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誠不經常做飯,再加上昨天出門已經提前把冰箱裡的東西基本清空了,現在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雞蛋和半罐辣椒醬。
他翻箱倒櫃找出了一點掛麵,隻好把那把掛麵扔進水裡煮。
“這裡隻有一層嗎?”童執在客廳晃悠一圈,來到廚房門口,見他煮麵又說:“我也要吃。”
“隻有一層,煮了你的份。”周一誠攪著鍋裡的麵,頗為心不在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王競才會變成這樣。
要是沒參與賣假酒,怎麼會這麼狼狽。
想著想著,身邊忽然伸出一隻手,周一誠下意識轉頭,童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臉離他很近,周一誠一回頭,二人臉貼著臉就湊到了一起,中間隻隔著幾厘米的距離。
兩個人都暫時靜止了幾秒。
周一誠意識到不對勁立馬後退,卻一下子撞到了桌角,他被困在角落退無可退,而童執卻在慢慢的湊近,一張臉在他麵前無限發放大。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童執臉上的汗毛,豐潤的唇線和鼻尖上淺棕色的小痣。
呼吸交纏,吸進肺裡,難以言喻的無措和燥熱。
周一誠繃緊身體,感覺這一瞬間大腦都空白了,什麼都來不及想,耳邊隻剩下咕嘟咕嘟的水聲。
直到臉頰從他鼻尖擦過,然後啪嗒一聲脆響。
淡藍色火焰熄滅,鍋裡沸騰的氣泡慢慢冷卻下來。
周一誠猛然清醒過來,轉頭看向鍋裡的麵,意識到什麼似的哈哈一笑,大聲說:“幫我關火啊,哈哈,好險就沸出來了,謝謝,多虧了少爺,哈哈!”
童執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略帶浮誇的表情。
周一誠笑了一會,感覺臉上像火燒了一樣,也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但是他知道必須得乾什麼來緩解這種詭異尷尬的氛圍,於是他拿起勺子嘗了一口麵湯,誇讚道:“這湯燉的很入味,我的廚藝真是不減當年......”
“你以為我要親你嗎?”童執打斷他。
“彆開玩笑。”周一誠立馬說。
“沒開玩笑。”童執退後,轉身去拿碗筷,“我從不開這種玩笑。”
周一誠收起笑僵的嘴角,放下勺子將視線轉到鍋裡,他覺得自己很想問一件事,但是好像一直說不出口,麵對童執,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坦然了。
麵煮好了,剛好三碗,周一誠端上桌,中間擺放著僅剩的半罐辣椒醬,王競洗完澡出來終於有了人樣,周一誠招呼著他坐在餐桌旁。
“王哥,不好意思啊,眼下隻有麵了。”
“沒事,我不挑的。”王競說完,大口吃著麵。
可能是餓狠了,周一誠看他的樣子默默地歎口氣。
一時間桌上很是寂靜,三個人對著三碗白麵大快朵頤,童執吃了幾口眉頭微皺,筷子在碗裡翻了翻,碗底下躺著一個白白嫩嫩的流心荷包蛋。
童執嘴角往上勾了一下,周一誠這人真會裝。
吃完麵王競終於有了點力氣,放下筷子歎息著,“一誠,你走的這一天真的發生了很多事,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
周一誠放下筷子,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王競狠狠抹了把臉,“昨天晚上,皇冠酒吧被警察封了,警察說我弟弟售賣假酒,而且牽扯金額龐大,讓我做好被罰款的準備,而且弟弟還會麵臨牢獄之災。”
“這件事你一直不知道嗎?為什麼要讓他做這種危險的事?”周一誠無奈地說:“在公司拿點抽成也就算了,好歹不是違法的,在外麵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啊?”
王競苦笑著搖頭,“一誠,我弟弟就是這樣屢教不改,這次想回頭都難。”
事情已經發生,周一誠知道再怎麼馬後炮也沒用,隻好說:“王哥,你找我是讓我幫你嗎?”
王競點點頭,“現在不光是我弟弟的事,重要的是那群充了貴族的VIp客戶,他們知道自己買的是假酒,都聚集在一起找我退款,可我現在的錢都投在酒吧裡根本拿不起,他們知道拿不起就找我的麻煩,我的家還有我的車,都被潑上油漆,我一靠近他們就像瘋子一樣追著我不放,所以我這兩天四處躲藏,隻能來你家......”
王競想起之前的記憶再次捂住臉,“太可怕了。”
周一誠聽完手支著頭,為難地開口,“王哥,我手裡也沒有錢,要知道小睿撤股之後,我把這個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手裡也沒有存款。”
“一誠,我就你一個指望了,你再不幫我,我真的......”王競忽然哽咽,“我真的沒活路了。”
“王哥.....”周一誠更加為難,他真的是拿不出錢了,已經窮的不能再窮。
“早知道這樣為什麼要做虧心事?”童執表情涼涼地抽出紙盒裡麵最後幾張紙,周一誠以為他要遞給王競的時候,童執用那疊紙擦了擦嘴。
周一誠無奈地拿起紙盒站起身,去拿替換的抽紙。
等人起身走後,童執扔了紙團,輕聲說:“彆裝了。”
王競身形一頓,疑惑地看向他。
童執說:“想要錢怎麼會沒有錢?你的姐姐,弟弟,你爸,你媽,家裡不是都有房子和車子的嗎?都賣了總能還的上,對吧?”
王競眼裡的淚水還沒乾,渾身如墜冰窟,顫聲說:“你什麼意思?都賣了,要我傾家蕩產嗎?”
“你不傾家蕩產,你想讓周一誠傾家蕩產嗎?”童執盯著他,雙眼中積壓著洶湧的暗潮,聲線卻不急不緩,輕聲對王競說:“你真有臉來這裡,我要是你,我早就找棵樹吊死了。”
王競心裡猛地一沉,隻覺得頭皮發麻,後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潛意識地想避開這個人,這人的眼神太讓人覺得可怕了。
甚至比那些討債的人更可怕,那些人的目標隻是錢,這個人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那種無形的壓迫和窒息感,好像在被大型野獸盯著,隻要稍微一動就會被撕的血肉模糊。
“乾什麼呢?”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種壓製性的氛圍。
周一誠按著童執的肩膀,把他傾斜的上半身按回椅子上,“要吃人啊?”
周一誠沒聽見童執說了什麼,但是看他那充滿攻擊性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沒好事。
這表情他可太熟悉了,以前童執出現這種表情,他不出意外的都會倒血黴。
“好好吃麵。”周一誠捏捏他的肩膀安撫,童執聽完雙眼低垂,拿起筷子,很快恢複了一副乖巧樣。
周一誠把紙盒遞給王競。
王競深呼一口氣,抽出幾張紙擦擦鼻子說:“一誠,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休息吧,你明天肯定上班吧。”
王競現在實在是不想再麵對童執,這個精神病太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