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執看他戴上手鏈終於滿意了,隔著屏幕手指輕輕劃過周一誠的臉頰。
“分開幾天就受不了了。”周一誠打趣他,“你真的沒有分離焦慮症嗎?”
“從來沒有。而且我已經是個正常人了。”童執皺起眉,“彆總像以前一樣對待我,我不喜歡。”
“好呢,對不起。我隻是隨口說說。”周一誠認真地道歉,童執的性子那麼要強,確實不會喜歡被特殊關照的感覺。
“原諒我。”
“可以。”童執回答的很乾脆。
周一誠笑出聲,“你真是天然啊,是個小呆瓜。”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周一誠聽見屏幕裡傳來隱隱的咳嗽聲。
童執下意識起身,朝門口走去。
周一誠手撐著額頭,看向視頻裡裝修考究的房間,一瞬間覺得有點陌生,這好像不是童執的臥室。
不一會童執回來了,露娜也慢慢悠悠地跟他跳上床。
童執一把抱著露娜,平躺在床上,眉心微微地皺著。
“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童執抱緊露娜,“爺爺最近咳嗽的厲害,我剛剛去看了一下。”
周一誠眉心也跟著皺起來,“你搬到樓下住了嗎?”
“嗯,樓下方便。”童執說:“爺爺從美國回來就很少去二樓了,平常基本都坐著輪椅,身體變得有些虛弱,所以我搬下來住方便跟爺爺聊天。”
周一誠目光垂下了一瞬,轉而溫和地輕笑,誇讚道:“嗯,真乖。”
童執目光有些放空,輕聲說:“人為什麼會死呢。”
周一誠心裡一緊,感覺被小小的刺紮了一下,短暫又尖銳的刺痛,“彆這麼消極,小執,我們還年輕著呢。”
“爺爺不年輕了。”
“爺爺也年輕。”周一誠說:“爺爺會長命百歲。”
“真的嗎。可我總覺得……”童執有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回過神又埋進露娜柔軟的脖頸,“算了,我不應該想這麼多。”
文森特教過他應該學會調節情緒。
“對。不要想太多。”周一誠覺得胸口壓了一塊石頭,又沉又悶,但是他又不能向任何人訴說,隻能憋在心裡自己消化。
或許童執也在自我消化,在適應人會生老病死的這一現實。
見童執埋在狗毛裡一動不動,周一誠叫他,“小執,跟我聊聊天啊,露娜被你勒死了怎麼辦呢。”
“怎麼可能?”童執轉過身笑了一下,隨即輕聲說:“我好想你。”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弄的周一誠心裡一抽抽,恨不得立馬訂機票飛到他身邊。
“那我這周去看你。”
“真的嗎?”童執眼睛發亮。
“嗯。真的。”周一誠忍不住跟著笑,仔細想了一下這周的工作安排,“周末沒有意外的話就去。”
“好!”
“好乖。在家裡等我。”
“嗯。我會等你的。”
周一誠給了他一個飛吻,童執笑的很傻氣。
聊了一個多小時,童執困的睜不開眼,周一誠才掛掉視頻,長呼一口氣。
電視上依舊播放著蹩腳的搞笑節目,嘈雜的笑聲彌漫房間。
他將剩下的半罐啤酒喝下,才緩解了心臟傳來的微微抽痛。
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人的情緒低落而跟著心疼,想要把他保護著,抱在懷裡,不讓他受傷害,時時刻刻的帶在身邊。
明明童執是個男人,看起來卻那麼的惹人疼惜。
他也該去看看,童偉明的病情到底進展了哪一步,還有沒有治愈的希望,周一誠拿起手機點開購票軟件,翻看往返銅山市的機票。
正當他準備下單時,一個陌生的電話彈出,占據了整個頁麵。
周一誠眉頭微皺,看起來像是騷擾電話,但他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
“喂,哪位?”
