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
“怕!”
在陳泰麵前,陳坦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懼意。
方才見到毋丘甸帶兵直奔司馬府的時候,他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恐懼。
毋丘甸能夠被用作犧牲,那他陳坦,他潁川陳氏又何嘗不是如此?
“怕才是應該的,我也怕,並且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個感覺。”
“司馬家從來都不是能夠輕易戰勝的存在,不管什麼時候,隻要司馬師沒死,司馬家沒有在你眼前族滅,你都不能掉以輕心!”
“眼下這還隻是第一步,往後我們也可能會被放棄,但你要記住,即便我們死了,隻要最後贏的是陛下,我潁川陳氏都將比如今輝煌百倍!”
陳泰沉聲道。
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夠一直活下去,所以在意外發生之前,他需要在自己兩個族弟的心中種下效忠天子的種子!
……
陳氏安排的探子前腳剛跑到司馬府,後腳被人迎進去之後,便被其中的場景給驚呆了。
“你是誰家的?”
早早等在一旁的司馬師淡淡問道。
“陳,陳氏。”
他本能的答道。
“潁川陳氏是吧,你應該是最後的了,該來的都來了,不來的,往後也都不用來了。”
“名單都統計好了吧?安排下去,除卻來此的門閥,餘者儘數清洗,願意歸順的,死罪可免,頑抗到底的,夷三族。”
陳氏派來的探子就這麼呆呆的看著司馬師安排。
他還未反應過來,也還未想明白。
為什麼明明他帶來的消息十分緊急,甚至不消片刻,毋丘甸便要帶兵趕到。
可司馬師卻看不出絲毫焦急的模樣,反而還不急不緩的安排著其他的事。
“大將軍,毋丘甸可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那是數百精兵啊!”
“難道不用提前避一避嗎?”
他忍不住又提了一句。
“避一避?為何要避?彆說區區數百人,就是再多十倍,又能如何呢?”
“估摸著那些沒來的門閥都跟你一樣的想法,覺得毋丘甸那天真的小子憑借數百人便能顛覆我司馬家。”
司馬師不屑的笑笑。
整個大魏的兵馬,可都掌控在他手中!
隻要他司馬師還活著,那大魏就翻不了天!
區區數百人,即便是精兵又如何?
他隨意的擺擺手,便立即有人將這些人重新帶到門口。
此時府門已然大開著,入目的首先是一望無際的甲士,甚至還有鐵騎。
不出意外的話,守在司馬府的應該不下兩千兵馬,領兵的則是鐘會。
“毋丘甸,放著你好好的禦史不當,跑來螳臂當車又是何苦呢?”
“說實話,我還是挺欣賞你的。”
鐘會的語氣中有著些許惋惜。
“欣賞?被你鐘會欣賞,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至少我自認不是奸佞逆臣的走狗!”
毋丘甸絲毫沒給任何人留麵子。
“你……”
鐘會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
“你什麼?你潁川鐘氏也受大魏太祖皇帝恩惠頗多,你父鐘繇更是深受明帝信賴,拜為三公之首!”
“如今司馬氏犯上作亂,意圖顛覆我大魏江山,你作為鐘繇之子,非但不思報效朝廷,反倒助紂為虐,你這樣的人,也配說那一句欣賞我?”
“被你欣賞,還真是我毋丘甸的恥辱!”
“你不配與我說話,讓你身後的人出來,還是說司馬師成縮頭烏龜,連露麵都不敢了?”
毋丘甸三兩句話間,便將鐘會激的滿臉通紅。
偏偏還沒法反駁,因為他的一言一語,皆是事實!
“還真是大義凜然,你跟你爹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兵馬分開,露出了後麵的司馬師。
“不過你們這種人活不長,你是如此,你爹也是如此。”
“我早已猜到你爹最後可能會變成大麻煩,就是沒想到,你們的手段竟然能如此高明。”
“裂土封王的提議,不可能是那小皇帝自己想出來的,應該是你們借由李昭的口,向他灌輸的吧?”
“也是,天真的人容易被我們掌控,卻也容易成為你們手裡的刀。”
一整夜的時間,皇宮中都沒有絲毫動靜,反而察覺到動靜的毋丘甸坐不住。
那麼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
司馬師也毫不避諱的在人前訴說著自己的分析。
“引誘高柔進宮,利用小皇帝的口說出裂土封王,勾起高柔不該有的貪念。”
“再借高柔的口將此事泄露給王祥,從始至終,你們的目的都是那臥冰求鯉的老東西!”
“我說的沒錯吧?”
毋丘甸不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讓司馬師篤定,自己說對了。
“若我不選擇在此時動手,那接下來王祥就會一步步繼續試探我司馬家的底線。”
“人的貪念都是無止境的,大魏吳王隻是第一步,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即便我同意了,他也未必會讓子上順利受禪登基,對吧?”
“也是,一個有權有勢有抱負的司馬昭,在他們心中,又如何比的上給他們裂土封王的仁君呢?”
“等往後,子上忍耐不住,強行廢帝而登基之時,你們便會立即奉曹芳重新複辟登基,打著仁君的名義,便能立即引得大部分士族的支持。”
說到這裡,司馬師不由得拍了拍手。
“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天衣無縫的謀劃。”
“很難想象,毋丘儉那麼個武夫竟然能將此番謀劃做到這一步。”
“可惜,你們終究棋差一著,或者說,你們都沒想過,我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動手,對吧?”
“雖自損八百,可隻要能全殲你們,我司馬氏便是賺的!”
看著司馬師臉上浮現的些許得意,毋丘甸麵色難看,心下卻是安定了不少。
一切都如他們所預料的那般。
這至少意味著,他的犧牲,是值得的!
也就在這時,他悄悄衝著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數支羽箭射出,根根直奔司馬師而去!
可此舉卻好似早早被料到,還未等鐘會有反應,便早有數名甲士持盾擋在司馬師身前。
羽箭多數被盾牌擋下,僅有兩支穿透盾牌,也不過擊殺了兩名死士。
“唉,既然你急著找死,那我便送你一程。”
“士季,不用留活口,宰了他,腦袋割下送去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