨花院還在心跳砰砰。

她昨日出門一趟,回來既傷了腳,又換了身衣服,還帶回一件極精致的兜衣,種種異常讓晴方替她收拾的時候心底泛起了一絲古怪,趁著她支著下巴發呆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娘子,您……該不會被崔二郎欺負了吧?”

“欺負”兩個字咬的有些重,分明是在以為她已經失身給二表哥了,甚至還遭了非人的折磨。

雪衣扭了頭,輕輕地笑:“想什麼呢?都是意外罷了,二表哥對我並無逾矩之處。”

“那便好,我瞧著二公子也不是那放肆的人。”晴方鬆了口氣。

可經這麼一提醒,雪衣倒是忽然明白了長姐的意思。

長姐該不會是想給二表哥下……那種藥吧!

她渾身一悚,依照姑母和長姐的性子,越想越覺得合理。

姑母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敢在府裡對二表哥動這種下作手段!

雪衣心跳砰砰,要不要將此事告知二表哥呢?

可她隻聽到了這麼一句,如何進行,何時進行,甚或長姐又反悔了她都不可知。

更何況她和長姐同出自陸家,若是長姐的名聲敗壞了,於她也無益處。

雪衣糾結萬分,原本將要睡下的,此刻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

這兩日二表哥的異常也一直在她眼前浮現。

二表哥似乎,也並不像他看起來那般簡單。

輾轉反側了許久,直到夜色深沉,烏雲蔽月之時她才淺淺睡了過去。

可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又夢見了那個人。

夢裡,他們也在狹小的車廂裡,那人也同二表哥一般抬手搭著她的肩。

不過他並不是替她拂去柳絮,也不想二表哥那般有君子風度,而是冷冷地看著她:“脫了。”

雪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地抬頭:“……什麼?”

他端坐著,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似笑非笑:“聽不懂?”

雪衣臉頰騰的暈開,對著那挺鼻薄唇的臉囁嚅了半晌,才憋出三個字:“你……你無恥!”

“不脫?”

他薄唇輕啟,修長的手指一挑,勾起了她的衣帶。

那眼神實在太過有壓迫感,床帳裡本就狹小,雪衣避無可避,隻能越發抱緊了自己,抿著唇不肯動手。

背過了身,擋住了那沉沉的視線,她稍稍安全了些。

可緊接著那原本端坐的人忽然一傾身,雪衣嚇得連忙貼到了車廂上,眼淚險些冒了出來:“你彆過來。”

“怕了?”他低笑,卻並不後退,仍是那麼盯著她。

雪衣攏著雙肩,當眼神落到他輕扣的手指上時,心底也被敲的微微發麻。

那微涼的手指落順著她的肩一點點往下滑,帶著明顯的警示意味,兩指繃住她的衣帶,大有她不動手便要強行撕壞的意思。

雪衣頭皮發麻,連忙將側身躲了開:“我自己來。”

聽到了應允,他才端坐回去,仍是目光沉沉地籠著。

往日屈辱的記憶又浮現了上來,雪衣隻好顫抖著手一點點把衣帶往下拉。

春末的衣衫並不繁複,可她的動作卻極為緩慢,咬著唇極為不情願地往下扯。

當扯到了一半的時候,那人忽然叫了一聲——“停”。

幸好他還沒無恥到底。

雪衣如釋重負,輕輕吐出一口氣。

然而接下來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道聲音——

“果然是有。”

有什麼?

雪衣忍著屈辱,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才發現他在盯著她身上的一枚小痣。

一粒痣而已,有什麼值得看的?

她不明白,可他似乎是解了長久以來的惑一般,光看著還不夠,微涼的手指觸上去,指尖往下按。

這舉動太突兀,冷不丁觸的她不住的往後縮。

這副膽怯的樣子落到了他眼裡似乎更激起了他的興趣,微涼的手一下落,直接一把攥住了她的腰。

後半晌馬車突然晃了起來,雪衣雙手無力地環著他的頸才不至於從馬車上摔下去,隨著馬車一搖一晃,她淚眼朦朧中無意間仿佛看見了他後腰有一閃而過一道紅色的印記,紅色的月牙印。

這人難不成是對印記有什麼執念麼?