聽筒那邊傳來斷斷續續的雜音和風聲。
“喂?”周一誠又重複了一遍。
等了幾秒沒聲音,他正要掛斷。
耳邊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男聲,“是我……一誠阿……”
周一誠一下子精神了,這個聲音雖然沙啞但不至於聽錯,“爸?是你嗎。”
“是我,一誠。”周爸吸吸鼻子,說:“一凡在你那嗎……”
“一凡?不在啊。他不是應該在上學嗎?”
“沒上學,一凡他,失蹤了。”
“失蹤了?”周一誠不敢相信,“怎麼會失蹤?五一的時候我還找過他。”
“是失蹤了,學校都打電話叫我們過來找人,我和你媽已經報了警。另外樂樂也跟著失蹤了,我和你程叔叔正在往學校趕……”
周爸說著有些哽咽,“一誠啊,一凡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跟八年前的你一樣從此不回來了啊……”
“爸……你先彆激動。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程樂和一凡……”周一誠說到這猛然卡住了。
一凡和程樂一起失蹤?
有那麼巧合?
“一誠?一誠?”那邊周爸叫了幾聲。
周一誠回了神,“在呢。”
“一誠,你有沒有時間來一趟學校啊,我們聚在一起想想辦法,這兩個活人突然失聯,該怎麼辦呢。”
周爸聲音有些無力,“就當是爸求你幫個忙。”
“爸,你說這話乾什麼,這是我應該的,明天我過去好嗎?”
“好的好的。”周爸連連應聲。
簡單了解情況後,周一誠掛掉電話,翻出一凡的微信打了過去,沒人接。
電話號碼也打不通。
他不由皺起眉,心裡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測。
第二天中午下飛機,周一誠按照周爸的說的地點,趕到一凡的出租房,房間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周一誠進門,看見周爸周媽還有程樂的父母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
旁邊還有站著的民警和幾個陌生的麵孔。
程叔看到周一誠過來,起身去迎,“小誠,你過來了。”
“嗯,現在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不見的啊?”周一誠也顧不得客套,立馬開門見山詢問。
一個帶著眼鏡的女人開口:“有任課老師反應,兩周前就已經沒看見一凡同學來過了。”
周一誠看向她,“您是一凡的導員?”
“是。我叫季青,”女人隨即拉著旁邊的人一起介紹,“這是程樂的導員,夏雪。”
夏雪點點頭,說著基本情況,“程樂比周一凡同學失聯要晚一點,一周前不見,有同學說在老校區的操場見過他們,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了。”
周一誠默默思索。
“老校區是嗎?稍後我們去看下現場。”民警站在一旁分析道:“很有可能他們現在在一起,這兩個人平時有沒有什麼過節?”
“沒有沒有。”周爸趕忙說:“他們從小玩到大,感情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是啊。”程爸表示同意。
周一誠屬實沉默了,這兩個人一起失蹤絕不是偶然,一凡前陣子還跟程樂鬨彆扭,而後一周立馬失蹤,這很不正常。
周一誠看向民警,民警的目光正好對上,“你有什麼線索嗎?”
眾人的視線聚集到周一誠身上,周一誠攥緊了手指又緩緩鬆開,“沒有。”
周媽低著頭不語。
民警問了基本情況後,人陸陸續續走了,隻剩下雙方的父母,周一誠首先提議:“先四處找找吧,那麼大的人總不可能說丟就丟。”
“話是這麼說……”程媽忍不住抹著眼淚,“可平白無故的兩個孩子怎麼說沒消息就沒消息,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啊……”
“不會的,能出什麼事……”程爸低聲安慰著。
周一誠靠在一邊的牆麵,心裡翻江倒海,一凡跟程樂肯定是在一起呢,至於在哪誰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告訴他們的話。
周一誠看向整個下午都沒開口的周媽,回想起八年前自己跟她吵架的畫麵,周媽一定承受不了一凡和程樂的關係。
八年前的事肯定會以某種形式再次上演。