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他看到了前半月星星農場貨款也被分攤到采購一些無關緊要的物品上，抹平了一百多萬。
而且掛的是王競的名字。
就連采購的冷凝器也多報了四十幾萬。
後麵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一眼假的偽造文件，周一誠這些年沒有過於約束采購部，導致他們肆無忌憚地胡亂偽造文件，但就算是那樣也有王競的簽字，而且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周一誠再也看不下去了，手裡的資料滑落，看向這個打電話的人，他忽然覺得這個人非常陌生，六年整整六年，王競和王睿還有王霞聯合拿走了那麼多的流水，他們騙了他六年。
他以為王睿再怎麼惡劣也總不過拿一些商家的抽成，想想就算了，但是沒想到六年，他們貪了公司近乎三分之一的流水。
就連王競也在騙他。
在周一誠坐在這個位置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架空了。
王競剛好打完電話，朝他走了過來。
周一誠猛地站起身，身上的資料像大雪一樣紛紛散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炸開。
王競被打的踉蹌了一下，嘴角迅速淌下一絲血跡。
“一誠？你……”王競捂著臉迷茫地看向他。
周一誠指著他的手都在顫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王競下意識地看向灑落一地的材料，目光略過張誌強的流水賬單，瞬間麵如土色，“一誠，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周一誠忽然找回了聲音大聲宣泄著憤怒，“你當我是什麼？當我這麼好騙看不懂上麵的字？！！王競你究竟拿我當什麼了？？？”
“一誠……”王競第一次見周一誠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說不出話。
周一誠發泄完忽然覺得喘不過氣，曾經的摯友，恩人，創業夥伴看起來如此陌生，經曆過的艱辛看起來那麼的不真實，那麼具有戲劇性，他悲戚又無可奈何地看向王競，“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們會做這樣的事，王哥，我現在真看不懂你了......”
“一誠，這，這不是真的。”王競很快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文件，極力解釋道：“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你想啊，這文件怎麼會憑白出現在這，偏偏在我落魄成這樣的時候，他彆用心啊。”
“夠了。”周一誠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話從現在開始我一個字都不信。”
周一誠退後幾步，走向辦公桌，拿出鑰匙打開抽屜，取了自己的印章。然後拉開椅子，打開筆記本電腦。
鍵盤聲輕響。
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見。
王競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這些年自己到底乾了什麼，回想起來都是空白，那些紙醉金迷猶如過往雲煙，隻有最初創業的那段日子曆曆在目。
打印機的聲音響起。
紙張從上麵一張一張吐出，周一誠默默拿起來裝訂成文件，在最後一張下簽字蓋章。
隨後起身走到王競身邊遞給他。
王競下意識地接過，是一份撤股協議書，下麵還有寫好的離職申請。
“走吧。”周一誠說：“出了這個公司，我們從此大路朝天，誰也不認識誰。”
“一誠。我......”王競接過文件，沒接著說，默默地起身，再次張口：“對不起了。”
周一誠轉身走到窗前，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門鎖傳來響動聲，然後房門被關上。
周一誠一瞬間心裡說不出的酸澀，感覺空落落的難受。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片綠化帶，放空地看著飛來飛去的野鳥。
“要哭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周一誠驚訝地轉頭，童執正站在他旁邊安靜地看著他。
“什麼時候來的？”
“王競走的時候。”
周一誠扯出一個笑，笑比哭難看，連唇上那顆豔紅的痣都暗淡下去，“你還真會挑時間。”
“不算會，我一直在門外等著。”
“那你怎麼沒像上次一樣踢門進來？”
“他又沒欺負你。”
周一誠無奈地笑了一聲，“他什麼時候欺負我了？上次隻是在討論平調的問題。”
提起王睿周一誠再次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欺騙，利用，最後到一拍兩散，曾經共同支撐起來的誠業現在也共同把它推倒。
王睿離開了，王競也走了。
當初王競把他從困境中拉起來，現在王競也把他從高處推了下去。
一日之間，一無所有。
“彆難過。”童執說：“不值得。”
“有什麼值得不值得，都是命。”周一誠自嘲完，又覺得有股氣橫陳在胸口，那股氣化作粗糲的繩索，勒緊心臟讓他悶痛的喘不過氣，“我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騙了我這麼久？既然想要錢，為什麼要我做總經理？他們直接做總經理不好嗎？”
童執緩緩開口：“因為不需要負刑事責任，不是法人，能隨意的撈好處，出了事有人擔著。就像年前的飼料問題，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哪怕得罪了客戶也有你出麵。他們隻需要等著結果，成功了繼續當蛀蟲，不成功就把公司最後的價值榨乾另謀出路，而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在努力。”
“是嗎？”周一誠聽完自顧自苦笑一聲，“可笑嗎？我這樣？”
“不可笑，”童執安靜地看著他，“一點也不可笑，是他們利用了你的信任。”
一隻手輕輕略過眼角，擦去了那點濕意，周一誠轉過頭躲開那隻手，單手捂著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嗯，我在隔壁等你。”童執果斷的轉身離開。
周一誠走到沙發前慢慢撿起地上的資料，整理到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後脫力一般癱倒在沙發上。
隔壁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幾聲。
“進。”童執看著手機說。
韓明走上前遞出一個文件夾，“少爺，王競正在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
“我知道了。”童執拿過資料打開，是一份人事檔案的複印件。
韓明說：“財務部的那幾個人隻有一個今年剛入職的，其他都是張誌強的遠房親戚，目前我把資料調出來的事他們應該還沒發現，不過現在資料到了周先生的手上，就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幾個人。”
“不用他處理。我來處理。”童執關上文件夾，還給他，“農場調幾個可靠的人過來填補這邊的空缺。”
“好的，少爺。”韓明接過文件，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