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廟(1 / 1)

第5章廟

早上六點半。

江定睜開眼睛。

四肢、膝蓋有些酸痛,但影響不大。

下床,穿衣服,拿起放在床邊的練習劍,江定輕手輕腳地離開家門。

天光微涼,這個時候打工人還在酣睡,小區街道上除了鍛煉的退休老人就隻有早餐店老板,環衛工人繆繆幾個人影,公園更是如此。

尋了一處無人的花壇。

鏗!

一道亮銀色劍光乍現,以自身為點,斬出一道近乎規則的圓形。

“預備式……展劍式……”

靜靜的公園中,江定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觸。

預備式也許不該是一招特意強調的劍式,而應該是一種狀態,在非戰時的有序放鬆狀態,需要時又能瞬間繃緊。

“臂劍式!”

劍式一變,639塊肌肉流水一般轉動,轉向,無數小塊肌肉的力向大塊肌肉的力集中,最後向握劍的手臂彙合,劍光速度徒然提升一截。

“步劍式!”

過於極端的力量彙聚沒有失衡,左腳隨之斜移,身如鬼魅,以身帶劍將一枚落葉切成兩半,斷口平滑。

“臟劍式!”

……

一劍又一劍,銀色劍光出現又消失。

江定腦海中浮現一道淡藍色的透明人影,一塊塊肌肉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力學公式,它們以不同的角度轉動,彙聚,最後得出一個時刻都在變動的總數值,任意一塊肌肉的扭轉變向都能改變最終數值的大小。

“轉,和,奔,藏……”

銀色劍光一收,鋒芒內斂。

“順暢了許多?”

江定手握劍柄,驚疑道。

往日他雖然勤奮,老師們也指出了方向,但練劍始終隔著一層霧,無論怎麼練都隻是機械的模仿陣靈計算機的指導。

但是剛才,每一劍起,都有絲絲靈感浮現,劍式流暢無比。

鏗!

拔劍起,劍光舞動,甚至出現嗤嗤劍鋒劃破空氣的聲音,一套劍招施展完畢。

“不是錯覺!”

江定深吸一口,摸了摸口袋裡的鏽劍尖。

就算沒有練功房的實時顯示,他也能明顯感到自己的《雛鷹起飛劍訣》進步了一小截。

重寶!

這絕對是莫大的機緣!

……

練劍近一個小時,收劍回家。

天已經完全亮了,街道上人來人往,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恢複了活力。

回到家的時候江園已經起床了,打著哈欠洗漱,頭發亂糟糟的,林晚秋在準備早餐。

江定衝了一個澡,換好衣服,準備好書包坐在飯桌麵前。

“媽,哥,我那雙紅白色的鞋呢?”

江園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跑來跑去,拖鞋發出踏踏的聲音。

江定閉目養神,沒有理她。

“你看你!”

林晚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從江園的房間裡找出一雙鞋遞給她,給她整理頭發,無奈道:“能不能學學你哥,人家天天六點半起床,什麼事情都做好了。”

“他是變態。”

江園翻了個白眼。

吃過早餐後,一家人在公交站分彆,各自去各自的地方。

今天換了一個公交師傅,沒有繞路,筆直地穿過昨天出事的地方。

江定瞳孔一縮。

一棟七層小樓被斜切為兩半,一頭墜落在地,斷口光滑如鏡。

在斷樓附近是一個又一個數米寬的深坑,呈放射狀,地步已經完全琉璃化,不時能看到一攤又一攤一抹淡淡的鮮紅色。

像是血肉被萬噸重壓壓扁一般,即使經過了多次清理,依然能看到痕跡。

“作孽!”

“築基修士啊……”

公交車上的乘客議論紛紛,藍熒星並不存在仙凡分隔,許多知識都是開放的。

“這種痕跡,有些像是界外玄武天宮的修士,他們一向敵視仙門的……”

“隻怪他們命不好……”

命不好?

江定握了握劍柄,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

來到教室,將裝有長劍、手槍的書包放進教室的密碼箱裡麵——學校內不允許學生持有武器。

李俊豪早就到了,正在刷題,眼睛盯著試卷,也不看旁邊一眼。

“班裡的氣氛似乎有些沉悶?”