一粒朱砂痣仿佛被撚出了血,雪衣氣不過,忍著淚意,長長的指甲有意順著那道月牙印嵌了進去,抓的他眉頭一皺,轉而把她直接推到了車廂上。

後背磨的生疼,雪衣的指甲也愈發用力,當指甲快掐斷的那一刻,她汗涔涔地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漆黑,身旁空空如也,才發覺一切又是她的一場夢。

額上已經被汗濕了,白綾寢衣濕答答的貼著身體越發不適。

雪衣躺在榻上歇了好半晌才緩過勁來,可這夢實在太過真實了,她輕輕掀了衣衫,垂著頭去看,果然看到了一粒小小的紅痣。

實在太小了,又那麼隱蔽,若是那人不說,她大約根本就不會發現。

鮮紅如血,仿佛現在還殘留被他撚起的痛感,雪衣連忙挪開了眼,輕輕揉了揉。

然而大夢過後,她渾身卻被冷汗浸濕,無心再睡,抱著膝在榻上發呆。

夜間極靜,莫名地,她又想了二表哥替她拂起柳絮時的眼神。

他那時在看什麼?

看一團柳絮需要那麼深那麼重的眼神嗎?

難不成也是隔著一層衣裳在看她身上的這粒小痣嗎?

雪衣一想到那雙暗沉的眼,在這深黑的夜裡忽然渾身生涼,生起一股後怕來。

可二表哥又分明沒對她做任何事,甚至連她的披帛掉了都麵不改色地讓她重新披好。

雪衣一時間猶豫不決,擦了擦頸後的汗,決心還是暫且離二表哥遠點。

幸而她扭了腳,二表哥這幾日又正在禁足中,這幾日倒是無需再見麵了。

沒多久,十日之期便要結束了,她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

然而對麵的長姐卻一直沒什麼動靜,又不禁讓她心生疑惑,長姐那日難不成隻是隨口一說,並不打算冒險?

可她正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到了第九日時,奉命一直盯著對麵的晴方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娘子,果真讓您猜著了,大娘子前幾日沒什麼動靜,今早卻忽地換上了一件新做的襦裙,束了一個高髻,拎著一個食盒悄悄出了門。”

“她往哪個方向去了?”雪衣正在習畫,聞言眼皮直跳。

“看著像是家祠。我方才瞧見那食盒是大娘子身旁的晴柔從大廚房裡提回來的,料想應當是塞了錢,單獨做了份點心,要拿去討好崔二郎呢。”

晴方推敲道,又擔心地看向她:“崔二郎禁足了這麼些日子也沒見您去瞧瞧,如今大娘子都去了,您若是不去會否落了下乘,惹得他不喜?”

晴方全然不知其中的內情,還在為她憂心。

然而雪衣明白長姐這趟可不是單純送糕點去,她恐怕是按捺不住了,當真要鋌而走險了。

執筆的手忽然頓住,雪衣久久沒吭聲,連墨跡順著棉連紙一點點洇開都沒發現。

但先不說下藥,如今已經到了第九日,二表哥一個人獨處了這麼多日,此時若是有人湊上去紅袖添香,恐怕都不必用藥便能成事。

雪衣一時間心煩意亂,若是長姐當真成事了,日後豈不是永遠壓她一頭,她永無可能為阿娘爭取名分了?

即便長姐沒成事被抓住了,畢竟是親姐妹,那她的名聲也會被連累。

思來想去,長姐此舉無論成不成事,對她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雪衣猶豫了片刻,還是擱了筆,溫聲朝著晴方吩咐道:“你也去備一份糕點,我們去看看二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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