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不想吃?
崔茵茵剛吃完一碟槐花煎,正在回味的時候,聞言興奮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當然想!”
“想吃可以。”崔珩將她放下來,擦了擦她唇上的糖漬,“你先告訴哥哥她是來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崔茵茵哪裡知道這麼多,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算了,她才六歲,跟她說這些她根本不懂。
於是崔珩又換了種問法:“她離開的時候,母親是陰著臉,還是笑著送她走的?”
這個崔茵茵知道。
“是笑的。”崔茵茵回憶道,“阿娘拉著她的手,還讓她往後常來。”
常來?
崔珩明白了。
上次落水之後,陸雪衣主動與他撇清了乾係,頗得母親的好感。
此番送東西來凝暉堂,若是想拿名聲威脅母親求個名分,母親定然不會高興。
若是不求名分,而是想要彆的,母親是個心善的,定然會出手相幫。
但她既已答應他的要求了,在這個關口,她還有什麼可求的?
想來,必然又在動歪心思。
這槐花煎,大抵就是用來討好的玩意。
崔珩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崔茵茵年紀雖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她似乎能感覺二哥不是很喜歡這個姐姐。
可這個姐姐長得那麼好看,他為什麼不喜歡啊?
崔茵茵咬著手指,歪著頭看他:“那二哥,你覺得這個姐姐好看嗎?”
崔珩頓住,看著妹妹澄澈的眼忽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美的確是美的,一眼看過去陸雪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肌膚相親的時候,她全身細膩光潔,身材勻稱恰到好處,令人愛不釋手。
隻可惜心是黑的。
全然不懂信義和恩情為何物。
崔珩斂了斂情緒,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懂什麼是美,什麼是醜,吃你的槐花煎去!”
崔茵茵怎麼不懂啦!
她雖然才六歲,但美醜還是分的清,就比如她覺得二哥就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子,與之相比,那位姐姐就是最美的。
崔茵茵咬著指頭,忽然想到,他們好像很配哎。
要是這個姐姐真的做了她的嫂子,那她豈不是每天都有槐花煎吃啦?
但不行,鄭姐姐已經來了,母親說要把鄭姐姐指給哥哥,那個姐姐恐怕做不成了……
做不成,這個姐姐就隻能嫁給彆人了,她就永遠吃不到槐花煎了?
崔茵茵又垂下了頭,小小年紀終於有了一絲愁,又躊躇地問:“那她會嫁給彆人,離開國公府嗎?”
嫁人?
沒有他點頭,她想都不要想。
崔珩倏地沉了臉,揉了揉妹妹的發:“彆亂想了,明日我讓她給你送來。”
“真的?”崔茵茵低垂的頭瞬間抬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二哥真好。”
當年父兄戰死的時候,這個妹妹尚且不懂事。
崔珩無意讓她也背負仇恨,記於是什麼都沒提,抱著她回了凝暉堂,而後又讓大房的女使去傳話,說崔茵茵想吃槐花煎,讓昨日送來的人再送一份來。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又在耍什麼把戲。
梨花院
雪衣自打求了大夫人之後,這幾日惴惴不安的心情總算平複了許多。
隻要定了親就可以了,二表哥難不成還能做出搶親之事嗎?
他不至於為她這麼大費周章。
大夫人也不會準許的。
可一邊答應了二表哥,一邊又背著他弄出這麼大的動作,雪衣心跳砰砰,生怕他發現。
以二表哥如今的性格,若是發現了,她的下場一定格外淒慘。
不會的。
她做的這麼隱秘,二表哥不可能發現的。
雪衣努力控製不去想,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夜。
翌日,她起來的時候,唇上的血痂已經淡的完全看不清了,胸口上的指印也早就沒了。
雪衣輕輕鬆了口氣,隻要看不見,她就能暫時讓自己忘記那晚上答應過什麼。
大早上,是槐花開的正好的時候,一推窗,滿麵皆是清淡的槐花香氣。
正巧這時候,大房的林媽媽親自來了,說是崔茵茵想吃槐花煎了,問她能不能再做一份。
大夫人昨日剛幫了她這麼大的忙,雪衣哪裡有不應的。
於是收拾收拾又做了一份,親自送去了大房。
她的廂房和陸雪凝臨著,陸雪凝看出了她在刻意討好大房,隻是支著窗子冷笑。
總歸她陸雪衣是要給那個病秧子三表哥衝喜的,現在做的這些不過都是無用的功夫罷了。
陸雪凝砰地關上了窗子,壓根不信她會翻出什麼風浪來。
見過大夫人後,雪衣便被領著到了崔茵茵的小院子裡。
“陸姐姐!”崔茵茵一見她,遠遠地便跑了出來。
這回她倒是很乖,願意開口叫人了,雙眼放光,盯著她手中的食盒不放。
“大夫人說你正在換牙,叮囑我隻能讓你吃十顆。”雪衣將食盒放下,細聲跟她解釋道。
“十顆?”崔茵茵嘟著嘴,格外不情願。
明明二哥昨日不是這樣跟她說的!
