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周一誠不著痕跡地往更衣室看了一眼,確定童執沒什麼反應,上前錘了周一凡一下,“怎麼說話呢?人家是我的大客戶,尊重點。”
“好了好了,什麼狗屁客戶,提起他做的那些事我就生氣。”周一凡感歎完,拉了把椅子招呼程樂坐下,自己搭在椅子邊上看著周一誠,“你傷怎麼樣了?我一直都想來找你,但是老媽看的緊,把我手機沒收了,我和小程子隻能趕在開學的時候出來看看你。”
“沒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周一誠舉起纏著繃帶的右手:“隻受了點皮外傷。”
“那就好。”程樂緊接著開口:“我們聽說你被人用刀刺傷了,都可擔心了,而且那個凶手還沒被抓到,警察前陣子說那人要報複你,家裡現在還有很多便衣警察蹲守呢。”
周一誠很想說那不是便衣警察是農場裡的保安,但想想還是算了,“沒事,我這很安全,不用擔心。”
“唉......好嚇人啊,那個人弄的整個芝麥鎮都人心惶惶的,昨天警察還在鎮子外麵的路邊找到了作案時的衣服,要我說那人肯定一直在鎮裡流竄,我和一凡晚上都不敢出去。”
周一凡按了按他肩膀:“家裡有便衣警察看著,沒事的。咱們馬上上學了,他也找不著。哥在這裡他更不可能來,他身份證都被警察扣押了,等身上的現金花完,被抓住是遲早的事。”
“嗯。一凡說的很對。”周一誠點頭,“相信咱們人民警察。”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他被刺傷的始末,在周一凡罵了李輝半個小時後宣告結束。
周一誠又跟他們扯了會兒彆的,然後周一凡和程樂開啟了二人世界,周一誠其實很想跟一凡聊聊他和程樂的事,畢竟弟弟是gay這件事對他刺激太大了。而且現在兩個人明目張膽的在他旁邊親熱。他屬實有點接受不了。
可他又不能明說,童執還在這,不能把這個單純的孩子嚇到。
思來想去,周一誠決定忍著。
周一凡跟程樂打鬨之際,周一凡一拍大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哎,差點忘說個事兒。”
“什麼事兒?”周一誠眼不見為淨,低著頭看手機。
“趙亞楠從國外過來了。”
周一誠手一頓,嗯了一聲。
“哥,你這反應好平淡啊。”周一凡疑惑道:“當初你不是愛她愛到死去活來的嗎?”
周一誠不語。
程樂很是好奇:“小誠哥還會那樣啊?”
“是唄,鬼迷心竅,當備胎,跟趙亞楠處了一年多,結果人家前男友前腳留學回來,他後腳就被踹了。”周一凡攤攤手,“是不,哥。”
“那是我和韓東明的公平競爭,不存在先後,她隻是沒有選擇我,不是我被踹。”周一誠拿著碎屏手機,淡淡地說。
“對哦,當初你倆一起追趙亞楠,趙亞楠選擇的韓東明,跟他分手後短暫地愛了一下你,然後又跟人家和好了。”周一凡說:“要是我說趙亞楠又跟他分了,你還會去找她嗎?”
“開什麼玩笑?”周一誠自嘲般笑笑。
“還真沒開玩笑,她真的和韓東明離婚了,因為韓東明在外麵包小三,趙亞楠分了韓東明一大筆家產,現在就在芝麥鎮,而且還一直在找我要你的聯係方式。”
“哐當—”更衣室的大門被打開。
童執匆忙邁出的腳被門檻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直接摔了個狗啃地。
地麵咚地悶響。
周一凡還有程樂都愣住了,周一凡話都沒說完,立馬指著他,“你他媽的偷窺狂啊?每次都躲在犄角旮旯偷聽彆人講話。”
周一誠沒理會弟弟的口無遮攔,貼心地扶起他,問:“怎麼摔倒了,裡麵有人追殺你嗎?”
“沒。”童執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周一誠,“你,你,你……你會…”
“我會?”周一誠下意識重複。
童執沒再往下說,他意識到今天隻得到兩顆星星,所以不能問問題。
但是他又忽然發現,問問題也解決不了什麼,解決不了周一誠的性取向,解決不了他心裡還有彆人的事實,隻能讓自己越來越患得患失,徒增煩惱。
周一誠拿走他手裡的魔方,隨手拋在不遠處的收納盒裡,“少爺,你困了吧?”
童執有些迷茫:“我該困嗎?”
“你困不困自己不知道嗎?發燒了?”周一誠被他逗笑,搭在他額頭上感受了一會,又貼在自己的額頭,“好像沒有。”
周一凡忽然安靜地看著兩個人的互動,狐疑地問:“哥,你現在還喜歡女人嗎?”
“你找抽嗎?”周一誠麵帶微笑地看向周一凡,周一凡被看的汗毛直立,訕訕地笑笑,“發那麼大的火乾嘛?我隻不過跟你說下趙亞楠的事,給不給她你的號?”
周一凡說完,童執幾乎不能呼吸,一眨不眨地盯著周一誠,將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收儘眼底,生怕錯過一點。
在周一誠沒開口的幾秒裡,童執感覺自己在被淩遲,時間被延伸的無限長。
他在心裡,默念,不給,不給,不給,不給,不給,不給,不給,不給,默念到第五十三遍的時候。
周一誠開口:“把我的號碼給她吧。”
童執視線緩緩從他臉上移開,慢慢往門外走。
他要放棄嗎?
但是努力了那麼久就這樣放棄了嗎?
每次強迫自己去接觸陌生的,新鮮的人和事,那麼辛苦,那麼拚命。
憑什麼?
他不甘心,他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
情緒也很穩定,明明再等等他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
但就這樣被踢出局嗎?
童執往出邁的每一步都很慢,他想誰來鼓勵他一下呢。
迄今為止在周一誠的那裡獲得都是否,不喜歡男人,不喜歡他,哪怕世界上隻剩下男人,他隻會選擇上吊。
為什麼寧願上吊也不會考慮他。
誰都能和他那麼親近,哪怕露娜也是一樣。
童執走了一步又一步,好像在一個行走在沙漠的旅人,在瀕死的邊緣渴求一片綠洲,哪怕海市蜃樓也能讓他多一點勇氣。
每走一步都幻想著周一誠叫他,隻要叫一聲他就回去,或者彆人叫他也行,他弟弟,或者誰都好,他不想出局,他還沒有準備好,不想走出這裡。
給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