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死亡的台階(1 / 1)

人有的選擇嗎?有時候是沒有選擇的,一如查文斌這般,他對於探險並不熱衷,如果可以選擇,他想要的是咒文和符紙,是香火與羅盤。

撥開那堆亂石,腳下是一塊平整的浮雕,上麵畫的東西,是一隻惡鬼。這惡鬼手裡拿著一隻人頭,腳下踩著兩個苦苦掙紮的人,嘴裡還咬著一隻胳膊。

浮雕雖然看上去麵目猙獰,但是就這份雕刻的技藝,已經實屬上品了。

道觀,這是老刀告訴查文斌的,自古正邪不兩立,一個道觀裡,居然會出現一隻惡鬼的浮雕,這是一個超乎常理的存在。如果老刀沒有說謊,那麼這裡還真的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

浮雕很重,這在古代的建築學裡並不少見,很多地宮的入口都會壓著這麼一塊東西,沉重和巨大是它們的象征,諸如大山這般的好勞力,那也拿它毫無辦法可言。

好在聰明的人永遠不會缺乏的便是辦法,無論多大的難題。杆杠原理,這是一個簡單而有效的辦法。超子很快就在這片廢墟裡頭找到了一根粗壯的木頭,看樣子,這東西應該是當年某根殿上的大梁,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這根梁,依舊結實,看不出腐爛的痕跡。這足以說明,當年建造這座大殿的人是何等的權利與財富。

五人合力,這塊重約千斤之下的巨石,被一點點緩緩的挪動,一個深邃而幽暗的入口就這樣被悄悄的打開,撲麵而來的氣味,查文斌很熟悉,這是一種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台階,盤旋而下的台階,就像史料中記載的那般,這山裡果真彆有洞天。

四五盞的射燈,緊挨著,走在這台階上,讓人壓抑的不行。低頭看下去,燈光被黑暗轉眼就吞噬了,見不到底。

空蕩蕩的,除了黑暗和腳下的台階,陪伴人們的便隻有那“沙沙”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這幾人已經走了有兩小時,每每朝下看一眼,都是看不到邊際的黑暗。人最怕的便是這種感覺,一條永遠看似沒有儘頭的路,行走在這裡,崩潰是會隨時來臨的。

“你究竟是想把我們往哪裡帶?這種鬼地方,老子多一分鐘都不想呆了。”說著,最前麵的超子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條台階本就很窄,他這一停,整個隊伍便都停了下來。

“不知道。”老刀的回答簡單而乾脆,他的確不知道這是哪裡,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冷血而又堅強的老刀了,從昆侖底下那口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那你把我們弄來是乾嘛的?”

“不知道。”回答依舊是這三個字。

超子想發作了,他已經受夠了,不僅是超子,就連一向淡定的卓雄也想發作了。查文斌趕緊攔住這兩人,他試圖把眾人心頭那壓抑的情緒平複下來,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難受。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山並不高,而我們一直在朝下走著,按照這個距離走,我們現在都已經在地下很深處了,可是周圍的溫度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空氣裡的含氧量也沒有對我們的呼吸造成任何影響,這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走不完的台階,隻有在一個地方有,那便是通向陰間的道路。據說有的人,在下樓的時候,會突然發現這台階怎麼走都走不完,於是他便一直往下走,一直往下走,到了第二天,人們在一樓的樓梯口,發現了他的屍體。”

查文斌接著說道:“這和鬼打牆不一樣,鬼打強,人走的最終結果是一個圓,而我們走的是台階,一個通向無底深淵的台階。下樓的人,永遠都會往下走,而不會回頭,因為他的出口是在下方。但是你如果再回頭往上走,又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於是便被困死在這看似簡單又簡單的台階之上,簡單點說,這就是一條。”

死亡,這是一個每個人都需要麵對卻又恐懼的詞彙。

“那我們就被困在這裡了?”超子有些怒不可遏,並不是他怕死,而是不願意死的不明不白。

查文斌轉過身去看著老刀,現在這張臉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刀的目光並沒有閃躲,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了嗎?”。

老刀破天荒的冷冷一笑道:“以你的能力,還能看不透嗎?”。

查文斌也冷冷一笑:“你不是老刀,我算過,他早已離開人世,而在你的身上,我能感覺一絲熟悉的氣息,攤牌吧,我不喜歡這樣猜來猜去。”

“哈哈!”,老刀突然狂笑起來,“查文斌!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這是死亡之淵,這裡是土伯的道場,沒有你,我便開不了這門,開不了這門,我就回不去,我回不去,你們誰都彆想回去!”

