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真是王祥這老東西找人乾的！”
司馬昭匆匆趕回。
自從坊間開始湧現傳聞，他們便第一時間派人去調查情況。
然而每次調查上來的結果都不太一樣。
好似各大士族突然集體抽風了一樣，輪流出人，出錢，出力給他們司馬家刷聲望。
這樣的調查結果也是讓兩人摸不著頭腦。
直至今日，王祥主動將他自己給暴露了出來，司馬昭才敢肯定是他。
“他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但凡做某件事，那件事背後對他一定有數倍的利益。”
“費這麼大力氣，他圖什麼？”
得到了答案，司馬師反而更加難以置信。
相比起王祥，他反倒更願意相信是其他門閥士族輪流抽風。
而這樣的答案，也讓他無比肯定，這件事背後定然有他還未曾想到的謀劃。
“不管他在圖什麼，總之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啊！”
“兄長，你是不知道，最近這段時日，大街小巷流傳的都是我司馬家的美名。”
“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著手開始準備了？”
司馬昭隱隱有些迫不及待。
畢竟不管受禪稱帝的人是誰，最後這皇位還是要落到他的手上。
他的兄長，沒有後代！
“你真覺得王祥和他身後的那些士族們，會送你這麼大的餡餅？”
“子上，凡遇事要好好想想清楚，這件事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們都不是舍己為人的性子，我們司馬家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們想的隻會是如何從我們身上咬下幾塊肉。”
“如今他們送了這麼大個禮，所圖隻會更大，你明白嗎？”
司馬師方才還在不解，司馬昭這一催促，他卻是隱隱猜到了王祥想做什麼。
可王祥並不怕他看破。
這就是一場陽謀。
你即便看透了，又能如何？
這天子之位擺在麵前，受禪的時機也已經給你創造了出來。
你要不要？
你若不要，那旁人可就會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了。
坐在大將軍這個位置上，就是逆水行舟，不進這一步，便很有可能會被他人摘了桃子。
當初魏太祖曹操終此一生沒敢邁出那一步，引發的後果就是，曹丕需要向世家做出大量妥協才能登上皇位。
如今他們所麵對的情況也是一樣。
進一步的路，王祥與各大士族都已經給司馬家鋪好了。
你若是走，那吞下這甜頭，不可避免的就要麵對後麵的匕首。
你若不走，那你後代想走，付出的代價隻會更大！
門閥士族從來都不是什麼善人。
就如司馬師所言，這些人會想方設法的，儘可能多的從司馬家身上咬下幾塊肉。
“即便如此，到了這一步，不進則退啊，兄長，難道真要坐視這機會從眼前流逝？”
司馬昭急的都快跳腳了。
他當然也知道司馬師所說的隱患究竟是什麼。
不久前還鬨的沸沸揚揚，雖然以高柔被族誅為結局，暫時震懾住了其他士族。
但誰都知道，當今天子不管是不是傀儡，他開了這個口，這個種子就已經種下了。
除非能夠徹底壓的那些士族抬不起頭來，否則他們會一直盯著這件事不放。
直到滿足他們的欲望，亦或者將他們從頭到尾清洗一遍。
前者不管是司馬師還是司馬昭，固然都是不願的。
可後者……
“禪位之時，若百官請命，要求恢複周天子時期裂土封王，你要如何處置？”
司馬師直接將問題擺了出來。
“兄長，我們之前不是說過了，這是底線，誰碰誰死！”
“我就不信，殺的人頭滾滾，他們還敢執意如此！”
麵對司馬昭這天真的想法，司馬師眼中隻有滿滿的失望。
“王祥等領頭之人不參與的情況下，殺一個高柔自是無妨，那幫門閥也隻會想著如何將整個高家分食殆儘。”
“可此番謀劃，整個大魏的士族多半數都參與其中，你竟還覺得，殺能解決問題？”
隻要踏入了這個圈套，就隻能被王祥牽著鼻子走。
如若真敢在那個時候開殺戒，不出三日，東吳跟蜀漢就會湧現大批力量，獲取大量資源，屆時整個天下的格局都會徹底產生變換！
誰碰誰死的底線，隻在觸碰這個底線的人不多時才有用。
眼下有所動作的士族門閥聯合起來，輕易便能動搖整個大魏的國本。
殺？
簡直跟玩笑一般！
見司馬昭多少還有些不服，司馬師知道，他是不甘心錯過這麼個絕佳的機會。
可誰又願意錯過呢？
“我也知，眼下機會千載難逢，一旦錯過，至少我們這一代再無指望，下一代或許要付出的更多。”
“可……”
司馬師感覺眼球又一次劇痛無比。
他能看出王祥的謀劃，卻無法破局。
“兄長，你說可否一不做二不休，宰了王祥？”
高柔死後，如今京中絕大部分士族都隱隱以王祥為首。
眼下這樣的情形也是王祥一手推動。
“……若打打殺殺能解決問題，又何須你說？”
想殺王祥，便隻能在坊間傳聞出現的第一時間動手。
眼下各個門閥士族都已經出了大力，即便沒有王祥這個領頭之人，他們自己也會重新推舉個人選出來。
可以說走到這一步，誰也沒有回頭路可選！
“擺在我們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麼順著他們鋪好的路，受禪稱帝，分封諸侯王。”
“要麼，放棄這次機會，將時機留待後人。”
“我傾向於後者，但如若受禪，那稱帝的人是你，所以選擇的機會交給你。”
司馬師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又無直係後代。
受禪稱帝之人，從來都隻有弟弟司馬昭。
“兄長，你說，王祥真的是這麼打算的嗎？有沒有可能，這其中還有周旋的餘地？”
“我想去與他談談，可否？”
司馬昭也同樣難以抉擇。
平心而論，他不想錯過邁出這一步的機會。
他們司馬一族謀劃了兩代人，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雖然在我看來都是徒勞，但若是你想的話，那便去做吧。”
“司馬家的未來，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