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誠昨天有點斷片，隻記得自己朝小弟要了一份什麼東西發郵箱，想了一會才把記憶碎片拚湊起來，是喜歡的書。
早上的飯桌的氣氛很是和諧，程叔昨天明顯喝的很儘興，今天早上還意猶未儘地跟他天南海北的扯。
周一誠倒沒有多反感，已經習慣了這種飯桌文化。
程叔對他甚是滿意，吃完飯周一誠也就隨便找個理由帶著程樂和周一凡去了縣裡。
買書。
跟童執接觸這麼久，總該送點東西，程樂喜歡看書，這兩個孩子這麼像，或許童執也會喜歡，周一誠想著。
溯源縣離芝麥鎮不算遠，開車半小時就到了。
他找了家最大的書店，網上介紹說這家書店裡麵的書種類最全，客流量也高，評價也不錯。
幾個人進門後，程樂看著諾大的書店小聲開口：“真的要挑我喜歡的嗎？我喜歡的書，那個同......同學會喜歡？”
“童執，不是同學。”周一凡一手摟著他的脖子糾正：“沒在上學，是個外國人，金發碧眼的那種。”
“啊？那是不是要選英文書啊。”
“英文書他看不懂。”周一誠笑了笑，在後麵跟著兩個人，“他普通話說的比你都標準。”
“哦，好吧。”程樂應道。
書店分好十幾個區，半人高的書架幾十排，雜誌、漫畫、、報刊什麼都有，周一誠看的眼花繚亂。
說實在的他沒怎麼看過書，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飯局上，所以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下手。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麵的兩個人，兩個人很是親密地貼在一起，有模有樣地幫他挑書，周一誠很是欣慰，小時候一凡還總欺負程樂，現在關係都這麼鐵了。
看了一會他決定將挑書這件事交給二人，掏出手機看彈出的消息，昨天加了童偉明的微信賬號，老爺子的微信頭像是一個背景六七十年代的帥哥照片，很有年代感。
帥哥的消息彈了出來：“小誠，今天來否？”
這是他跟童偉明第一次用微信交流，看見這個老年人的文體不由會心一笑：“自然，我今天給您和童執挑了禮物，下午帶過去。”
童偉明：“太麻煩了，人到就行了，小執已經清醒了，我會好好說他。”
“您彆再動氣了，昨天我見您昏過去很是擔憂。”
想起昨天的情形周一誠還心有餘悸，童執那個樣子真的蠻嚇人。
童偉明：“無事，老了而已。”
“您多注意身體，我下午去探望您。”周一誠回複完，按滅手機，準備看一下兩小弟挑書的進度。
童偉明躺在床上，床頭架著一麵平板，他一隻手上掛著點滴，另一隻手在平板上一筆一劃地手寫著回複微信。
明亮的房間內充滿著淡淡消毒水味道，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端著托盤來來往往。
他寫完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人，那人神色淡淡地低頭摸著狗。
童執昨天睡了一晚上，一大早上就連哭帶喊地找他爺爺，找到了一言不發地一直守在童偉明的身邊。
文森特抱著手臂觀察了童執一陣子，見童執情緒很穩定，就無聲地出去了。
“小誠說下午帶了禮物，你下午好好跟人家相處。”童偉明首先開口打破寂靜。
童執沒有回應。
露娜眼睛亮亮的，哼唧兩聲搖搖尾巴，似乎感覺到了童執的不開心。
童執確實不開心，他必須承認這人很吸引他，換做是彆人他或許能夠接觸試試看，但是自從他知道周一誠是那家黑心公司的老板，童執早就打消了所有的念頭。
而且爺爺似乎根本不在乎這個，隻想把人推給他，所以他才這麼生氣。
見童執不說話，童偉明唉聲歎氣：“算了，我還是死了省心，反正也活夠了，文森特，把這個拔了。”
文森特根本沒在房間，站在床頭的醫生給他蓋好被子，苦笑一聲出去了。
這爺孫的吵架模式總是一成不變，童執不願意妥協的事，最終都是以童偉明“以死相逼”解決。
“不要說了。”童執低垂著眉眼，輕聲開口：“我答應您，行了吧。”
吵到現在，他不想再讓爺爺出事了，哪怕一點點也受不了，昨天的經曆他絕對不想有第二次。
昨天的記憶不完全空白，但也隻是一段一段的碎片，不完整的，童執根本拚湊不上。
記憶中爺爺蒼白的臉在空中漂浮不定，周圍的白色衣物晃悠，還有數不清的人聲一直在耳邊竊竊私語，他聽不清，甩不掉，窸窸窣窣的讓他很陌生，很害怕，很煩躁。
想要去把這些可怕的東西統統趕走，統統地破壞掉，在這個念頭快要爆發的前一秒，爺爺的那些臉忽然變成文森特的臉，朝他靠近後世界徹底變成了空白。
童執大概猜到了，那時候應該是被注射了鎮定劑。
周一誠回完短信，發兩個人站在一旁的書架前看的津津有味。
周一誠視線跟著過去，“看什麼呢？”
“啊！”程樂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關上手裡的書：“小誠哥，你回完微信了？”
“嗯。這是漫畫啊？”雖然程樂關的迅速，還是能看到隱約的動漫人物。
