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受傷了(1 / 1)

人已經跑走了,周一凡放下掃把沒再追,回頭看向旁邊的人。

院子裡的燈光還算亮,周一誠腿上的血浸染了褲子,順著指縫流下,周一凡連忙架著他叫人:“爸,媽,哥受傷了!!!”

周一誠是半夜送到診所的,診所裡的大夫是個八十歲的老中醫,晚上早就關門了,周爸去了人家的家裡把人薅過來給周一誠看病。

簡單說明了受傷的經過,西褲被剪掉了個口子,老中醫帶著老花鏡縫了兩針,簡簡單單的做了包紮處理。

周一凡在旁邊說:“我哥他流了好多血,沒事吧?”

老中醫打著哈欠,“年輕人流點血沒事兒。”

周爸和周媽坐旁邊,周媽開口,“得打疫苗吧?”

“得打,天亮了你抓緊帶著他去縣醫院打吧,破傷風和狂犬疫苗我這沒有,這狗咬人不是開玩笑的,得馬上就打。”

周爸點點頭,周媽撫摸著胸口像是平複著某種氣息,對周爸說:“就你出的餿主意,我早說了遇見這種事就報警,讓他們看著做什麼?”

周爸說:“人家警察也不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啊。”

“那你看他現在管不管,現在去報警!”周媽低嗬,“被狗咬成這樣,這下好了?!真是廢物。”

老中醫咳嗽一聲,看著一個中年人被罵的滿臉通紅,不由地勸說:“兩口子嘛,彆吵架。”

周一誠對於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已經習以為常,“這件事也不是老爸的錯,報警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一凡剛要說就被周一誠的眼神警告了,周一誠打斷了他欲言又止的行為:“彆報警了,我沒事。”

周媽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周一誠,眼裡的陰鬱的火氣似乎要把周一誠燒化了,因為周爸周媽出來的時候童執已經跑出去了,所以他們根本沒見到人長什麼樣,也沒看見狗,隻看見了流著血的周一誠。

所以周一誠的話起了決定性作用,在被狗咬這件事上占據了絕對的話語權。

周一誠咳嗽一聲說:“我覺得他應該不會來了,畢竟他的狗已經把我咬傷了。”

老中醫說:“你說的那人帶著狗,在村裡也沒那麼大的狗啊,或許是外村裡的人,外村裡的人要是帶著流浪狗的話更危險,孩子,你得快點打疫苗。”

老中醫的話平緩了母子二人緊張的氣氛,周媽無奈地冷笑,“我懶得管你。”

說完起身離開,周爸緊隨其後的跟上去,留下周一凡和吊水的周一誠。

診所裡泛著中藥特有的氣味。老中醫四捶捶自己腰,佝僂著乾蝦一樣的身體,將鑰匙遞給他說:“我年紀大了就不陪你了,打完了記得給我鎖門。”

周一誠付完錢送走老中醫,周一凡沉不住氣了:“你怎麼不說?那個洋鬼子你不是見過嗎?”

“因為他是客戶啊,你哥我的公司靠他家的農場活著呢。”周一誠調慢了點滴的速度,血管裡的刺痛感少了點,“我這幾天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碰見了,咬一口也值得啊。”

“你真是個瘋子,什麼合作這麼重要?我真想知道知道。”周一凡抱著手臂說。

“你不懂。”周一誠笑了笑,沒法對弟弟說公司的事兒,總覺得會在弟弟麵前丟人,因為自家的產品問題導致農場斷約,後來又上趕子挽回,那實在是沒什麼顏麵。

“我又不懂了。你找人家那麼久,他也不理你啊,你不如那什麼呢。”

“哪什麼?”

