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對不起，可以嗎？”周一誠放慢語速，又說：“要不我再寫三千字檢討給你？”
“不用。”
童執的視線回到手機屏幕上，隨便點了幾個菜，遞給他之後伸出雙臂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衣服裡麵悶悶地出聲，“你是喜歡我嗎？我沒有自作多情吧？”
因為昨天他好像接納他了，但是又不清不楚的。再加上昨天發燒，頭也很暈，他很不能確認，是不是因為自己生病了，所以周一誠才那麼溫柔。
還是因為喜歡他，才不抗拒他，捧著他的臉，叫他puppy 。
周一誠摸著他柔順的頭發，童執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腰腹，像鴕鳥遇到危險會把腦袋埋進沙子裡一樣，有點自欺欺人的感覺，讓他覺得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
應該不想聽見拒絕，或是害怕聽見拒絕，不過周一誠不會再讓他的真心白白糟蹋，那樣太狠心了。
周一誠的手握住他的雙手，把纏著的手臂從腰上拿下來，將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拽起來。
童執睫毛顫動，眼神飄忽不定，有點不敢看他。
“怎麼了？我是什麼可怕的人嗎？”周一誠有心思追著他的目光逗了兩下。
“你還是不要說了，我繼續追你吧。”童執被他看的心虛，已經嚴重懷疑是第一種情況，他在可憐自己所以才沒推開。
不可一世的大少爺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周一誠手指在他下巴上搭了搭，讓他的臉正對著自己，溫聲說：“少爺，看好。”
童執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慢慢地看向他。
周一誠麵對著童執，正色道：“我喜歡你，但是我之前也沒有接觸過同性，對有些事還不是很明白，我會努力了解明白，所以我們先相處試試看。”
童執隨著他的話語慢慢睜大眼睛，隨後那雙淡綠的瞳孔泛起光亮，像夜幕裡的星星都掉在那一汪淡綠的泉水裡，閃著光。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周一誠溫笑隨後輕聲說：“我們慢慢來，如果你覺得不好，不舒服，不是你想要的，我們就停下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也不知道引領童執，或者跟童執一起走這條路究竟好還是不好，未來可能麵對諸多因素，大眾的不認可，各自以後的打算，亦或者周遭的影響。
世人都遵從主流，因為那是最利於生存下去的一種方式。
他們的關係是為小眾，這條路必定荊棘叢生。
換作二十歲的周一誠，他可能毫無顧慮地去大膽接受。
但是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更多。
他是喜歡這個可愛的少爺，但是現實並不是理想中那麼完美，他們未來麵對的還有很多，他要給彼此一個寬裕的選擇權利，“少爺，你在這段關係中可以隨時沒有顧慮地退出。”
童執認真地讀著唇語，立馬說：“我不會退出，永遠也不會，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喜歡你。”
童執有些激動地抓著他的手，努力證明自己，“你討厭的那些，我真的會改，你不要放棄我，我會很好的。”
“我知道，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去體驗。”周一誠跟他手拉手說著，忽然覺得有點微妙，心靈導師當久了，連發言都變得十分官方且積極向上了。
不過這是他深思熟慮的後的決定，是他的內心想法，不再是逃避童執，搪塞這段關係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會正視這段關係，也會認真的對待。
“好。”童執看著他，興奮之餘，又有點茫然，“好可惜，今天的話我一句也聽不見。”
要是能聽見該有多好，他做夢都在想著這一天的到來，然而這一天到了，他卻因為是個聾子而聽不到這日思夜想的聲音。遺憾的感覺無法言說，堆積在胸口，讓他有點難過。
“puppy。”
“啊。”童執有些發愣地看著他。
周一誠輕柔地摸上他的耳朵，“又不是過了今天就見不到了，我們以後還要走很長的路呢。”
“很長的路？”童執重複他的話，慢慢地回過神，隨後釋然一笑，“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不是。”
童執又湊近他，“好像在做夢一樣。”
“不是在做夢啊，小執。”周一誠心裡一片柔軟，軟到要化成水。
童執這一刻又不那麼難過了，聽不到也沒關係，以後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跟現在比起來一定更好。
有很多機會聽見他的聲音，又有很多時間在一起。
做各種各樣的事，有各種美好的回憶。
而且他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缺陷，因為他是周一誠！
他也喜歡自己。
童執眼睛發亮，猛地朝周一誠撲了過去。
身體很重也很熱，周一誠被撲倒在沙發上，被迫感受到劇烈的，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你答應我了。”童執抱緊了他，固執地說：“我不會放手，我會糾纏你一輩子的。”
“哎呦，好可怕。哈哈。”周一誠爽朗地笑出聲。
那一刻他隻感覺到了開心，很純粹的開心，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沉寂已久的悸動被喚醒，在心頭激蕩。
真是頭腦發熱，周一誠想，自己居然會做出這種選擇，在而立之年出櫃一個二十歲的後輩，真的是喪失理智。
如果沒有童執，他肯定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走完人生大事，然後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
隨後走完人生旅程。
平穩且合理。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確定，重要的是他也不再年輕，要考慮的更多，他的未來以及童執的未來。
童執還那麼年輕，明顯還不成熟，什麼事都要靠哭來解決呢。
存在一切不確定因素。
但周一誠想，發熱就發熱吧。
是好是壞全由天定，世界上的事怎麼都能一一說的清，道的明呢。
人終究不是機械，完全能夠做到趨利避害。
明知道未來前路不可知，周一誠也冒險地去選擇這個選項。
隻希望在自己不要陷入的太深。最後在童執退身而出的時候，也一樣能夠體麵的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