“我和這門有關係嗎?”。

“有,太有關係了,想知道那個該死的老頭最終是什麼下場嗎?”。

“哪個老頭?”查文斌雖然不解他說的是什麼,但肯定的是,他明白,這件事或許八成真的跟自己有關。

“對,我差點忘記了,你們失去了那段記憶。查文斌,我不得不說,你們的命真好,想找回那段記憶嗎?想的話,就去這下麵找,他不過是土伯的子孫罷了。”

查文斌笑道:“鬼帝土伯,那麼你又是誰?”

“我是誰?哈哈,我如果告訴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你,一切曆史都會被改變,你信嗎?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你不繼續,我毀了,你自然也就毀了!你可以死,但是我不能死,我死了,你也就隨著我去了。這輩子,你都彆想明白,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都不會明白!”

“你給我去死吧!”超子再也受不了了,不知何時,他已經衝到了老刀的身邊,對著他那狂笑的身軀,狠狠的一推,這台階本來就很窄,又沒有欄杆,老刀的身子一個趔趄,瞬間消失在了黑暗裡,可以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裡,老刀的笑聲卻依舊響亮,隻是那笑聲越來越弱,越來越遠,竟真的像是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超子你瘋了,這是殺人你知道嗎?”。卓雄抓住身子有些顫抖的超子吼道,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他推下去了。

“不是人,但是他也不是鬼,真正的老刀已經死了,他不是老刀,隻是我很奇怪,我看不透他。”查文斌蹲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惘。

“那現在呢,我們該怎麼辦?回頭,還是繼續走?”卓雄問道。

看著這四周光禿禿的牆壁,抬頭向上看看,再向下看看,始終是黑暗,查文斌的心頭第一次不知道方向在哪裡,突然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幾人兄弟一場,我要走的是一條危險的路,我不能帶著你們去冒險,如果,你們可以走回去,就繼續往回走,記得出去後幫我照顧好我兒子,但是如果發現向上走已經超過了回來的距離,就不要再走了,那麼我也會在下麵等你們。”

說完,查文斌朝著旁邊的黑暗,縱身一躍,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這樣消失了,連哼叫聲都沒,查文斌就這般離開了。

那段話,算是查文斌的遺囑嗎?留下驚愕而無措的三人,超子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也要跳下去,就如在那瀑布頂端的時候,他想追隨查文斌而去那般,還是卓雄拉住了他。

“放開我,如果你們怕死,你們可以上去!”

“啪!”這是卓雄第一次動手,他狠狠的給了超子一個巴掌,“文斌哥是怎麼說的,讓我們找出口,如果找不到,他會在下麵等我,不是我怕死,是我得聽他的話!”

人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這向上的台階,走的豈是那麼的容易?

一個腳步一個腳步的拾階而上,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引到了這兒,查文斌又那麼莫名其妙的跳了下去,如果,超子不動手推老刀,查文斌會不會走?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道的存在,是不會拘泥於過去與未來的,是不會拘泥於生和死的,它的存在,無時無刻,它的存在,遍布每一個看不見的角落。是地獄也好,還是死亡也好,查文斌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循環到死的台階,永遠都是走不出去的,依如他們現在遇到的一切。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是個死循環,還是會去走,還是會去試試,殊不知,當從終點又重新回到原點的時候,隻需要站在外邊看一眼,便明了。

查文斌走的這條路,便是如此。

他從這個“老刀”的眼神裡,看見了一點東西,可那點東西是什麼,隻有他自己明白。於是他便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如果他查文斌真的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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