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1 / 1)

“恩,你也來了”實在躲不過去了,趙紅兵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朝思暮想的人赫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趙紅兵竟無話可說。

“恩……”高歡也像是被電擊一樣,木然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紅兵早就有在今天的婚禮上見到高歡的心理準備,他知道高歡一定會來。他一直琢磨著見到高歡他就躲,這麼大的婚禮現場,他隨便躲哪都不會和高歡麵對麵的碰到。哪想到有嚴春秋這一搗亂,趙紅兵忙亂之下,竟然和高歡走了個麵對麵。

兩個人傻傻的對視了5、6秒鐘,都覺得這樣實在太尷尬。

“我去隨禮”還是高歡先緩過神來。

“……哦”趙紅兵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高歡隨後進了門,在入口處,高歡隨了禮。隨完禮後,高歡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回來後又跟寫禮的馬三要了支筆,扯過一張紅紙,寫下了幾個字,然後離去,徑直走向她同學那桌。

不一會,趙紅兵招待客人又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紅兵大哥,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孕婦,在這裡寫了幾個字。嘖,嘖,你看這字寫的”馬三的表情像是女人看見了一個限量版的LV的包一樣。

“嗬嗬,是麼?”趙紅兵拿過了那張被高歡寫著字的紙。

紙上寫著“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麼啊?”馬三豎起蘭花指指著“蟾”字嗲嗲的說。

趙紅兵仿似沒聽見馬三的問話,他的思緒回到了1987年,那段他和高歡私奔的日子,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最美好的時光。他記得有一天,他和高歡到了一個開滿牡丹的地方。

“紅兵,我給你講個故事,講一個和牡丹相關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牡丹亭”

“好,你說來聽聽”

“宋代,有一個女子名叫杜麗娘,她是一個太守的女兒,溫柔賢淑美麗大方,有一日,她在夢中夢見了一個柳姓的公子,在夢中,與他纏綿並私訂終生。她夢醒後始終忘不了夢中的那位公子,不吃不喝,形銷骨損,不久,就因為過度相思而死去,她臨終前讓她的媽媽把她埋在了花園的梅樹下。而她夢中的這個柳姓的公子也總是夢見一個女子站梅樹下,他也對這個女子傾慕非常,而後,他改名為柳夢梅。三年後,柳夢梅赴京趕考,借宿在了梅花庵,拾到了杜麗娘的畫像,他認定,畫中的女子就是他夢中的那個姑娘。杜麗娘魂遊故園,再次與柳夢梅幽會,隨後,柳夢梅掘開了麗娘的墳墓,麗娘死而複生,兩人隨後結為夫婦。一起赴京趕考。結果,杜麗娘的老師發現了柳夢梅掘墓,告發了柳夢梅。柳夢梅應試後,去給麗娘的爸爸報喜,結果卻被認為他盜墓的麗娘的爸爸囚禁。發榜後,柳夢梅高中狀元,但麗娘的爸爸卻始終不同意這樁婚事,絕不相信麗娘死而複生的事實,後來,鬨到了皇帝那裡。經皇帝裁決,柳夢梅和杜麗娘終於走到了一起,白頭偕老”

“雖然很淒婉,但是很像一個神話故事啊”趙紅兵說

“是,但是這個故事講的就是,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包括生死。而且,裡麵的幾首詩我也很喜歡。”高歡說

“說來聽聽”

“麗娘臨死前寫:近睹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柳夢梅看了以後,心想,無論是柳還是梅,都有我的份,因為我就叫柳夢梅,他就回了一首:丹青妙處欲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

“很好,我背下來了”那時的趙紅兵還沒酗酒,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好

“真的?”

“真的,因為很上口”趙紅兵隨後就背了一遍。

“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我們都是活著的時候就認識了”

“恩,是”

趙紅兵回憶到這裡,回頭看了看走路已經不怎麼方便了的高歡,恍如隔世。

多年前與高歡的私奔,恰如柳夢梅和杜麗娘的夢。或許,那僅僅是一夢,而已。隻能當作美夢留在自己的記憶裡。

高歡的媽媽又像是那個封建衛道士麗娘的爸爸,千方百計阻止二人走到一起。

這時,趙紅兵又想起了高歡那句“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這句。

麗娘還可以還魂,但已經嫁作他人婦的高歡呢?愛情能戰勝生死,但是能戰勝婚姻嗎?能戰勝這個被倫理綱常束縛著的社會嗎?

