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到後邊她說富察氏和科爾沁部，弘曆睜眼看向她，眼神冷漠至極地審視著，但沒打斷她。
他想聽聽她還能說什麼。
一邊聽著，一邊回想這些事，她到底是從哪得到的前朝消息？
之前清理的宮人如此不長記性？
他先想到了進忠偷懶，後來一想不對！
進忠又不是太監總管，他管這些做什麼？
弘曆看向屋外的綠植景色沉思，有了前不久誤會嫣婉的經驗，他開始思考整件事的原委，是不是又有人下套？
沒太在意那邊如懿到底說了什麼，大概意思她說幾句他就知道。
但是聽她說著說著……除了重複同樣意思的廢話，竟然從沒站在他是父親的角度上想過一點！
如今他已經不會忽略後宮爭鬥，他覺得如懿除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肯定還有其他意思。
這般主動讓他嫁璟瑟……
他拋開自己知道琅華無事的前提，站在如懿她們不知情的角度上拆分…
痛失愛子，死裡逃生，若此時獨女遠嫁……
弘曆閉上了眼，遮擋住那陰鷙的神色。
衝著琅華來的。
後宮中有意後位且有機會的，純貴妃算一個，資曆與品級還有皇嗣都合理，隻不過出身差了點。
嘉妃向來有這個想法，那麼另一個就是從前眾望所歸的如懿。
他問罪玉氏的事隻有幾個大臣知道，嚴禁對外傳播，大臣透露的幾率不高。
看來得去一趟嘉妃處，若嘉妃知道此事，那就是還有人沒清理乾淨。
若她不知道，正好借來用用
得先去問問皇額娘，琅華怎麼想的。
和親之事不急，過上幾日還能有震懾其他部落之意，看看哪些部落有異心，有想法自然就會有動作，到時候讓科爾沁部自己處理。
不過定誰……
他確實頭疼，皇額娘說他是皇帝，以國事為重，她都支持。
琅華也是同樣的意思。
從未說過不願，也沒讓他多添煩憂。
靈犀是他疼著長大的妹妹，璟瑟是他寵著的愛女。
哎…
弘曆又開始煩悶，不想聽如懿再說，敷衍了兩句就讓她回去。
躺著思考了沒多久，李玉就又來了。
弘曆看向他。
原來是璟瑟過來求見。
弘曆整理了心情，起來坐好讓璟瑟進來。
璟瑟一身粉色為主的公主著裝，進來之後對著弘曆行了大禮，在弘曆開口讓她起來之際，
璟瑟：“皇阿瑪，兒臣請求嫁於蒙古科爾沁部，擔我大清滿蒙聯姻之和親公主。”
弘曆蹙眉，想到出去的如懿，怒由心起，起身將女兒扶了起來，坐下之後看著璟瑟詢問：“可是如懿跟你說了什麼？”
那瘋女人不會去勸璟瑟了吧！
？
璟瑟疑惑，“沒有啊，兒臣自己過來的。”
弘曆：“那你為何請旨？”
璟瑟笑道：“兒臣是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的女兒，一出生便享儘厚愛與優待，兒臣亦是大清固倫公主，自然有兒臣的責任。”
璟瑟坐在弘曆身邊，挽起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兒臣知道，和親之事除了兒臣就是恒媞姑姑。女兒不想離開父母身邊，但是公主有公主的責任。朝政大事女兒不懂，但是女兒知道，若沒有皇祖母和皇阿瑪想幫，皇額娘和弟弟…，”
“女兒在您和皇額娘身邊長大。如今看著您和皇額娘感情越來越好，女兒真的很開心，女兒希望皇阿瑪和皇額娘健康長壽。”
璟瑟又將聲音壓到極低，隻有弘曆能聽清，還抬起一隻手搭在弘曆肩膀上，擋住了自己的口型。
“後宮之事女兒不懂，女兒在京城幫不到您和皇額娘什麼，若是女兒和親，姑姑就能留下來，或許皇祖母就會一直這麼護著皇額娘，您也能對皇額娘更好些。”
“女兒知道這個心也算是算計的一種，是女兒的私心。”
璟瑟的兩眼帶著水霧，也自然落下，由眼角落在弘曆肩膀處的衣服上。
細小的聲音中帶了些許梗塞…
“女兒就是想讓您和額娘好好的，開心順遂，平安長壽。為人子女，當為父母分憂。皇阿瑪因為和親之事肯定也為難，女兒不想讓皇阿瑪難做。”
“所以無論是公主還是女兒，璟瑟都自願去，璟瑟也相信有皇阿瑪在，即使離得遠他們也不敢欺負兒臣的。”
璟瑟流著眼淚，又笑著繼續說道。
“而且女兒長大了啊，總是要成婚的嘛，與其嫁給朝臣家裡，那些朝堂權衡什麼的您還被掣肘著不能輕易給女兒出氣。”
“那還不如離遠點，仗著皇阿瑪的威風，量他們也不會虧待兒臣。若是他們有不對或者欺負女兒，您就讓傅恒舅舅帶兵去給女兒出出氣，再給女兒接回來就是了～”
“女兒的爹爹是大清皇帝，女兒的娘親是大清皇後，女兒的外祖父家是大清富察氏一族，舅舅更是隨時可領兵打仗的富察傅恒。”
“女兒又不笨，不囂張跋扈的情況下，沒人會想不開欺負女兒的。”
大不了就經常寫信回來，萬一有一陣沒寫信，就是有不對的情況了，那皇阿瑪就能知道！
反正做法多的是，隻要想辦法讓自己過的好就可以。
這樣皇額娘就不會過多擔心難過，還能因為她被皇阿瑪多維護些，太後也能照看些，還有傅恒舅舅在。
皇額娘就不會有被廢後的可能。
她不是皇子，做不了皇額娘的依靠。
但她是公主，可以給皇額娘找依靠。
*
傍晚。
弘曆思緒難平，他並沒有答應璟瑟。
女兒突然的懂事，讓他欣慰的同時也無比難過，一時之間，竟想不到該和誰聊聊。
想了一圈，最後來了玫妃她們的住所。
院落裡，
衛嬿婉她們幾個換了平底鞋，正在和永琪玩著遊戲。
見皇上過來，整理好過去行禮，白蕊姬怕他心情不好怪罪她們，“皇上，是臣妾拉著她們陪臣妾玩的。”
反正她不怕失寵，更不怕罵！
弘曆無奈一笑，“你們繼續玩吧，婷嫆和朕去坐坐。”
“是。”
回到屋裡衛嬿婉給弘曆沏茶，放在他手邊，也沒開口問。
想了想，她拿了棋盤過來，弘曆就和她亂下著玩。
她是毫無章法，隻知道規則，弘曆見她愁眉苦臉還絞儘腦汁，就讓著她下。
讓了好久她才贏…
對此衛嬿婉非常開心，“臣妾這棋藝長進的太快了！”
弘曆笑笑，順著她說了幾句，並及時阻止了她去找皇後切磋的想法。
有些閒事分散思緒，弘曆心裡的那些情緒緩解了不少。
“你也不問問朕煩什麼？”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