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鳳九顏很是震驚。
大夫雖說,段淮煦時日無多,但好歹還剩下一些時日。
她根本沒做好準備——他此刻就要撒手人寰。
鳳九顏立即回南山王府。
推開那房門,隻見。
段淮煦躺在床上,氣息越來越微弱,俊美的臉上,生命一點點流逝。
段正跪在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
“哥,哥!你彆睡!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的......哥!”
鳳九顏一步步,僵硬地走過去,定定地注視著段淮煦,眼中流露出不忍。
“淮煦......”
床褥已被他鮮血染紅,他看向她,眼神是那樣溫柔,仿佛不想讓她擔心、害怕。
“阿顏,我沒事的。”他強扯出微笑來。
鳳九顏那拳頭緊緊握著。
她曉得他身體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甚至於,每次的呼吸,都像在受淩遲之刑。
活著對他來說,並不是件輕鬆的事。
此刻,她釋然了。
於是她坐在床邊,語氣柔和地告訴他。
“我會照顧好阿正。天龍會已經鏟平,不會再有其他事,你放心。”
段淮煦僅存的手被段正抓著,給她的,是無儘溫柔的目光,裡麵滿是愛意。
“阿顏,你的頭疾還發作嗎?對不起,不能再給你做藥了,沒能,給你一個大婚,沒能,給你一個家......沒能給你一個......夜夜等你歸家的夫君。
“我對不起......你。
“我真的......很想和你白頭。
“我早就撐不下去了,可我總想著,萬一,萬一還能在死前見你一麵,那便是......上天眷顧。
“真好,我等到你。”
鳳九顏眼睛酸澀,淚水在其中打轉。
這些年漸漸淡忘的那些事,再度縈繞腦海。
初見時的他一襲白衣,笑眼溫柔。
為她涉險菜藥的他,被她罵了一頓後,仍然護著那草藥,衝她笑。
蕭煜的感情是出生入死,是轟轟烈烈。
段淮煦給她的,則是潤物細無聲,是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她嗓音沙啞,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段淮煦那瘦弱的身軀,再也裝不下人間的鮮活。
但臨死前,他隻想再多看她幾眼。
他心愛的姑娘。
他沒能與之長相廝守的姑娘。
“阿顏,謝謝你,在我最後的日子陪著我、照顧我。我心滿意足了。
“我也知道,我不夠聰明,總是自以為是的......我的愛太沉了,不灑脫......當年,我考慮不周,讓你承受了太多痛苦。
“對不起啊,阿顏......但是,你可以不要看我嗎?我已經在你麵前死過一次,我不想再傷你一次了......”
“讓我送你......淮煦,讓我最後,送送你。”鳳九顏嗓音發顫。
這時,段淮煦的視線越過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他看到那人一身戾氣。
“皇上......我有話,對,您說。”
鳳九顏和段正都隨著他的視線望去,蕭煜原本隻想站在門口看看,眼下卻隻能硬著頭皮、頂著不情願,抬腳邁進屋內。
他站在床邊,脊背挺直,像是審視犯人,僵硬著問。
“有什麼話,說。”
段淮煦眉眼柔和,上善若水,大抵如此。
他無力地道。
“阿顏她,脾氣硬,但心軟,請您包容。她其實,嘴笨,不曉得哄人,我與她......在一起,不到一年,從未......從未毀她清白身,請您,不要因此誤解她,阿顏是最好的姑娘,她喜歡......喜歡自由,若是哪天您不要她了,請您放她自由。
“可我希望,你們......能白頭。”
蕭煜本想來看段淮煦怎麼還不死,眼下卻因著他這番話,陡然震住,並詭異地生出一股自慚形穢之感。
段淮煦直到死,還在護著鳳九顏的清白。
卻不知,他早與她有了夫妻之實,且是在無名無分的情況下。
如此看來,他是不是太不自製,沒想過她將來如何處事
鳳九顏聽著段淮煦那些話,想起兩人的過往,初見時,他也是意氣風發——“救治傷者,是醫者職責所在,少將軍,我不怕危險,請容許我一同前往!”
定情時,月光灑落在他身上,他笑得如同純真的孩童——“阿顏,我真高興。”
成婚前,試衣,他看著她換上嫁衣,竟落了淚——“我的阿顏,我怎麼配得上你呢。”
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鳳九顏的眼淚悄然落下。
他一直是個很好的人。
奈何,老天給他這一生多磨難。
段正跪在床邊,流著淚,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哭得聲嘶力竭。
“哥——”
“阿正,乖。”段淮煦笑著說完這話,胳膊無力地耷拉下去,氣,絕了。
段正頓時呆住,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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