“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報警,拿這個威脅他,把這件事鬨大,然後道德綁架他唄,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提議很好。”周一誠說:“但是不能報警。”

報警了,隻會把事情弄的難堪,周一誠也是生意人,做這種耍賴行徑明顯會降低對方的好感。

現在的狀況雖然離譜,但是不至於讓周一誠處於被動。

周一誠拿起手機,王竟給他發了一份公司固定資產評估文件,周一誠點開細細地看過去,周一凡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也懶得管你了。”

周一誠笑笑,“哥從不需要彆人管。”

那可是童執,是農場的少爺,即便人家對放狗咬他這件事不認賬,周一誠也隻會選擇把這件事吞下去。

清晨,周一誠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狗咬的挺深,周一凡架著他,村診所離他家不算遠,十分鐘就到了。

到了家門口,繞過周一誠那輛車漆黑小奧迪,周一凡突兀地停住腳步,門口的位置出現了一個乳白色的小型醫療箱。

周一凡放開了身上的人,彎腰拿起箱子打量:“什麼東西?”

箱子很精致,打開裡麵有幾個西林瓶和紗布,消炎藥,一次性針管,還有一疊現金,周一凡拿起現金四處張望,“我去,這誰放在這裡的?”

水泥路上一個人也見不到。

芝麥鎮隻有一個衛生所,而醫療箱這東西普通人家是不會有的,有也不會放在彆人家門口。

“給我看看。”周一誠拿起兩隻西林瓶,一瓶是狂犬疫苗凍乾粉針,還有一瓶破傷風疫苗。

這麼對症下藥?周一誠再次看向醫療箱。

“誰送的?”周一凡看清了玻璃瓶上麵的字也不淡定了:“送疫苗還送錢?他怎麼知道你要打這個?”

“這裡。”周一誠指向箱子外側。

醫療箱上的左上角印著“星星農場”幾個小字。

“操,星星農場?這不是那個變態嗎?剛放完狗咬人,又來送疫苗。”周一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我也不知道。”周一誠將針劑塞進藥箱,單手搭在周一凡的肩膀上說:“走吧。”

童執那麼與眾不同,有病也不奇怪。

周一誠無奈地想。

進了院子裡,昨天惡戰的痕跡都沒有了,被打理的乾乾淨淨。

周爸拿著半根臘腸站在架子前研究,自言自語,“奇怪啊,昨天的臘腸怎麼多了這麼多啊。”

“什麼?怎麼可能多?昨天那個精神病沒偷成,不少就不錯了。”周一凡架著人說。

周一誠無奈地笑了笑。

“不對,我每天都數過啊,今天比昨天多了一根半。”周爸說:“我也納悶呢,為什麼會多,還有半根被什麼咬過了。”

周爸說完拿起殘缺的臘腸,那半根臘腸末端開著口子,斷口上麵還沾著長毛。

周一誠收起了笑容,拿起上麵沾著的毛:“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地上,我昨天回來以為你們抓賊的時候弄掉在地上就順手掛上去了,但是今天早上數了數數量,發現這一根半是多出來的,還有.......”周爸忽然貼近二人偷偷地從兜裡掏著,“今天早上我還發現了這個.....”

周爸的手伸出來的時候,周一凡和周一誠都是一愣。

一疊紅豔豔的鈔票攥在手裡,少說也有五六千。

周爸說:“這是你的嗎?小誠?”

“我從不帶現金。”

周一誠沒有帶那麼多現金的習慣,還有在正常的情況下普通人也不會帶那麼多現金。

周一凡抱著箱子,把裡麵的錢也拿了出來,“這也是我們發現的。”

“這麼多錢?”周爸驚訝道:“這是刮了什麼風?”

周一誠視線看向那半根臘腸,撚了撚手裡的長毛,很柔軟,毛發是黑色的卻不像頭發一樣堅韌,反而像某種動物的毛。

“這好像狗毛。”周一凡打量著說。

周一誠忽然想起昨天的狗,昨天手機電筒雖然光源有限,還是能照出那條狗的毛色,通體漆黑,麵部摻雜著黑白黃三色,像是條伯恩山犬。

這種犬很溫順也很護主,身上的毛發確實跟眼前十分相似。

多餘的臘腸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院子裡,而昨天進了院子裡的隻有童執和他的狗。

“它怎麼會沾在這上麵?這是它咬的嗎?”周一凡疑惑地看向周一誠,又看向藥箱說:“這是那條狗的毛?那這錢和藥箱裡的錢都是那人的?”

