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說勝負在五五之數，那朕又為何要讓他如願，與他決戰？”
李二笑著反問道。
“可我軍一路行軍，為的不就是收複長安，光複大唐嗎？”
“不攻破潼關，當如何逼近長安？”
郭子儀愣了愣。
他沒明白李二的意思。
勝負五五之間就不打了？
總不能指望安祿山良心發現，直接率軍投降吧？
指望這個，還不如指望天佑太宗，天上掉隕石，直接將安祿山大軍全數砸死算求！
“潼關之外，有一條小道能夠直達長安。”
李二淡淡的道。
“那小道臣也知曉，隻是陛下，若想借那條小道來一場暗度陳倉，怕是不可能。”
郭子儀無奈的搖頭道。
那小道狹窄無比，且地處也不算偏僻。
一旦大量兵馬通過小道，定然會被敵軍察覺。
屆時安祿山隻需在出口處埋伏，我軍定然損失慘重！
“誰又說要暗度陳倉了？”
“令尉遲恭率兩千兵馬，朕會掩護他們通過那小道，他不需要攻打長安，隻需截斷敵軍糧道即可。”
郭子儀恍然大悟。
“若真能截斷敵軍糧草，那對他們的士氣打擊絕對是極大的。”
“隻是這人手，卻是要好生挑選一番。”
兩千人馬放在正麵戰場上，根本影響不到大局，甚至於敵軍可能都注意不到這點人手。
攻打長安不可能，甚至於截獲敵軍的糧草都不可能。
他們能做的，唯有截斷糧道，燒毀糧草！
這是一支奇兵。
也是一支有去無回的孤軍。
沒有支援，沒有退路。
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敵軍圍剿。
但他們卻能夠起到至關重要，乃至於直接決定勝負的作用。
一旦糧道被截斷，敵軍定亂！
這兩千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越是如此，便越是要好生挑選。
“讓朕的玄甲軍去，彆人，朕不放心。”
唯有玄甲軍能夠讓李二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相信，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在達成目的之前，玄甲也絕不會放棄！
“陛下，哪怕隻是佯攻，戰場上也是危險至極，玄甲當留下護駕才是！”
在請君入甕的那一戰中，玄甲也折損了小半。
僅剩的兩千人，在郭子儀原本的安排裡，應當隻需要負責守護陛下了才是。
可現在看來，陛下似乎完全不這麼想！
“玄甲是朕的心腹，這件事除卻他們之外，朕誰也信不過。”
“就如尉遲恭一般。”
此事凶險卻重要，李二必須安排自己最為信任的人。
郭子儀神色有些複雜，但還是點點頭。
“臣明白了，那今夜臣便籌備兩千人與玄甲軍做同樣的打扮，儘可能不讓敵軍發現端倪。”
“另外，臣會準備好大量的銀錢，先重賞玄甲，以確保陛下的謀劃能夠順利推展。”
……
隨著夜幕降臨，夜色籠罩整個軍營。
李二將尉遲恭與兩千玄甲召集到自己的營帳之外。
軍中所有的探子儘數都被派遣了出去，以確保四周沒有敵人的眼線。
“陛下，這般神秘將我等召集而來，應當是有要事吩咐吧？”
尉遲恭也不愧是跟著李二南征北戰過的人。
看到這樣的情形他就知曉，定然是有大事要發生。
“敬德，朕想讓你，帶著他們去赴死。”
“你可願意？爾等可願意？”
李二沉聲問道。
一旁的郭子儀頓時大驚失色。
這般明說讓他們去送死？
陛下真就不怕軍中嘩變？
難道不該先許以重利，將他們安撫下來，再告知任務嗎？
他正要開口幫忙掩飾一番。
抬眼卻看到，不管是尉遲恭還是那兩千玄甲，麵上竟然都沒有絲毫的驚訝之色。
“陛下，末將等你這句話，等很久了！”
“想讓末將如何做，你交代吧，即便是死，也定在死前完成陛下的交代！”
非但沒有郭子儀想象中的怨言，尉遲恭反而滿臉興奮。
仿佛他真的等這九死一生的任務，等了很久一樣。
“朕要你們潛入敵後，斷敵人糧道，燒毀敵人糧草。”
對於尉遲恭的反應，李二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是他印象中的尉遲恭與玄甲！
說罷，他又揮了揮手。
上百人抬著十多個裝著銀錢的大箱子走了上來。
“今夜便先將陣亡撫恤交給你們自己，每人十兩。”
片刻之後，就連尉遲恭手上都多了十兩銀子。
他看著那箱子裡還多出來的不少銀錢，吧唧了兩下嘴。
“嫌少？還想再要？”
李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打贏回來，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陛下誤會了，末將是覺得，多了。”
尉遲恭掂量了兩下手中的銀子，隨手便將它丟進了原本的箱子裡。
“既然是要去赴死，那攜帶這東西豈不是資敵？”
“這銀子就先勞煩陛下保管，若是末將回來了，那便不需要這錢。”
“若是末將回不來，那請陛下將它交給活著回來的兄弟，他們會比末將更需要這錢！”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在郭子儀震驚的目光中，玄甲竟然挨個排著隊將自己手中的銀錢放回了箱子裡。
“請陛下代為保管！”
“末將用不著！”
“請讓活下來的人，替末將去花！”
“不過一死罷了，咱兄弟們，可不是這麼矯情的人！”
“平日裡受陛下恩惠已經夠多了，若是再要這銀子，怕是回去要給那些狗日的笑死！”
將銀子送回箱子裡後，玄甲幾乎個個都咧嘴笑著。
“陛下，馬革裹屍是我等最好的歸宿。”
“此戰，絕不讓陛下失望！”
等嬉皮笑臉結束後，尉遲恭轉身便帶著這兩千人離開營帳。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郭子儀定定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滿是欽佩。
明明知曉是必死之戰，可卻沒有任何一人退縮。
為了太宗陛下，為了李世民之名，赴死對他們而言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直至這個時候，郭子儀才明白，為何陛下說這個任務唯有交給玄甲，交給尉遲恭，他才放心。
怕是也唯有他們，唯有經曆過天策上將與天可汗時代的他們，才能夠真正的做到這般的視死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