周一誠以前也挺喜歡看漫畫的，比如火影忍者什麼的，但是上了大學之後就沒再看過了，看見程樂喜歡也有了點興趣：“這是什麼漫畫？”
但程樂關的迅速，讓他隻看到了封麵，封麵上是兩個男人。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拿著馬鞭，將一個身材比較小的男人踩在腳下。
那個身材比較嬌小的男人赤裸著上半身，身上還綁著紅繩。
封麵上寫著書名：《忠犬來自於主人的調教》
周一誠一瞬間有些迷惑：“哦，這書名還挺特彆的。”
“啊啊。沒什麼沒什麼。”程樂捂住了書名，臉紅的跟蒸熟的螃蟹一樣，將書放在書架上，“我隻是偶爾看到了這本，並不感興趣。”
“你喜歡嗎？沒關係，我在高中的時候也看漫畫，挑幾本看看也行啊。”周一誠剛想著拿起那本書仔細看看，但是手下一僵，剛剛一直低頭看手機沒注意，這排書架上的漫畫，封麵上都是兩個男人。
而且動作不是摟就是抱，身上穿的也很露骨。
怎麼都沒有畫女主？現在的漫畫都變成兄弟熱血漫了嗎？
一種奇怪的違和感油然而生，但沒等疑惑完他就被旁邊的人拉走了，周一凡手動轉過了他好奇的頭，“我們快去另一邊吧，這邊沒什麼好看的。”
“是啊，小誠哥，沒，沒什麼好看的。”程樂連忙地點點頭，加入了拉走周一誠的行動。
“好吧。”周一誠儘管一頭霧水還是沒有多問，半大小夥子的思想誰猜的到呢。
過了這個小插曲，程樂找書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從各個書架上找過去挑了五六本。好像一下子開竅了般。
但是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周一誠接過他拿過來的一本《物理的神秘麵紗》，遲疑了一瞬，“你們喜歡這種？宇宙的奧秘？時間的追溯？人類的進化演練過程？”
周一誠一一清點著書名，這挑的書他屬實看不懂。
程樂含糊地點頭，“我平時都看的。看完了心情能夠平靜下來。”
“哦......”周一誠試圖理解，但是理解無能。隻好先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些書看著很有走進科學的感覺，可能內向的人求知欲望比較強烈，周一誠認真地想。
挑完書，三個走到櫃台前，周一誠拿著書準備結賬，結完賬都要走了，周一凡又拉著程樂返回書架區，說有幾本書自己也想買。
周一誠隨即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待他們。
過了一會，周一凡提著跟他一樣的書袋和程樂走了過來，周一誠說：“買完了？”
“讓你久等了，小誠哥。”程樂乖巧點點頭：“這都是我要買的，一凡哥他隻是幫我拎著。耽誤你時間了。”
“這沒關係啊，本來也是帶著你們來玩。”周一誠笑了笑，這孩子心思如此敏感，搞得他怪不好意思，“什麼耽誤不耽誤的，我們去下一站繼續逛。”
程樂為了表達歉意主動將周一誠手裡的袋子拿了過來：“一誠哥，我給你拎著吧，你還要開車。”
周一誠摸摸他的頭：“一凡要是有你一半的眼力見就好了。”
話剛說完周一凡一把將程樂手裡的袋子搶過去，挺起胸脯，舉起兩個一樣的袋子說：“這下子算不算有？”
“算算算。”周一誠被他反光的腦袋晃的眼睛疼，轉移了視線說：“一會得給你買個帽子，你這頭跟白熾燈一樣。”
“噗嗤----”程樂爽快地笑出了聲。
去商場給周一凡和程樂買了點衣服鞋子，又給童偉明買點補品，還帶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周一誠開始返程，程樂坐在副駕駛，一大堆的禮盒跟著周一凡放在車後座。
程樂攥著安全帶，破碎的後視鏡映照出了他猶豫不決的臉，程樂憋了半響終於問：“小誠哥，你的車燈和後視鏡怎麼都碎了。”
“車燈是被他客戶砸的。”周一凡接完話茬又好信地問：“不過之前還後視鏡還是好的，現在怎麼也碎了。”
“不小心弄碎的。”周一誠略微尷尬。
程樂聽的雲裡霧裡，不由說：“您不是說童執跟我性格很像嗎？他為什麼砸你的車啊？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是有一點誤會，但是我正在努力改變他對我的印象。”
車輛離開溯源縣在一片綠野中行駛，周一誠說：“他也是內向的人，但是發起脾氣還是挺厲害的。”
回想起昨天的場景，周一誠還覺得有些後怕，不但脾氣大，情緒還不穩定。
童偉明倒地的時候，童執的狀態跟一個隨時要爆發的精神病人一樣，充斥著危險和不確定，周一誠甚至不敢輕易地去動他。
“那你還去，你真的不怕他有一天把你也砸了？”周一凡說。
程樂聽的一愣一愣，“你們之間那麼恨彼此嗎？大不了不合作不就行了？”
“也沒你們想象中的嚴重，做生意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的清楚的，你們看我的車被砸成這樣，但是也僅限於我的車，他們是不敢動我的人的。”
周一誠笑著說：“現在是法治社會，怎麼會用暴力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