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筠對白蕊姬的話倒是沒多大反應，繼續說著其他的事，因為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

她從未想過爭什麼，無論是在淺邸時，還是在後宮為妃時。

她知道自己不擅長那些謀算，也不聰慧，她隻想好好活著不連帶家裡；後來她有了孩子，生活有了盼頭，她也從未失寵惹皇上不快過。

她隻想讓孩子好好活下來。皇宮子嗣難活，她不會謀算，也真的分不清她們哪些是真的，哪些有弦外之意。

所以，誰說的話她都會聽，誰提的意見隻要不會對她孩子有不好，她都會采納。

她分不清哪些是真的真心、哪些是假意的真心、哪些是一段時間的真心……

所以她選擇不分。

做在小事上大家都可利用之人，做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沒有威脅，沒有針對，這樣她和她的孩子才會平安。

可她的孩子慢慢長大，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將來也是這樣，永璋和永瑢是皇上的皇子，將來若是像她在後宮一般，那在朝堂上……

搖擺不了，也做不了牆頭草，因為僅一次便會丟了命。

對於她的孩子，後宮的人她一個不信。

所以她總會想讓皇上多見見，多教導教導，彆讓她影響了她孩子的未來，皇上是皇上，也是父親。

哪怕她的孩子平庸些，但若是父子感情好，那便不會被人輕易利用了。

後宮子嗣繁多，以前有翊坤宮的永琪，還有啟祥宮玉妃的孩子們。

為母她爭不過也鬥不過她們，可若是她們的孩子對她的孩子起了心思……

所以她怕。

她就是想讓皇上多喜歡她的孩子一些，讓她的孩子被皇上看到，多教導一些。

蘇綠筠說完和進忠的交集，也將這些都如實告訴她們了。

如今的後宮和以前的不一樣，最起碼長春宮和永壽宮對她沒有過惡意。

她也是真的沒了法子。

幾人安靜聽完，白蕊姬也不再像剛剛那般。

為人母者，為子女殫心竭慮，不該被嗤笑。

她或許用的辦法不對，她或許是蠢笨的，但為母之心……也是蠢笨的。

笨拙的想儘一切辦法，想給孩子鋪好自己能給的最好的前路。

內心唏噓後。

琅華看向眼眶微紅的她，“你不必多思，皇子們皇上心裡有自己的打算，尚書房還有功課先生教導。”

“永璜離世，皇上心裡是很難過的，所以才沒去看過，皇子們是何性子，皇上是能看到的。”

而且皇上近來也在思量，思量他之前是不是對皇子們或許忽略。

那日皇上跟她說，永璜最後對皇上的請求除了讓皇上照看孩子，就僅僅隻是讓皇上抱一抱他。

她也曾有過一瞬想法，永璜是否可以像永琮一般。

可見皇上的神色她便知道，皇上試過，但……無用。

那日她是請衛臨帶太醫去的，可是皇上他們去的時候，衛臨並不在。

也就意味著這事並沒有轉換的餘地。

這段時間，皇上雖沒去看過任何一位皇子，可尚書房的所有授課先生，皇上都一一見過，這些年皇子們做過的功課記錄，皇上都細細看過。

甚至還罰了幾位授課時有失公正的人。

尚書房和擷芳殿都被皇上調整過。

…

“好像…”蘇綠筠用手帕擦了擦眼淚，看向回神的琅華，“那天皇上也是這麼說的。”

她突然想起來了。

皇上跟她說過，皇嗣的事皇上自有考量，讓她照顧好生活就好。

幾人：“……”

白蕊姬都想笑了，“那你這一陣擔心，不就是閒得慌沒事找事嗎？”

“我實在好奇，這怎麼就能扯到嫣婉和進忠身上？”

“就是因為啟祥宮的宮人都換完了，我這沒動靜啊！”蘇綠筠看向白蕊姬，“我這不是怕秋後算賬嗎？”

“而且那天永璜也提了嫣婉，我怕皇上因為我的行為連帶著不喜歡永璋他們啊。”

白蕊姬頭向琅華歪了一下，“那皇後還是讓嫣婉去啟祥宮的人呢，這不是也沒事？”

琅華：“……”

蘇綠筠不太認可的說道：“長春宮也換宮人了啊，而且之前那個蓮心……”

說到這，她停了嘴。

嘴快了……

琅華拿過茶喝了一口，“蓮心的事和永璉有關，和進忠他們無關，而且她並沒死，放她出宮去我額娘身邊了。”

是嗎……

蘇綠筠低頭捏了捏手，她以為是報複呢。

幾人相互看了看，最後衛婷嫆開口勸慰，讓她安心，隻要她日後不為難碎玉軒便沒事。

怕她不信，還給她分析了進忠的幾次提點，也代表進忠對她沒什麼惡意。

如今嫣婉很好，曾經無法改變，可如何將當下與未來過的穩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娘娘們來說，默認和視若無睹，本身也說不上多大的錯。

這裡是後宮。

她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衛婷嫆認真安撫著蘇綠筠。

其實起初她想過用純貴妃拉下幾個人，她確實沒想利用過她的孩子，但是如懿和海蘭想下台，用純貴妃來做鋪墊是最合適的。

以純貴妃為主，帶出海蘭，查到當年的事，海蘭自然會下台。失去了海蘭的如懿，會被群起而攻之，待皇後離世後，純貴妃也可做皇貴妃，再徐徐圖之將如懿拉下來。

畢竟上一世這個時段，皇上和如懿的感情詭異地牢不可破，不能輕易而為。

可後來發生的事與上一世變化太大，她倒是靜觀其變了。

看進忠提點純貴妃的時機，應該是猜到她的想法，幫了她一把……

上一世的種種，如過往雲煙。

進忠公公如今已是進忠大人。

她的恩人曾死在她自己的手裡，

何其荒謬。

於進忠而言，她終究是有愧的。

可她也是幸運的，重來一世，她回來時還是幽魂，她不確定時間不確定事實，便去各個宮裡轉了一圈。

夜晚雨夜，她去了養心殿，與前世一般熟悉的場景上演，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過來，她感知到她能回到曾經自己的體內。

想了想她沒及時回去，直接去了啟祥宮，想趁著生產之際，先弄死金玉妍。

然而努力好久都沒用，她又回到了那條長街。

發現沒人，她找了找，便在巷子裡看到了那一幕。

她呆愣了許久，看清了進忠的恨，也確定了進忠和她一樣，是回來的人。

她有些慌，她不確定他們之間要如何麵對。

也在她愣神之際，進忠再次說了那番話。

可這次他說的不再是‘悄悄跟了我’，而她的反應卻與當年的自己不一樣。

她突然就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