江定不以為意,將書本擺放好,輕聲問道。

他自認為已經算是勤奮了,除了必要的睡眠和做飯等,其他時候都是在練劍和思考劍術相關知識,但是比起對方來說還是有所不如。

江定甚至懷疑他每天的睡眠有沒有四個小時。

“隔壁班的一個同學昨天……遇難了。”李俊豪歎了口氣,眼睛和手都沒離開試卷:“我們凡人對比修仙者來說太過弱小。”

江定默然無語。

早上分彆是兩節語文和數學課,講述符文和功法原理,陣法結構,天地間自然存在的符文紋路等。

江定驚喜地發現,以往聽得像是天書一樣的課堂竟然能理解的一部分,不用在一次又一次強迫自己才能維持專注,自然地就沉浸在老師的講課當中。

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練一會兒劍,隨後午睡一個小時——江定堅持每天都保持充足的睡眠。

下午則是地理課和固定的最後兩節修煉課。

一放學,江定就迫不及待地奔回家,飛快給江園做飯,隨後進入房間裡。

頭盔帶上,迷彩服,無人機,手套,劍,手槍……一一檢查完畢,再次進入異界。

……

光影變換,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樹下的一角。

江定警惕地掃視四周,未發現什麼可疑人和物。

身體退後幾步,躲入一旁灌木之中,迷彩服顏色變換,很快變成灌木樹枝的模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人影。

於此同時,戰術頭盔連接頭頂無人機,此前近二十四小時的錄像飛快在眼前掠過。

一頭麋鹿出現消失,數頭森林狼緊隨它的腳步消失出現,天色由炙熱的陽光漸漸變成黃昏,隨後是夜晚,紅外視角依然可以時刻監視大地。

“停!”

江定眼神一定。

監控畫麵中,一樵夫和孩童挑柴的畫麵一掠而過。

“真有人!”

江定驚疑不定,不隻是人跡,他發現自己竟然能聽得懂樵夫二人的話語。

那是聽起來和仙門語完全不一樣,十分拗口的一種語言,但是他毫無阻塞地聽得懂,而且能感覺自己應該也能說出來,十分神奇。

“果然重寶!”江定暗喜。

除了樵夫之外,還有數個佩戴武器的人路過破廟,休息了一段時間。

無論如何,標本還是要采集的,這是目前唯一可見的穩定收益。

吭哧吭哧乾了兩個小時,頂著烈日,在已經熟練的情況下堪堪挖取了八個植物標本,上繳之後能得到八個積分,距離一萬積分遙遙無期。

一天算是十六積分,一萬圖書館積分需要,近兩年的時間!

錯過了高考。

高考,是沒有背景的仙門公民踏上仙路最大的機緣,一生僅有一次機會。

一步踏入,自身足夠優秀,甚至能得到堪比元嬰記名弟子般的待遇。

如果錯過,仙路斷絕,一輩子老老實實作為仙門基石發光發熱。

即使重寶在手,仙路難度起碼增加十倍十數倍增加。

“這樣不行。”

猶豫了片刻,江定把已經處理好的標本,還有戰術頭盔,背包這些東西送回家裡,聯係小翠鳥回收,再給快要耗儘電的那台無人機充電。

佩戴隱形眼鏡,確認能正常接收天空中三架無人機的圖像,手槍收到隱蔽的衣兜內,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假發。

江定的迷彩服顏色樣式迅速變換,最後形成一件古式青色長衫模樣,且顏色固定,不再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最後看了眼周圍,江定離開這裡。

是的,他打算和本地土著接觸。

這樣有風險,但是如果錯過高考,無法考入修道係中,還是要服兵役,駐守仙門在界外的軍事基地,那時沒有實力同樣會麵臨風險。

這是每個成年公民的義務,逃不掉。

……

東靈山,陡峭險峻,橫跨數州,不時有山參老藥,珍奇異獸出沒。

由此吸引了無數采藥客江湖人深入其中,若是僥幸采得奇珍,東靈府內的各幫會、武館、門派,甚至太守府裡的老爺們都會高價收購,一步登天。

這破廟是進入清靈山最後一處落腳之地,往來的采藥客和江湖人多會選擇在這裡稍作休憩。

腳步聲引來了廟內數人的些許目光。

一名模樣清秀的少年緩步走入,漆黑長發及腰,身著青衫布鞋,布料光滑細膩,腰佩黑鞘長劍。

其渾身上下纖塵不染,沒有絲毫趕路的風霜塵土,一派風流倜儻,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哪家出來遊玩的貴公子?

