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誠哥,你額頭上怎麼了啊?”程樂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眼裡既擔憂又迫切地想知道什麼。
“被砸了一下,”周一誠無奈地摸摸額頭,說:“你的書被童執看到了,他反應很激動,就拿書砸了我一下。”
“真對不起。”程樂麵如死灰,聲音也變小了,“對不起啊,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來是給我自己買的,不知道怎麼的被你拿走了,我剛想聯係你,發現你已經回來了。”
周一誠再次在心裡感歎了句造孽,隨手把書遞給他,苦笑道:“不礙事,我隻是沒想到你喜歡這種書。”
他一瞬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我......”程樂抱緊書,臉上更加紅了,語無倫次地“我”了半天。
周一誠看著他和某個人的表情極度重合,頓時有點後怕,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剛被童執砸的陰影還在腦子裡。
但是程樂不可能是童執,見到周一誠後退更加愧疚,眼睛也跟著紅了,“對不起,對不起,小誠哥,我去跟你客戶解釋一下吧,我去跟他道歉,都是我的錯,你......你的傷口還嚴重嗎?”
“不嚴重,破了個皮。”周一誠連忙回過神說:“沒事的。小傷。”
這也歸咎不到程樂,這孩子隻是買了自己想要的漫畫書而已,誰也沒想到最後會陰差陽錯地被他拿去送禮,還送給客戶。
隻能說他命裡該丟這個人。
“都是因為我......”程樂有些哽咽。
“沒事,都過去了。”周一誠覺得有點疲憊,便說:“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小誠哥.....”程樂雙眼含淚,拉住周一誠,“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啊。你千萬彆告訴我爸媽這件事,拜托你。”
“好。”周一誠摸摸那顆腦袋,“不會說的,哥好著呢。”
周一凡歎了口氣。
周一誠安撫完馬上要哭的小弟,周一凡將他送回房間,關上門說:“你真的沒事嗎?還要見那個童執啊,我怎麼總覺得他好像不大正常。”
本來就不正常,周一誠脫下大衣和西服,將自己扔在床上,實事求是地說:“誰看見一本那樣的漫畫都不會正常,包括我。”
周一凡撓撓頭,難得反思了一下:“靠,早知道不把這兩袋子書放一塊了,長的都一樣,誰分的清啊。”
周一誠趴在床上,眯起眼睛問:“你們為什麼買那種類型的書?那對你們來說也太早了吧?”
這程樂怎麼會買那種漫畫,那種同性戀題材的漫畫,一般人會看?
周一凡打著哈哈:“什麼太早了?我都二十了,還拿我當小孩?而且隻是樂樂喜歡,我又不喜歡。”
“樂樂喜歡?”周一誠回想起門衛大爺的話,基佬兩個字還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隨即小聲問:“他是彎的?”
周一凡心漏跳了一拍,隨即恢複了嬉皮笑臉,“那隻是他特殊愛好,愛好不代表是同性戀吧,你說這話不怕程叔叔揍你啊。”
“好吧。”周一誠扶額,也許真的不是,他自己都被彆人傳成基佬了,哪有心思管誰彎誰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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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執真的很生氣,生氣到露娜感覺到危險都躲在床底下不敢出來,文森特站在門口保持著距離,“少爺,你想砸什麼就砸吧,彆悶在心裡。”
童執在地上來回轉了幾圈,說:“我現在很討厭他,很討厭!”
說完將桌子上的一疊資料撕成了碎片,又拿起桌上流蘇水晶燈摔在地上,憤怒道:“他居然敢送我這種東西!”
文森特推了推眼睛,暗自說了句漂亮,這是少爺第二次發火了,不得不說周一誠真有本事。
因為文森特在童執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屬於活人的氣息。
以前的童執總是一言不發的,好像一個機器般執行每天的內容。
白天睡覺,晚上出門遛狗,遛完狗之後,然後回家寫下文森特要求的日記,處理農場的事物,就猶如一場沉默的黑白電影一樣,重複著同樣的內容,甚至連表情都像按照劇本設定一般從來不變。
但是現在因為周一誠這個人,少爺變得不確定起來,會生氣,會緊張,會憤怒,就像周一誠所說,人都是有情緒的。
童執有了正常人該擁有的情緒,這是以前沒有過的,全新的童執。
雖然情緒是負麵的,抵抗的,但是因為這些情緒他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
屋子裡被砸的七七八八,童執滿臉通紅,一半是因為憤怒,另一半是無比的羞恥,周一誠這個人以為見了他幾麵,自己稍微有點特殊,就敢送這種惡心的漫畫來試探他,以為自己會喜歡他?簡直做夢!!!!!!!
