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包間。

董家銳很快從服務員手裡拿了樓下新買的衛衣，連同包裝袋遞給童執，又在旁邊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包間。

包間裡有專門的廚師和各種酒品。

童執說：“你們不坐嗎？”

趙亞楠緩緩落座，周一誠比她更不自在，童執今天似乎變了一個人，以前雖然暴躁但是沒什麼距離感，進了銅山市後感覺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霸總，讓人覺得有點陌生，連帶著那些略顯幼稚的脾氣也在這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嗯，等他有錢他也要這麼裝。周一誠心想。

這頓飯吃的依舊很安靜，隻不過童執似乎是真的餓了，胃口好了很多，周一誠一邊聽著主廚介紹各種菜式，一邊心不在焉地吃。

剛才的鬨劇以這種戲劇方式收場，他屬實沒想到。

趙亞楠一直在道歉，其實趙亞楠因為韓東明給他道歉這種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以前上學的時候，韓東明找過他很多麻煩，故意讓他評不上優秀，拿不到獎學金，或者動用關係卡他的小組作業，或者聯合他宿舍的人排擠他，諸如之類。

還有一些趙亞楠不知道的事，周一誠從不跟她說，到現在自己也忘卻在腦海裡。

今天如果不是童執幫他一把，周一誠可能還會跟以前一樣選擇忍耐，然後繼續傾聽他們的故事。

有點荒誕。

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現實就是如此。

吃完飯，三個人走出萬象城，外麵的天色逐漸昏暗，廣場上的燈都亮了起來，晚風吹的人精神抖擻。

停車場，周一誠站在晚風中，風吹起衣角，吹亂了他那梳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他對趙雅楠說：“再見。”

趙亞楠看向他，兩個人對視，一瞬間好像回到八年前，那個時候周一誠知道他自己已經出局，跟她說了同樣的話。

再見，但是那次一彆就是八年。

趙亞楠心裡無數思緒翻湧，說：“抱歉。”

“沒關係。你喝醉了，找個代駕吧，注意安全，一路順風。”周一誠微笑著囑咐，然後又說：“彆再喝那麼多酒了。”

“好。”趙亞楠輕聲說。

簡單的寒暄完，周一誠轉身，朝童執走去。

“周一誠！”走到一半，趙亞楠忽然叫住他。

周一誠聞聲回頭。

趙亞楠在夜風中開口：“你之前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

“說你一直在等我。”

趙亞楠的發絲在夜風中被吹起，像那個夜晚，他們在校園裡自由自在地享受晚風，趙亞楠說，我跟他分手了，你一直在等我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就答應你。

那時候周一誠高興的手舞足蹈，然後在操場上興奮地飛奔。

趙亞楠在後麵追著。

晚風把他們的笑聲傳的很遠。

而現在隻有停車場的噪音。

周一誠空白兩秒，才說：“不是，我們往前走吧。學姐，不要向後看。”

“好。”趙亞楠一瞬間眼淚失控，說：“對不起，我應該是喝醉了。”

“沒關係。再見。”

周一誠說完轉身，一瞬間有點腳步搖晃，他根本沒喝酒，但如同喝醉了一般，腦子中混亂一片，一會是遇見趙亞楠的瞬間，一會是趙亞楠跟他在一起的瞬間，一會又是父母跟他吵架的瞬間。

這些瞬間組合在一起，讓他走的步履維艱，每一步都踏著記憶的碎片，一點一點的前行。

前方視野有些模糊，但周一誠知道他必須得往前走，他還要送童執回家。

童執一直在等待，等周一誠來到車前才脫力般扶了車門一下，然後滑到門把手，拉開後車門，“我叫了個司機，坐後麵吧。”

“嗯。”周一誠應聲，他現在沒什麼精力去糾結哪裡叫的司機，腦子中混亂一片。

頭疼無比，周一誠彎腰雙手撐著頭，不想說任何話，不想做任何事。

“想去哪裡逛逛嗎？”童執問。

“先回家吧，天色晚了，文森特會擔心你的。”

“那你呢？”

“我也回家。”

“我是說那你呢？”童執又重複了一遍。

周一誠被問了兩次相同的問題，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從麻木中清醒，放下手，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我跟你一起回家啊，不是說了一次嗎？你今天有點叛逆了，小心我扣你星星。”

說完彈了一下童執的額頭，一如以前的他。

“要這樣一直忍耐嗎？”童執依舊問。

“什麼？”

周一誠有些迷惑。

“要這樣一直偽裝嗎？”

周一誠恍然。

童執目光如炬，仿佛直視他眼底，“總是為彆人想著，自己又該怎麼辦？”

“我......”周一誠一瞬間有些茫然，是啊，他自己該怎麼辦，沒想過，隻是覺得不往前走不行，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做，所以從來沒想過。

海邊。

人潮散去。

周一誠感受著海風吹拂，腦子清醒了很多，童執默默地跟在旁邊，周一誠說：“從這裡看海跟從空中花園看的感覺還是不一樣啊。”

“你看過嗎？”童執說：“你一整局都在低著頭而已。”

“觀察我。”周一誠笑了一下，隨後看向大海，好像自言自語，“不要這樣拆我的台啊。”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周一誠覺得氣氛不是很活躍就在首先挑起話題，打趣兒說：“你的星星有五顆了吧？”

“嗯。”

“想好兌換什麼願望了嗎？”

“想好了。”童執說：“我都是先想願望，再去爭取星星。”

“嗯。那樣更有動力。”周一誠說：“先有動力才能更好的努力。”

“不過這次不同。”童執說：“這次的獎勵，我不想要以前的願望，剛剛想好了一個新的。”

“嗯？”周一誠有點好奇，“什麼？讓我猜猜？”

“你猜吧。”童執看著他，眼底都是平靜。

“剛剛想的，應該是跟今天的事有關。”周一誠摸摸下巴，煞有其事地推理，“想問我和趙亞楠的事吧？”

童執看著他沒說話。

周一誠勾起嘴角，有點得逞似地笑，“是不是？想聽八卦？”

“這件事我想你自願講給我聽。”

“你想白嫖啊？”

“不是，我會等著的，你不願意說也可以，我會等你願意說的那天。”

“這樣啊。”

“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但是不想用獎勵的方式知道。”

他不想再通過得到獎勵的方式來“逼問”周一誠，也不想變成一場交易下才能維持的短暫關係，他們的關係不是一場遊戲。

爺爺說戀愛關係是建立在平等基礎之上，他不想打著獎勵的名號去強迫周一誠說他不想說的事。

他想要周一誠主動的分享給他，好的事，不好的事，喜歡誰，討厭誰，對誰念念不忘，他想做為一個朋友知道這些，即便是普通朋友也好。

周一誠皺皺眉，思索了一陣，說：“你小子還想白嫖我？”

童執溫和地笑了笑，看向海邊，“我會打擾到你嗎，會讓你有負擔嗎？如果會的話，我在車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