“三兒,筆給我用一下”趙紅兵對馬三說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麼啊?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給你筆”馬三單手托著下巴,撒著嬌對趙紅兵說。看樣子,馬三的求知欲還挺強。

“chan”趙紅兵說。看著發嗲的馬三,趙紅兵更是心煩意亂。

“喏,給你筆”馬三遞給了趙紅兵筆

“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趙紅兵用左手寫下了幾個字,歪歪斜斜,像是蜘蛛爬的一樣,和高歡那雋秀的一行字相映成趣。自從被土豆打了一噴子以後,趙紅兵右手基本廢了,很少寫字,寫字隻能用左手。

“紅兵大哥,你寫這十幾個字我一個也不認識耶!”馬三又繼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確,趙紅兵用左手寫的這幾字沒人能認出寫的是什麼。尤其是用的是寫禮用的軟筆寫的,更是沒人認識。

“恩……以後跟你說,這張紙,你就放在這裡吧。那孕婦再過來,你就給她看看”趙紅兵煩死了馬三。

趙紅兵寫這些字也沒想讓彆人認識,高歡認識就足夠了。

“哎,你怎麼來了,有人請你嗎?”馬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尖著嗓子驚叫了一聲。

馬三看見了宋老板的二奶,用08年流行的話說就是:小三。

“沒人請我就不能來?”宋老板的小情婦笑吟吟的說。極少誇人的張嶽曾經誇過她“真是個好娘們兒”,張嶽絕沒看錯這個女人。後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真的不尋常。

“三兒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啊?”趙紅兵很煩馬三

“我…………”馬三話還沒等說完。

“走吧,我幫你找個地方坐下吧!”趙紅兵對宋老板的小情婦說。

“你是張嶽的好朋友吧?我認識你。”宋老板的小情婦對趙紅兵說。

“哦,你是張嶽的朋友還是李洋的朋友?”趙紅兵已經招待了上百位客人了,麻木了,順口問了一句。

“這封信,你交給張嶽,一定要記得給他”宋老板的小情婦沒回答趙紅兵的問題,交給了趙紅兵一封信。

“你是張嶽的朋友啊”趙紅兵收下了信,塞進了口袋裡

“恩,算是吧!”

“富貴,這姑娘坐你旁邊吧,你照顧一下,她是張嶽的朋友”趙紅兵對剛出院的富貴說。

“恩,紅兵大哥,你放心吧!”宋老板的小情婦坐在了富貴旁邊。

後來的聊天中富貴知道了,宋老板的這個漂亮的小情婦,才21歲,叫小梅。

趙紅兵剛安頓下小梅,走到門口,他就又看見了一個熟人,毛琴。

“哎呀,紅兵老弟,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那麼帥”毛琴當時已經30歲出頭了,但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嗬嗬,來了”趙紅兵見到毛琴一次,肯定就會被毛琴調戲一次。

“張老板結婚,我能不來嗎?我還想跟張老板要口飯吃呢!再說,就算張老板不賞我口飯吃,為了能見到你,我也得來啊”毛琴笑得很嫵媚。毛琴說著,就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兩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我弟弟的,我弟弟的這個是存折,20萬,密碼就是今天的日子”毛琴對馬三說。

“你等等!”趙紅兵拉住了毛琴。“你替誰隨禮?”趙紅兵問。

“我弟弟呀!”

“你弟弟是誰呀?”

“趙山河”

“這錢我們不能收,張嶽沒趙山河這個朋友”

“哎呀,紅兵老弟,不就是那點過節嗎?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幫姐去說個情不行嗎?人們都知道,張嶽就聽你一個人的”

“這情,我說不了。如果實在想說情,那你讓趙山河找張嶽和富貴說去”趙紅兵說這句話時目光冷峻。江湖中人都知道,趙紅兵雖然話不多,但是和彆人說話的時候多數都是禮貌性的笑笑,但一旦趙紅兵板起了臉,那這事兒肯定誰來了也沒轍。

“紅兵老弟,你彆這樣啊!”毛琴嬌嗔著說,居然對趙紅兵發起了嗲。

“你把這存折拿走吧!”這樣的原則性問題,趙紅兵怎會吃毛琴這一套

“我不拿!”毛琴耍起了賴。

“三兒,把這存折撕了”趙紅兵轉頭對馬三說

“好勒!”馬三幾下就撕爛了存折。

“你……”毛琴沒想到一向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趙紅兵居然如此不給她麵子

“拿身份證,去銀行再補辦一張吧!”趙紅兵對毛琴說了一句,出門了,因為他看見張嶽的爸爸和媽媽都已經來了。

那天二狗記得清楚,張嶽的爸爸,那個當年曾在家門口橫掃上百個紅衛兵的傳奇人物,當天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老頭的腰杆筆直,像是個軍官,走路大步流星,他五官和張嶽很像,是個老帥哥。

