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鳳九顏也不隱藏了。
她微冷著臉道。
“您難道看不出,我並不想提起那件事嗎?”
滑稽、逃難的、黑瘦黑瘦的猴子!他白天就是這麼形容她的!
她想承認才怪!
眼下,蕭煜也意識到,她到底在彆扭什麼。
原來是想保留完美的形象,不想承認她是那隻小猴子。
他懊悔之極,趕忙賠不是。
“朕錯了。朕那時......那時是怕你誤會,才故意那麼說的。事實上,朕一直記得你,小英雄。”
鳳九顏略微偏著頭,半信半疑地瞧著他。
蕭煜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隨後拿過那乾布,親手幫她擦拭濕發,動作是那樣輕柔,仿佛手心裡捧著的寶貝。
“當年西信城鬨饑荒,朕剛進城就被搶了,又不好跟百姓動手,多虧你出現。朕現在說實話,你那時雖小,可騎馬的模樣,真是比男子還瀟灑。”
“不是滑稽麼?”她依舊沒有笑容,這話透著股陰陽怪氣。
“都說了,是怕你誤會,故意那樣說的。哪知聰明反被聰明誤。九顏,你我是天定的緣分。一飯之恩,看來,朕要用餘生報答了。”
說話間,他的眼神摻雜著無限柔情。
旋即他挑起她下巴,“以前怎麼沒發現,朕的少將軍,竟是如此好麵子之人?”
還好,他及早發現了真相。
鳳九顏語調輕揚。
“話說回來,我也記得,您當時的模樣好似乞丐,外衣都被人搶走......”
蕭煜倏然一怔,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有商有量地道。
“要不,我們都忘了那件事?”
鳳九顏轉頭看向彆處,點頭,垂眼,“嗯。”
隨後兩人都是一陣沉默。
他們都在是此生最狼狽的年紀,遇上了彼此。
十五歲的蕭煜單槍匹馬出宮,本以為能夠救民於水火,結果一進城就被搶得什麼都不剩,去見當地官員,因為拿不出證明身份的名牌,被官差趕走。
剛出官府,一個看似好心的青年攔住他,說能幫他見到知縣大人,結果把他騙到了窯子,讓他做孌童!
想想他那時也是天真,來人說要檢查他是否攜帶兵器,把他外衣都脫了,他才感覺到不對勁。
該死的!
那天還是他的生辰。
後來他殺了人,逃了出去,餓暈在城牆邊,那些難民還是不放過他,也就是那個時候,騎著矮腳馬的小英雄出現了
鳳九顏當年則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什麼都不懂。
那也是她練功最辛苦的一年,師父拉著她去辟穀,師娘逼著她學琴棋書畫,她想,不如去闖蕩江湖,誰都管不著她。
於是,餓得精瘦的小丫頭,就帶著幾塊栗子糕出了門。
到了西信城,她才知曉世道之艱,人心險惡。餓到極致,人就成了野獸,互相蠶食。
她救下一個險些成為食物的少年,彼時並不知道,他會是這南齊未來的君王。
也就是那天。
兩人都立了誌,要讓南齊再無饑荒。
一夜過去。
雲雨初歇,蕭煜摟著懷中人,糾纏著問:“真不能讓師娘再製幾個?”
鳳九顏無情回絕,“不能。”
天快亮時,蕭煜抱著木盒回到自己的東廂房。
打開木盒,數了數。
隻剩下四隻了
他不願直麵這殘忍的現實,合上了蓋。
陳吉入內送水,隻見,皇上對著個木盒歎氣。
他不明所以。
不知道那木盒裡有什麼,皇上總是帶它進進出出,還時不時打開看看,仿佛裡麵放著什麼寶貝。
逍遙居。
鳳九顏將薇薔和段正叫到前廳。
“薇薔,宋家就快下聘了,明日起,你便搬到將軍府去。等著以孟家女的身份出嫁。並且,你一個女子,住在將軍府,我放心些。”
薇薔素來聽話,也不多問,“好的,阿姐。”
鳳九顏轉而又對段正道。
“這幾日反省的如何。”
段正懂事地點頭,“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對狗......對皇帝動手了。”
鳳九顏眉心緊鎖。
“你也不小了,該想想以後的生計。
“這逍遙居,我會留給你。
“你找門手藝,靠著這宅子,也能娶個媳婦兒,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段正一聽這話,當即著急反問。
“難道我不能跟著你入宮嗎!”
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的!
她這要甩開他了嗎!
鳳九顏道:“你也要入宮?怎麼,男人不做,做太監?”
段正兩腿一緊,“不是還能當侍衛嗎!”
“侍衛是保護皇帝的。”鳳九顏這話意味深長。
段正對皇帝不滿,這樣的人,不能當侍衛。
“是,我們是你的累贅,你把我們甩開了,一身輕地入宮當娘娘了!”段正眼睛微紅。
薇薔聽他這麼說,反駁道:“段公子,你不要這麼想,阿姐都是為我們好......”
鳳九顏頗為肯定地告訴段正。
“你們並非我的累贅,但我的事,必然會連累你們。楊連朔還沒死,你們是我的軟肋。所以,我必須先將你們安排妥當。”
段正出奇地安定下來。
原來,他是她的軟肋。
原來,她不是著急去成婚
“你要去找楊連朔,我跟你一起去!”
“還有我!”門外響起一道聲音,鳳九顏抬眼看去,竟是東方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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