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遠去。
蔣慶之此刻在西苑。
整個京城都在沉睡,道爺和嚴嵩父卻精神抖擻的在議政。
“陛下,長威伯求見。”
嘉靖帝放下手中奏疏,“傳。”
半夜的西苑樹影婆娑,秋風下,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你說這人住那麼大的地兒作甚?”蔣慶之突然想起了後世的那些土豪們,他曾去某位富豪的豪宅中參觀了一番,兩口子住在數千平方的豪宅裡,他無法想象每日麵對這空蕩蕩的豪宅,這人住著會是什麼心情。
對於他來說,家就是個讓自己感到安心的地兒,也是極為私密的地兒。絕不是展示自己逼格和財力,炫耀自己的工具。
有陣子他甚至喜歡上了那種五六十平方的小房子,一室一廳,有個衛生間和小廚房,足矣。
房間越小,他覺得越溫馨。後來才發現,不是溫馨,而是感到安全。
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缺乏安全感的蔣慶之,回頭就買了一套接近兩百平的房子,就在市中心。
他搬進去住了半年,每日麵對空蕩蕩房間的感覺實在是一言難儘。
“伯爺,寬敞好啊!”帶路的內侍笑吟吟的道,他看了一眼這位年輕權貴,見他神色悵然,不禁有些好奇,心想這位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難道還有什麼值當他煩惱的事兒嗎?
見到道爺時,嚴嵩知趣的告退。
和蔣慶之錯身而過時,嚴嵩輕聲道:“太常寺那邊,一切如常。”
——這事兒老夫站你!
蔣慶之頷首表示領情。
等嚴嵩走後,蔣慶之說了此行經過。
“袁澤?”道爺說道:“此人朕有些印象,他這是為何?”
做這等大事必須有強烈的動機,也就是要有足夠的回報。
君臣二人都猜不到。
“拿人吧!”嘉靖帝看著蔣慶之,“一事不煩二主,你正好在,便帶著人去一趟。”
“是。”
蔣慶之告退,出去後,回頭看了一眼殿內。
高大,寬敞……
坐在那裡的道爺看著格外的形單影隻。
十餘侍衛跟著蔣慶之往外走。
到了直廬,蔣慶之看到了陸炳。
“正好有事尋你。”陸炳得知蔣慶之去了西苑後,當即趕來。
蔣慶之止步,陸炳說道:“先前有人想對李寺丞下毒手,被拿下。那人交代,是袁澤的吩咐。”
蔣慶之知曉必然是李敬出手了,他拱手,“多謝。”
“好說。”
二人擦肩而過,陸炳隨即去稟告此事。
“好膽!”時隔許久,道爺再度用欣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奶兄弟,“由此可見詔獄上下儘忠職守,不錯。”
他聽到了哽咽聲,見陸炳低頭,不禁歎道:“都好好的。”
“是。”陸炳抹了一把淚,“陛下,是否該拿下袁澤?”
他帶來了十餘錦衣衛,就在西苑外候命。
嘉靖帝說道:“朕讓慶之去了。”
陸炳:“……”
換了蔣慶之沒來京師之前,這等事兒都是錦衣衛的。
而現在……
……
袁澤越喝越清醒,秋夜涼爽,美酒一口口往肚裡灌,豆子越嚼越香。
“雞鳴了?”袁澤好似聽到了雞叫聲。
接著,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有誰在悄然接近中。
“老夫這是喝多了吧?”袁澤起身,笑道:“難道是李煥的魂魄來了?那正好,老夫邀你喝一杯,免得到了九幽地府做個餓鬼。”
他走到門外,正好兩個侍衛從兩側摸過來。
袁澤張開嘴,剛想喊有賊,卻看到了正麵走來的蔣慶之。
他身體一顫,強笑道:“老夫並非利欲熏心。”
蔣慶之很好奇,“你該知曉事發後自己難逃一死,卻依舊願意冒險,那麼,是為何?”
袁澤突然恢複了平靜,“當年太子身邊有選侍袁氏,不過犯了小錯,卻被幽禁,鬱鬱而終。”
他看著蔣慶之,突然嘶聲道:“太子該死!他該死!”
蔣慶之歎息,“據我所知,宮中處置人,特彆是幽禁,都會先過了盧靖妃的手。
盧靖妃此人雖說手腕淩厲,可卻也知曉為盧氏積攢人脈和人情。那位袁氏所犯之事必然不小,否則盧靖妃何必去得罪太常寺寺丞,為盧氏增加一個敵人。”
“他該死!”袁澤揮舞著雙手,“那個狗賊該死!”
“拿下!”
兩個侍衛撲上去,袁澤劇烈掙紮著,此刻家中儘數被驚醒,就聽老妻喊道:“這是為何?來人,來人呐!”
“你若是真疼惜女兒,便不會把她送進宮中。既然送進去了,多半是想博個富貴。”蔣慶之走過來,“是你不甘心吧?”
這時他的老妻被帶來,見到蔣慶之就軟了,指著袁澤破口大罵,“大娘子為了你的國丈夢身死,你依舊不肯罷休,如今一家子都完了,你可心滿意足了?
老狗,若有來世,我寧可嫁給豬狗,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袁澤的身體一鬆,整個人看著仿佛老了十歲,他渾身顫抖著,似哭似笑,“國丈,老夫是國丈……老夫是國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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