“張叔,來啦!”趙紅兵笑著打招呼。

“操!”張嶽的爸爸隻回了這麼一句。同時,用手重重的拍了趙紅兵後腦一下。可能,這就是張嶽家這樣的土匪世家表達親切的方式。但是張嶽的爸爸忘了,趙紅兵後腦有傷,他這重重的一拍,差點把趙紅兵拍暈了。

“哎呦!”趙紅兵腦子“嗡”的一下,險些跌倒。

“操!”張嶽的爸爸看趙紅兵這麼不禁打,有點生氣,趙紅兵剛把捂住後腦的手鬆開,張嶽的爸爸又是一巴掌掄了上去。

“啊!”還在眼冒金星的趙紅兵後腦又被掄了一巴掌,再次險些跌倒。

“操!”張嶽的爸爸一直認為趙紅兵是個漢子,沒想到打了兩巴掌就疼成這樣,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你打人家孩子乾啥?”張嶽的媽媽拉住了張嶽的爸爸

“操!”張嶽的爸爸沒回話,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了自己的桌子,留下了險些被他兩巴掌打得嘔吐的趙紅兵。

張嶽的爸爸一共和趙紅兵說了四句話,但是僅有四個字,而且這四個字還完全相同。

那天,張嶽的爸爸並沒有穿著他那條被我市流氓當作圖騰崇拜的那條紅色三角戰褲,或者是他也穿了,但是穿在了裡麵,大家都沒有看到。總之,那天婚禮剛開場時,在場的人並沒有多少人認出他就是“鎮東洋”的兒子。

這就好象是馬拉多納不穿阿根廷隊的隊服而是穿一身西裝時,他在大家眼中就是個肉嘟嘟的死胖子,但是一旦穿上了阿根廷隊的隊服,他就是球王。張嶽的爸爸不穿紅色三角戰褲,他在大家的眼中也隻是個比較帥的老頭的而已。

張嶽這樣的頂級江湖大哥的婚禮,必將是群英會。

趙紅兵剛揉了揉後腦緩過神來,他就看見了東波。二狗記得,那天東波很有出息,居然沒光膀子,穿了件跨欄背心。

“隨禮!”東波一副流氓相,從大褲衩子兜裡掏出了皺皺巴巴的30塊錢。

“什麼名字?”馬三沒想到,張嶽的婚禮上還有人敢搗亂,他還以為東波是張嶽的哪個鄉下親戚呢。

“我叫東波,還有這倆,我兄弟,我們每人10塊”東波那天腰裡沒彆著斧子。

“哦?東波?”馬三抬頭看了看。

“讓你寫你就寫唄!”東波嗬斥

“我操?!”馬三站起來了,九十年代在我市,敢和馬三這樣說話的人不多。馬三這句“我操?!”是疑問句加感歎句,他想不出有誰敢在今天來張嶽這裡惹事。

“三兒,給他寫上!”趙紅兵看時間張嶽的婚車快該到了,不想讓馬三再惹事。

“…………”馬三沒說話,低頭坐下了。馬三聽張嶽的,張嶽聽趙紅兵的,所以馬三也很聽趙紅兵的話。

“還是紅兵大哥有麵子啊!”東波也認識趙紅兵,這句話也不知道他是在恭維趙紅兵還是挖苦趙紅兵。

“嗬嗬…………”趙紅兵恨東波恨的牙癢癢,今天如果不是張嶽結婚的日子,已經老實了很久的趙紅兵說不定當時就會出手給東波一耳光。

“四兒!放鞭炮呢?”東波對在酒店門外指揮放鞭炮的李四喊

“嗬嗬……”李四居然也抬頭朝東波笑了笑。李四這人陰著呢,他想陰誰都絕對不會在表麵上讓對方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事後大家才知道,東波那天來這裡就是想來鬨事出名的。自從李四乖乖的給了他15萬以後,東波更是囂張跋扈,他認為傳說中的張嶽、李四等人不過如此。他剛剛“成功”挑戰完李四,如今,他又來挑戰極限了,他來挑戰張嶽了。

鞭炮聲響起,張嶽的迎親車隊到了,幾十台名車,十分壯觀。即使是現在二狗在上海的延安高架上站一個小時,也不能見到那麼多名車。

張嶽和小北京先走下車來,隨後李洋和她的伴娘也下了車。

“張嶽今天真帥!”小紀感歎

“其實小申穿西裝也挺像回事兒的,認識他十多年,第一次看他穿西裝”趙紅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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