破廟內的眾人掃了一眼收回目光。

出門在外,勿要多事。

“我……”

江定本來想要說些什麼,又閉嘴,默默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他掃視了周圍一眼。

人不多,七八個人,大致分為兩撥。

左邊是爺孫兩,穿麻布短打,破且有補丁,臉黑而瘦,多有風霜,身旁是兩個藥簍。

右邊則是五六個大漢,皆佩戴兵器,一水的黑色勁裝,最為顯眼的是中間的紮須大漢,一柄放在身前地麵的精鋼月牙斧閃爍寒光。

空地上兩堆火堆劈裡啪啦的燃燒,裡麵烤些肉乾紅薯之類的東西。

隱形眼鏡中紅光閃爍數次。

“內氣境三人。”

江定餘光在紮須大漢和其身邊二人瞥了一眼,微微握緊劍柄,有點緊張。

這是高於他一個境界的強大人物。

沉寂了片刻,破廟內又恢複人聲。

“林兒,你看這藍熒蝶蝶翅,藍條細紋,必得完整才能買上賣錢,山參也是,根須要一點點挖出來……”

火堆旁,老農手裡拿著一對蝶翅低聲說些什麼,小臉紅黑的孫兒不時點頭。

另一邊,大漢們聲大如牛,不時哈哈大笑。

“東靈府七玄門竟被金刀派滅門了,這可是數百年上千年的大門派,說不定曆史比當今武林魁首般若寺和青牛觀還要久,可惜了。”

“可惜甚麼?活得久有什麼用,江湖人終究是要靠實力說話。”

“是極,就說那金刀派不愧是天下六派之一,僅僅是大弟子,龍鳳榜第九的‘裂海刀’衛顯一人出手便可屠一派,坐享七玄門多年積累下來的無數金銀珠寶武功秘籍,更是擄得美人在懷肆意把玩,這才是天下真豪傑!”

哄笑聲中,有人取出了一葫蘆酒,就著火光,你一口,我一口。

“美人?我聽說龍鳳榜第九十八的飛雪仙子就是七玄門出身,聽說其膚白如雪,氣質若仙,莫不是已經被衛顯收入房中……”

“不止,聽說其母麗色更甚許多,更是已經被擒。”

“這……畜生!”

一乾大漢眼中露出憧憬向往之色。

江定聽了暗自咋舌。

殺人滅門,奪其妻女,霸其家財,在這些人眼中竟然沒有半分不對,此世界的官府也不管嗎?

滴,滴!

忽然,隱形眼鏡裡出現數個紅點,且迅速增加到十餘個。

江定心中一震。

凝神看去,五公裡之外,一群人陸續進入無人機偵查範圍,人數有數十之多,引起無人機警報的有十餘人。

他們從各個方向快速包圍而來,目標似乎正是這個破廟!

‘我暴露了?’

江定心一慌,他可是什麼都沒做!

‘不!不可能,如果我暴露,不可能隻是凡人武者來追殺。’

‘應該隻是碰巧遇上。’

江定迅速冷靜下來,站起身,轉向破廟門口。

廟內眾人詫異。

這人好生奇怪,進來話也不說,水也不喝一口。

紅薯熟透了,老農扒開被燒地焦黑的外皮,露出香噴噴的果肉遞給孫子,自個烤了一塊乾糧囫圇吞下。

江定腳步一頓,心生惻隱。

“老丈,家中若有事,當速歸才是。”

言罷,也不管對方作何回答,迅速離開此地。

老農一愣。

四周大漢眼神閃爍,不時有陰冷目光看過來,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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