可林媽媽也在一旁看著她,絕不許她多吃。
崔茵茵隻好格外珍惜地一粒一粒拈著槐花粒。
吃完了十顆後,她仍是眼巴巴的望著食盒。
林媽媽熟知這個小祖宗的脾氣,眼疾手快地直接將食盒關好。
可她還是沒能比得上崔茵茵手快,在她將盒子關上去之前,迅速抓了一把,靈巧地從椅子上跳了下去,笑嘻嘻的一邊跑一邊往嘴裡塞。
“使不得,茵姐兒!”
院子裡的仆婦頓時亂作一團,跟在她後麵去追。
東西是她帶來的,雪衣無奈,也跟著上前去捉崔茵茵。
可等她將人捉住的時候,崔茵茵卻乾脆全塞進了嘴裡,含混地道:“沒了,都沒了!”
雪衣怕她噎著,連忙去拉,卻被崔茵茵反手推開,反倒在身上摁了兩個糖手印。
記“呀!”
林媽媽氣喘籲籲追過來的時候,正看見雪衣素白的裙角上被摁了兩個烏黑的手印,驚叫了一聲,轉眼將崔茵茵揪住跟她賠禮,“對不住表姑娘,是我沒看好茵姐兒,要不這樣,你先進屋把外袍脫了,我讓人替你擦洗擦洗。今天日頭好,大約半個時辰便乾了。”
眼下也隻有這麼個辦法了。
雪衣道了聲謝,便跟她進了崔茵茵的廂房,將外袍解開給了仆婦。
外麵,仆婦正追著崔茵茵,把她摁住強行洗手和擦臉,崔茵茵大叫,院子裡鬨成了一團。
雪衣透過窗子遠遠的看著,隻覺得好笑。
她在笑時,身後也忽然也傳來了一聲低笑。
這笑聲低沉,格外的熟悉,雪衣頓時僵住,難道是……
她慢慢地回頭,果不其然,看見了不知何時進來的二表哥。
“冷不冷?”崔珩問她。
二表哥為何會在,難不成他知道她求了大夫人的事了?
雪衣渾身顫栗,隻著中衣往牆角退了退:“不冷。”
“手藝不錯。”崔珩從容的坐下,拈起了食盒剩的一顆槐花,幽幽地道,“你倒是挺有心。”
二表哥果然知道她送東西來了。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雪衣一時分不清二表哥是真的在誇她,還是在諷刺她。
她努力鎮定著聲音跟他解釋:“時候正應季,大夫人之前給我送了那麼多補品,我便想著做些東西投桃報李。”
“沒彆的意思了?”崔珩幽幽地盯著她。
“我能有什麼意思。”雪衣連忙搖頭。
崔珩盯著她看她了片刻,忽然笑了:“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點。”
這還在大房,他妹妹和一群女使都在院子裡,隻隔著一扇窗,雪衣不肯動,生怕他動手動腳:“二表哥,外麵還有人……”
“亂想什麼。”崔珩拈著槐花的手一撂,“過來說說這東西怎麼做的。”
原來二表哥隻是好奇,雪衣鬆了口氣,慢慢向他走過去。
可她剛一走近,便被崔珩撈著腰直接摁坐到了膝上。
雪衣意料不及,連忙伸手撐住了他的肩:“你做什麼?”
“你還真信?”崔珩一手攬著她的腰,一邊掰過她的臉悶聲笑。
雪衣鬨了個紅臉,害羞卻抵不過害怕:“外麵真的有人……”
“不碰你。”崔珩抱著她的腰調整了個舒服姿勢,肩上被抓的極緊,又掃了她一眼,“手放鬆。”
雪衣見他眼底清明,這才鬆開了抓著他肩膀的手。
她手一蜷,崔珩卻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摘槐花時候紮的?”