“是啊。”周一誠豁然開朗,“老爸,偷你臘腸的根本不是他,是他的狗。”

臘腸為什麼多出來一根半,周爸為什麼撿來一疊錢。

如果臘腸是狗偷的,那敢情童執這孩子昨天不是來偷臘腸,是來還臘腸,發現自己養的狗偷吃後,自己過來把沒吃完的還回去,還準備了錢來賠償。

跟今天早上的醫藥箱一樣,都是補償。

那麼他們昨天晚上是把童執當成了賊抓了,然後被他的狗護主咬傷了。

“什麼?”周爸一臉霧水,“那昨天你們不是把他抓住了?”

周一凡反應過來了,“所以這臘腸是狗吃的啊,然後那狗被主人發現了,跑到咱家想偷偷放回去,還想給點錢,結果被咱倆抓住了。”

周一誠點點頭,覺得有點過於戲劇了。

之前在樹林外蹲了七八天蹲不到人,現在把人當小偷揍了,真是非常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

這件事在外人看來是荒唐,可放在那孩子身上就說的過去了。

“真搞笑。”周一凡攤手,“咱倆昨天抓了一個假小偷,這小偷還是你的客戶,這真符合邏輯,真牛啊。”

周爸聽出了大概,想起來周一誠跟他說過客戶的事兒,攥著手裡的錢說:“那孩子是星星農場的人啊?怪不得你不想報警呢,但是這錢怎麼辦?”

“留著吧,好歹是人家的心意。”周一誠笑了笑。

周爸收起錢也不打算糾結這事兒,轉身要進屋,“那收拾收拾我一會帶你去打疫苗,鎮上的客車7點多就發車了,我們抓緊去縣裡。”

“不,我不去縣裡了。”

周爸身影一頓,轉過身,周一誠指指藥箱,“他都把疫苗送到家門口了,我去診所打就行了。”

早上吃完早飯,周一凡又把老中醫從家裡薅出來看病。

“你膽子真大啊,來路不明的東西也要打。”周一凡坐在鐵皮凳子上說。

“明確的很啊。”周一誠點點箱子上的logo,星星農場幾個綠色的小字看起來十分醒目。

老中醫倒是沒什麼怨言,接過周一凡的醫藥箱,用老花鏡仔細看了一遍轉身去配藥了。

周一凡看向老中醫的背影忍不住吐槽:“這老頭啥也沒說就敢用?他不怕把你打死了?”

老中醫從配藥的窗口探出半個頭,“今早農場那邊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你即便不來,我也得打電話叫你。”

周一誠笑了笑,“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命苦。”老中醫歎口氣繼續配藥了。

“靠,真牛啊。”周一凡豎起大拇指,“這洋鬼子挺厲害。”

周一誠聳聳肩膀,“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周全。”

來診所隻是碰碰運氣,但是農場那邊對他負責到這地步屬實沒想到。

果然有錢有勢的人不一樣啊,周一誠感覺被一股子叫做霸總的力量包圍。

打完針,周一誠吃下消炎藥也就沒事了。

臨走時老中醫囑咐說:“隔七天打一次,還有兩針,不要忘了。”

“好,麻煩您了。”周一誠點點頭轉身出去。

診所大門年久失修,推起來極為費勁。

周一凡架著周一誠艱難地推開門,“哥,你這讓我扶著走路會不會落下病根啊。這一瘸一拐的得架拐杖。”

“不想架著我就直說。”

“哪有,我怕你不架著拐杖恢複不好落下殘疾。”

“靠,少咒我。”周一誠抬手敲向周一凡發著亮的腦瓜。

二人慢悠悠地走出了門口。

晚上周一誠躺在床上思索著,童執這樣彆扭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每次接觸都非常戲劇性。

要說社恐也太嚴重了,而且昨晚的接觸能明顯感覺他在害怕,在怕什麼?

因為自己打了他嗎?周一誠舉起手握緊,好像打的真不輕。

不過童執的狗也咬了自己的腿,算是互相傷害了。

這次的相遇過後,下次遇見又是什麼時候?

周一誠歎了口氣,沒再往下想,跟王竟說了點公司上的事兒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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