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抬頭看向他,因背對著月光,小太監看不清他眼角的泛紅,“還是玫…貴妃娘娘說過的嗎?”
太監聽清他的哽塞並沒有多問,溫柔笑了一下,“不止的,永壽宮、長春宮、慈寧宮還有碎玉軒都交代過的,您放心就是。”
“我知道了,謝謝你。”
“五阿哥客氣了,奴才找個人送您回去吧?”
永琪搖搖頭,“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
太監有些為難,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遠走幾步之後拿抬胳膊擦眼淚的動作……
他想了想,走到另一邊,讓一個腳步快的人趕著去了永壽宮,跟另一個人說了一下,換崗之後,他自己離得遠些躲著跟著護送。
永琪就在宮裡漫無目地走著,沒有走直接回擷芳殿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繞到了哪裡,又要去哪裡…
走過的路上,偶爾有兩滴水珠落下,由於月光的照耀閃過一瞬不太亮的光芒又歸於地麵,
暗沉又無蹤跡。
心思複雜的他,並沒有發現周圍看到他的宮人都會各自遠離,又有人離開。
從始至終,無一人出現打擾,更無一人出來告訴他,太晚了不能在後宮這般行走。
一個,兩個,三個……
發現並注意到他的人,也有一些在遠處默默跟著,默默護送著……
永琪來到一處涼亭,不知不覺,他又到了禦花園。
看著那假山與石桌,他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他不敢想卻藏在心底的事。
小小的孩子終究是控製不住了,來到那石頭邊坐了上去,雙膝曲起,胳膊環抱著膝蓋,將頭埋在其中……
沉默、
安靜、
微微顫抖、
小聲哭泣……
他仿佛想在這裡融入黑暗一般…
…
“呦~哪來的少年半夜不睡覺躲在這裡哭?”
永琪一驚,胡亂地擦著自己的眼淚,抬頭看去,
濕潤的眼眶淚水洶湧而起,那迎著月光走來的人,在他的眼中閃動著,他不敢置信地一直擦著自己的眼淚,
一直擦著……
“瞧你給人嚇的。”
迎著月光而來的三人,每人披著一個夏季穿的外袍,頭發都是被簡單盤了起來。
最後相繼來到少年身邊坐下。
“瞧~”白蕊姬伸出手拿起一個酒壺,“你都十歲了,可以喝酒了,要不要嘗嘗?”
永琪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也不再擦眼淚了,跳下大石,給三人行禮,
“永琪請玫貴妃娘娘安,雲妃娘娘安,令妃娘娘安……”
白蕊姬笑道,“好了,快起來吧,你如今長大了,我可抱不動了。”
陳婉茵觀察了一下周圍,
這裡是她們第一次帶永琪回永壽宮的地方,也是他們第一次送永琪去翊坤宮的地方。
衛婷嫆看向另一邊的涼亭,伸手指過去,“去那邊坐坐吧。”
之後永琪心情複雜的跟著她們三人走過去,低頭擦拭眼淚,視線很快注意到她們並沒有穿花盆鞋。
向周圍看了看,不遠處有掌燈的宮人等著。
四人坐下,白蕊姬將酒壺放上,陳婉茵從衣袖中拿出兩包糕點拆著,衛婷嫆則是從袖口往外掏杯子。
沒多久永琪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小酒杯,又看向已經碰杯小酌的三人。
規矩告訴他,如今這般是很不合規矩的行為。
他已不在永壽宮,深夜亂走還驚動了三位娘娘……
而他,還不能喝酒呢……
但隨著三人相互聊天,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在永壽宮時,那時也是這般,三位額娘總會在他身邊閒聊打趣…
永琪最終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讓他微微蹙眉,隨著酒水入喉,熱熱的,暖暖的。
他眨眨眼,再次抿了一口。
不大的酒杯,半杯酒水下肚,不知道是太辣了還是酒水暖身,他眼淚再次悄然落下,可體內卻是一片溫暖。
酒水見底,在他想說什麼時,
“好啊你們!”
遠處傳來一道氣憤的女聲。
那聲音隨著走近,也越來越清晰,
“找到人了不知道跟我們說一聲嘛!還躲在這裡喝酒!”
魏嫣婉叉著腰,也被進忠用手掌托著後腰走了過來。
“吖!忘了這茬了……”白蕊姬拍了拍額頭。
另外兩人也心虛不已,
她們聽到來報就急急忙忙出來了,連鞋穿的都是平底的,方便找人。
東西都是她們自己裝的,想著哄完孩子她們幾個小酌一杯,因為肯定會心情不好的。
倒是忘了接到消息的還有碎玉軒!
魏嫣婉已經氣勢洶洶地走來了,白蕊姬三人心虛地站起來,永琪也已經乖巧站好。
魏嫣婉從自己袖口裡拿出兩個杯子,拿過她們的酒壺倒了兩杯,還給進忠遞了一杯,“去去寒。”
進忠看著那酒杯,又看向他媳婦,想了想便接了過來,一口悶。
他應該不是一杯倒的酒量。
一盞茶後,
弘曆和琅華過來時,
進忠坐在凳子上,閉著眼靠在魏嫣婉的肩膀,睡著了。
免了他們的行禮,宮人已經重新布置了了場地,魏嫣婉攙扶起自己的進忠,等他們放好之後再扶著他坐下。
扶他坐下的過程中在他某處穴位按了一按,進忠便由迷迷糊糊到徹底睡死,讓進忠靠在自己肩膀上,
弘曆他們也都坐了下來,桌子上是一些糕點還有幾份簡單的飯菜。
魏嫣婉看了一下菜色,又見附近沒外人,看向弘曆,“皇上,我們家小五剛睡沒一會就起來給您炒菜了?”
這一看就是小五炒的!
弘曆翻了她個白眼,“你家離這裡最近,他明天是下午當值,彆以為朕不知道!”
想先在道理上占據上風?
不可能!
“行行行,您是天,您說了算,”魏嫣婉才不講道理呢。
嘟囔兩句得了。
她將進忠調整了一下,一胳膊護著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誰都沒在意這夫妻倆,進忠不會喝酒她們都知道, 嫣婉就是大夫,進忠有沒有事,她最清楚不過。
永琪則是坐在白蕊姬和陳婉茵中間,拘束得不得了,導致臉上紅撲撲。
弘曆看向他,認真觀察了一下,“你們給他也喝酒了?他才十歲……”
這麼不著調嗎?!
白蕊姬眨眨眼,討好一笑,“他出來許久了,夜裡有冷風,就半杯,去去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