白皙的手背上被劃過了數道紅痕,一縷一縷交錯著,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槐樹上很多刺。”雪衣想起來還有點疼,做這麼一小碟著實費了不少功夫。
大手包著細嫩的手摩挲著,似是帶了些憐惜。
然而下一刻不知怎麼的又惹了他不虞,崔珩忽地往那傷口上按了下去:“你現在倒是挺懂得知恩圖報。”
雪衣“嘶”了一聲,下意識地往後縮,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他了。
她抿了抿唇,輕聲解釋:“大夫人對我很好,我自然是要回報amp30340記。”
這點小恩小惠倒是記得清楚。
崔珩丟開了她的手:“我救了你的命,也不見你有任何表示。”
雪衣語塞。
轉而一想,他那會分明也是被大船晃下去的,根本不是主動跳下去救她的,後來救了她大概隻是順手罷了。
順手而已,二表哥卻要逼她獻身。
她為什麼要對他感恩?
雪衣抿著唇,隻是隨口敷衍道:“我自然是記得的,等我出了孝,二表哥想做什麼都可以。”
做什麼都可以。
她還真是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
用這樣乖巧的語氣說著最能刺激人欲望的話。
烏發,紅唇,皮膚白的近乎透明,世間若是真的有妖,大約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當真隻有這麼簡單?”崔珩掰過她的臉,臉上沒半分相信的意思。
雪衣無奈,知曉被他撞見撞傷之事後,她做什麼都會被看做是動機不純。
於是雪衣乾脆破罐子破摔,順著他的想法開口道:“我確實有私心。自打落水後,姑母一直拘著我,聽說長安的端陽節很熱鬨,我想出去看一看,所以才做了東西來討好大夫人,請她幫個忙。”
果然是意有所圖。
不過這樣的小事,她不來求他,反倒千方百計地求他母親,崔珩忽又生了些不知名的火氣。
他圈著她的腰麵對麵坐著,一低頭便是眼前一截修長細白的頸。
連頸上的青色的經絡都看的分明,淡青色的經絡往下,一路彙集到了衣領裡,微微隆起,引的人極想順著那脖頸吻下去。
薄胎似的皮膚,無需用力,隻需輕輕一咬,恐怕就會有鮮血流出,愈發激起了躁動的情緒。
“你這回最好言而有信。”崔珩眼底倏地暗下去,薄唇抵住了她的喉嚨,“否則……”
他沒再開口,但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這回?
她什麼時候騙過他嗎?
雪衣被唇抵住的脖子上陣陣顫栗,總覺得,下一刻二表哥鋒利的牙齒便要咬破她的喉嚨。
可這裡是大房啊,門外依稀還聽的到崔茵茵和仆婦追逐嬉鬨的聲音。
當察覺到他呼吸慢慢不穩,變得粗沉,似乎要吻下去的時候,雪衣一激靈伸手捂住了自己脖子:“這裡不行。”
“為何?”崔珩臉色不虞。
“會被人看見。”雪衣試圖跟他講道理。
上次咬破了唇角她都好幾天不敢出門,更彆提脖子這麼敏感的地方了。何況,夏日的襦裙都是袒領,以他的凶狠,她就是撲了再多的香粉也遮不住。
她倒是很懂。
崔珩冷笑了一聲,握著她後頸的手轉而摁著她往下滑,似是格外好說話:“這裡不行,你告訴我哪裡行?”
門外有人,她衣物又輕薄,雪衣很想說哪裡都不行,但說出來定然會激怒他,於是隻是抿著唇不開口。
事到如今了,還在假矜持。
她哪裡他沒看過。
崔珩看著她故作清高記的樣子隻覺得可笑,直接撥開她的衣領,重重的咬了一口。
雪衣猝不及防,驚呼了一聲。
門外的嬉鬨的聲忽然停了下來,眼神齊齊看向這邊。
隻隔著一道簾子,雪衣急的連忙推著他的頭。
可下一刻林媽媽笨重的步子還是挪了過來,掀了簾子便要進來:“表姑娘出了何事?”
雪衣登時便屏住了呼吸,穩住了顫抖的聲音:“唔,沒事,隻是被蜜蜂蟄了一下,已經趕走了。”
正值夏日,蜂蝶的確是多。
林媽媽也沒多想:“表姑娘既沒事,那我繼續給茵姐兒擦手了?”
“嬤嬤忙去吧,衣服快乾了,我這就出去。”雪衣又答道。
林媽媽這才放心的離開。
人一走,雪衣臉頰瞬間漲的通紅。
崔珩抬起頭,麵不改色地替她理好衣襟:“今日就算了,剩下的幾天安分點。”
“不然——”他係著她衣帶手一緊,直接打了個死結,“下一次,可就不會這麼輕易饒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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