說到底不就是為了合同才眼巴巴地討好他嗎?發現討好不了了,索性就送這種漫畫來暗示他,想要賣身求榮。惡心!!!!!
童執手放在桌子上,猛地一掀,一百來斤的實木寫字桌應聲倒地。
“哐當”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屋子裡最後一件能動的東西被掀翻了。
露娜抖著身體,將露出床頭的尾巴尖小心翼翼收起來。
童執砸了這麼多,還覺得不痛快,本來他在琴房的時候已經要消氣了,考慮到爺爺的身體,他決定忍一忍,可是等他彈完的時候,那個人居然站在門口賴著不走,在旁邊狡辯。
什麼不是故意的,拿他是傻子?試探他很有意思嗎?童執無處發泄,順手將周一誠坐過的椅子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玻璃飛濺,文森特下意識擋住了飛過來的碎屑,暗自心驚,這就有點危險了。對於童執的病情來說,穩定才是第一要素,凡事有利也有弊,文森特驚喜於童執的改變,又擔憂童執受到周一誠的傷害,他想了想,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少爺,周一誠送了您這樣的東西,無非是想試探您,您有時候隻要轉換個想法,自然就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八十幾平米的屋裡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童執砸的有點累,站在廢墟中氣喘籲籲說:“讓他滾出這裡。”
“這個,童先生大概不會同意,周一誠也不會輕易放棄。”文森特說:“您雖然不能趕他走,但是要是他忍受不了自己走的話,就沒辦法了。”
童執終於恢複了點理智聽進去文森特的話,思索了一陣問:“年前招工還沒開始?”
每年年底星星農場工作項目和工作量都會劇增,所以會找臨時工來輔助工作,一是為過年做好準備,二也能減輕工人工作的壓力。
“應該沒有,不過少爺,想什麼時候開始不還是您說了算。”文森特特意說。
“現在開始吧。”童執恢複了雙眼清明,“不用找那麼多,乾不完的自有人乾。”
“好的,我代您轉告人事。”文森特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他都不用怎麼提示,他們家的少爺一直很聰明。
第二天一早周一誠進農場大門的時候背後總覺得涼颼颼的,門衛大爺昨天還怒發衝冠,恨不得掐死他,今天笑意盈盈地主動替他開門,不僅是門衛大爺,連周圍的保安都一臉不懷好意地笑。
笑的他毛骨悚然,那感覺自己不是進了農場而是進了十八層地獄一樣。
周一誠下意識地拿過書袋子,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這次確實是《宇宙的奧義》和《人類的進化演練過程》。
他今天不僅僅帶了書,還買了遊戲機和樂高,實在不知道童執喜歡什麼,就都買了一點。
給童偉明買了一套紫砂壺的茶具,花了十幾萬,他心在滴血。
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他現在沒有退路可言。
開了十幾分鐘到達停車場,周一誠拿著禮物下車,發現彆墅門口多了一些手腳架,工人們在一旁忙活著粉刷著牆體。
周一誠邁上台階,跟周一誠一起看過病的病友劉大爺一眼就認出了他,“小周?你也在這?”
“是啊,大爺你們這是?”他想起來過的路上,也有多了很多做工的人在來來往往,而且都是村裡的人,不由覺得有些奇怪。
“我們在這做短工啊,這不年底了嗎,農場招工,我和你李大爺還有鄉裡鄉親的都過來了。”劉大爺說。
放牛的李大爺點點頭,“不過今年招的人少,時間也提前了,好多人都沒搶上。”
“這樣啊。”周一誠會意地點點頭。
怪不得來的時候看到那麼多熟悉的麵孔,原來是招工。
“小周你來這做什麼啊?”李大爺問。
“我來談合作。”
“合作?跟這麼大的農場合作?”李大爺瞪著眼睛,跟他養的老黃牛一樣帶著憨厚,“那得賺多少錢啊,我們這樣的都一天兩百。”
“瞧你沒見過世麵的樣兒。”劉大爺推了他一下,“人家跟我們能一樣嗎?”
劉大爺笑著一邊誇,一邊綁著手腳架打量周一誠,眼前的人西裝革履,身材修長,麵帶微笑,帶著一股子讀書人的溫文爾雅,劉大爺越看越喜歡便拉過人問:“小周,有對象沒呢?我外甥女今年大學剛畢業,現在還在家呢,晚上一起上大爺家吃個飯認識認識?”
“周老板,你桃花緣挺旺盛啊。”
周一誠剛要推脫,一個聲音陰惻惻地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